除夕夜,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悄无声息地覆盖了庄子的屋顶和田野,将整个世界装点得一片素洁。
庄子里的红灯笼在雪光映衬下,显得格外温暖。沈怜星命人在母亲苏秦月居住的正房暖阁里,摆上了一张小小的圆桌。
桌上放着几样精致的家常小菜,中间则是一个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暖锅(即火锅),浓郁的骨汤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驱散了冬日的严寒。
苏秦月被沈怜星和魏嬷嬷小心地搀扶起来,披着厚厚的裘衣,靠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
她的精神比前些日子又好了一些,看着满桌的菜肴和围绕在身边的女儿、忠仆,眼中泛着湿润的光泽。
“娘,您尝尝这个,是庄子里自己种的冬菘,清甜着呢。”沈怜星夹了一筷子鲜嫩的青菜,在滚汤里涮了涮,小心地吹凉了,才放到苏秦月面前的碟子里。
“夫人,再喝碗热汤,这汤底是老身用老母鸡和猪骨熬了半天的,最是滋补。”魏嬷嬷也忙着盛汤。
桃花则笑嘻嘻地给每个人布菜,叽叽喳喳地说着庄子里过年的趣事,逗得苏秦月嘴角一直含着浅浅的笑意。
没有侯府的山珍海味,没有虚伪的客套应酬,只有至亲之人围坐一桌,吃着暖心的锅子,说着贴心的话语。
这对于沈怜星来说,是漂泊数年里,最踏实、最幸福的时刻。
她看着母亲脸上久违的红润(尽管依旧微弱),听着魏嬷嬷和桃花的笑语,只觉得过去所有的委屈和艰难,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慰藉。
饭后,撤去碗碟,换上清茶和自家做的点心果子。
屋外,守岁的庄户们燃起了篝火,孩子们拿着小小的烟花棒在雪地里奔跑嬉笑,远远传来隐隐的欢闹声。
屋内,炭盆烧得正旺,偶尔爆出一两点火星。
“又一年了啊……”苏秦月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轻声感叹,语气中有唏嘘,更有对女儿的怜惜,“星儿,苦了你了。”
“娘,您说什么呢。”沈怜星握住母亲枯瘦的手,贴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有娘在,有嬷嬷和桃花在,星儿不苦。只要娘的身体能好起来,比什么都强。”
到了子时,远处京城方向传来隐约的、连绵不绝的爆竹声,宣告着新年的到来。
“小姐,夫人,该迎神祈福了!”桃花兴奋地提醒道。
按照习俗,沈怜星携着母亲,在魏嬷嬷和桃花的陪伴下,走到院中设好的香案前。案上摆着简单的贡品和香炉。
雪花落在她们的肩头发梢,带着沁人的凉意。沈怜星点燃三炷香,恭敬地插入香炉,然后双手合十,在漫天飞雪与隐约的爆竹声中,闭上双眼,无比虔诚地许下心愿。
她没有祈求荣华富贵,没有期盼复仇雪恨,甚至没有为自己祈求一个安稳的未来。
她所有的意念,都凝聚成一个最简单,也最沉重的愿望——“信女沈怜星,别无他求,唯愿母亲苏秦月,身体康健,福寿绵长。”
雪花无声飘落,覆盖了她的睫毛,仿佛上天聆听到了这至孝的祈愿。
魏嬷嬷和桃花也在旁边默默祈祷,希望夫人早日康复,希望小姐能少些磨难。
这一刻,什么侯府倾轧,什么督公谜团,什么前程艰险,似乎都被这洁白的雪花和真挚的愿望暂时掩盖了。
沈怜星的心中,只剩下对母亲安康最深的渴望。这是她奋斗至今,以及未来继续奋斗下去,唯一且永恒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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