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着牛骨汤的香气撞过来时,陆青的肚子先一步“造反”——咕噜一声,像只饿极了的野狗,在空荡的腹腔里撞得生疼。他盯着那口黑铁锅,汤面浮着层奶白的牛油,肉骨分离的牛腱子在汤里泡得发白,连筋络都炖得透亮,仿佛只要用筷子一挑,就能扯出丝来。
“操……”他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指缝里渗着血丝,“这他娘的比凌迟还磨人!”
向导缩在胡杨木后,声音发颤:“我、我上次见这汤,是猎人生了病,用最后一点力气炖的……结果没喝到,自己先咽了气。”
没人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锅里——汤里的肉在冒泡,油花溅起来,落在沙地上,瞬间被吸得干干净净。连最冷静的沈玦,喉结都动了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折扇。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掠过。
一只黑猫,瘦得肋骨根根分明,却像道闪电扑向铁锅。它爪子搭在锅沿,脑袋一低,精准撕下一块牛腱子,叼着肉窜出两丈远,蹲在沙堆后狼吞虎咽。肉屑沾在下巴上,它也不管,只顾着把肉往喉咙里塞,像饿了三天的野兽。
“有猫!”陆青喊了一嗓子,本能想扑过去,却被沈玦的眼神制止——后者站在原地,折扇轻轻敲了敲掌心,目光锁在黑猫身上。
冷风已经动了。
冷风的动作快如鬼魅,几个起落便追上了那只偷肉的黑猫,手起掌落,精准地切断了它的脖颈。他拎着尚有余温的猫尸,如同拎着一面警世的丧钟,急速折返。
然而,就在他身形落在木屋门口的刹那,屋内异变已生!
那个被肉香和饥饿彻底摧毁了意志的巡捕,在见到黑猫叼走肉块并未立刻倒毙的短暂间隙里,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他趁着众人被冷风动作吸引的刹那,如同扑食的饿狼,猛地伸手从滚烫的锅里捞起一大块连着骨头的牛肉,看也不看,直接塞进了嘴里!
滚烫的肉块灼烧着他的口腔,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疯狂地咀嚼、吞咽,喉咙剧烈地滚动着,脸上甚至露出了一种近乎癫狂的、满足到扭曲的神情。胃里那刀割般的绞痛,似乎在肉块下咽的瞬间就得到了缓解。
“噗通。”
冷风将黑猫的尸体扔在地上,那猫嘴角还残留着肉沫,四肢僵硬,显然已中毒身亡。
几乎就在猫尸落地的同时,那名吞下肉块的巡捕身体猛地一僵!他脸上的满足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痛苦和恐惧!
“呃……嗬……”他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凸起,布满了血丝。他的脸色由红转青,再变为一种可怕的紫黑色。他想呼喊,却只能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砰!”
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身体在地上剧烈地抽搐、痉挛,嘴角开始溢出带着泡沫的黑血,四肢诡异地蜷缩又伸直,显然正在经历着无法想象的痛苦。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吞肉到毒发,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
木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名巡捕垂死挣扎的、令人牙酸的抽搐声,和锅里依旧“咕嘟”作响的肉汤形成诡异而恐怖的对比。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骇人的一幕惊呆了,如同被施了定身咒。那几个原本也蠢蠢欲动的巡捕,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踉跄着后退,仿佛那口锅是张开巨口的洪荒凶兽。北漠使者倒吸一口凉气,向导更是吓得瘫软在地。
陆青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一阵后怕如同冰水浇遍全身。如果不是沈玦的警告,如果不是冷风动作够快……此刻在地上痛苦抽搐的,可能就是他自己!
沈玦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快步上前,蹲下身探了探那名巡捕的颈脉,又翻看了一下他的瞳孔,最终缓缓摇了摇头。
没救了。毒性猛烈无比,见血封喉。
他站起身,目光如寒冰般扫过在场每一个惊魂未定的人,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都看清楚了吗?这就是冲动和侥幸的下场!”
他指向地上迅速变得僵硬的猫尸和仍在微微抽搐的同伴:
“敌人,就在暗处看着我们!他们不仅知道我们的路线,更算准了我们的弱点!这锅汤,就是为我们精心准备的墓碑!”
“从现在起,任何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触碰这里的任何东西!包括看起来最干净的清水!”沈玦的目光尤其严厉地扫过那几个刚才险些失控的巡捕,“谁若再犯,无需敌人动手,我第一个清理门户!”
他的话语带着凛冽的杀意,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冷护卫,”沈玦转向冷风,“检查猫尸,看能否判断出是何种毒物。其他人,以这木屋为中心,扩大搜索范围,保持警惕!重点寻找任何可能的水源痕迹,或者……敌人留下的蛛丝马迹!”
侥幸心理被彻底粉碎,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战栗。他们不仅在与恶劣的环境抗争,更在与一个看不见的、狠毒狡诈的对手进行着一场生死博弈。
这沙漠中的小小木屋,此刻更像是一个被标记的死亡陷阱。而他们,必须在这陷阱中,找到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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