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接上文,张伟手腕上那朵由血肉和血管构成的黑色花朵骤然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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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浓郁得如同实质的黑暗,如同拥有生命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张伟的全部感官。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无数双冰冷的小手抓住,正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残忍地撕扯、分割。无数孩童临死前的怨毒、恐惧与痛苦,化作一道道冰寒刺骨的能量洪流,蛮横地钻入他的血肉,在他的经脉、骨骼、甚至灵魂深处横冲直撞,疯狂地争夺着主导权。左手腕上,那朵刚刚“绽放”的黑色血肉之花,如同一个拥有独立生命的活物,在剧烈地蠕动、搏动,每一片由暗红色血管和不明肉质构成的花瓣边缘,都仿佛裂开了一张张微小的、正在无声尖啸的嘴!
“张伟——!”
林薇的呼喊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从非常遥远、非常模糊的地方传来。他凭借着一丝残存的意志,勉强撑开仿佛重若千斤的眼皮,模糊的视野中,看到林薇正与那几个黑袍人激烈交战。她手中那柄铜钱剑爆发的金色光芒,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怨气中,如同暴风雨中飘摇的烛火,艰难地、倔强地支撑着一小片相对“干净”的区域。
“开花了…苗圃终于开花了…”那个疯癫的守墓人,依旧痴痴地、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笑容,蜷缩在巨大的墓碑后面,手舞足蹈,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张伟手腕上那妖异的花朵,“看啊…多美啊…这才是生命…该有的形态…”
张伟感到,在自己身体的更深处,在那被无数怨气冲击得摇摇欲坠的意识核心下方,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那感觉无比陌生,无比庞大,带着一种亘古的冰冷与死寂。那不是属于“张伟”的意识,更像是某种…蛰伏了整整二十年、早已与他这具“先天阴体”深度融合的、来自深渊的存在!他的视线被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血红色滤镜,耳边如同有千万只蜂群在嗡鸣,无数个声音重叠交织在一起,疯狂地冲击着他的耳膜和神经——母亲最后那绝望而温柔的哭泣、孩童们在火海中凄厉到极致的惨叫、黑袍人那扭曲低沉的呢喃、还有守墓人疯癫的呓语…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这无尽的黑暗与嘈杂彻底吞噬、同化的瞬间,他因为身体失控而撑在地上的右手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了身旁那块冰冷墓碑的底部——那里,有一个极其隐蔽、与粗糙石质触感截然不同的、光滑的凹槽。
几乎是出于一种濒死般的本能,他用尽此刻身体里最后一点属于“自己”的力量,将手指狠狠地按了下去!
“咔哒…”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机括声响,在这片充斥着尖啸与战斗轰鸣的墓地里,几乎微不可闻。但张伟身下的那块厚重墓碑,却随之缓缓地、带着沉重的摩擦声,向一侧移动了少许,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仅能容一人勉强钻入的狭窄洞口!
借着林薇铜钱剑闪烁的金光,张伟一眼就瞥见,那洞穴不深,里面只放着一个锈迹斑斑、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铁皮盒子。而盒子的盖子上,被人用锐器,清晰地刻着一行娟秀却透着决绝的小字:
“给我的孩子——永远爱你的母亲”
心脏,在那一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炸开!剧烈的跳动几乎要撞碎他的胸骨!张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洞口,用颤抖得不成样子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冰冷的铁盒捧了出来,然后用力掀开了盒盖。
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本页面严重泛黄、边缘卷曲的笔记本,和一张已经严重褪色、但被保存得很好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一个面容清秀、眼神无比温柔的女人,正怀抱着一个裹在襁褓中的婴儿,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充满幸福与满足的、仿佛能融化一切冰雪的笑容——那是他的母亲!和他!
泪水,瞬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他所有的视线。他粗暴地用袖子擦去眼泪,颤抖着翻开了那本日记。
娟秀而熟悉的字迹,如同母亲温柔的手,抚过他几近崩溃的灵魂:
“3月15日:今天我无意中听到了陈医生和那些黑袍人的谈话…天啊,我发现了这家医院的秘密!那些可怜的孩子…他们根本不是病死的!他们是…是被当成了某种可怕的实验品!我必须做点什么,我必须阻止他们!”
“4月2日:我偷偷复制了部分档案…他们称这个计划为‘苗圃’…用大量孩童死亡时产生的纯净怨气,来培育极少数‘先天阴体’…作为某个被称为‘棺主’的存在的降临容器…这太疯狂了!太邪恶了!”
“4月18日:…孕检结果出来了。我怀了他的孩子…但检查报告显示,我的孩子…竟然是完美的‘先天阴体’…不!绝对不行!我绝不能让他们得逞!绝不能让他们碰我的孩子!”
“5月30日:他们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逃,必须尽快逃走!就算付出我的生命…也一定要保护我的孩子,让他远离这个地狱…”
日记的最后一页,字迹变得极其潦草、凌乱,仿佛是在极度仓促和恐惧的状态下写就,每一笔都透着刻骨的绝望:
“他们追来了…火光…到处都是火光和惨叫声…我把孩子藏在了洗衣房通风管道后面的暗格里…愿上天保佑,愿诸神垂怜…让我的孩子…能逃脱这可怕的命运…永远…永远爱你的,妈妈。”
真相…残酷到极致的真相,如同一柄蓄力了二十年的重锤,带着万钧之力,轰然砸下,将他最后一丝维系着理智的弦,彻底击得粉碎!
他的母亲,从未抛弃过他!恰恰相反,她是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冒着滔天的危险,将他从那个地狱般的“苗圃”计划中,拼命地“偷”了出来!而那些埋葬在这片墓地之下的、数不清的孩童的死亡,那些无辜生命被残忍剥夺所带来的滔天怨气…这一切的根源,竟然都是为了“培育”他这个所谓的…最完美的“苗圃”!
“啊——!!!”
一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灵魂都呕出来的嘶吼,猛地从张伟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那不再是人类的声音,更像是濒死野兽的哀嚎与某种邪恶存在的咆哮混合体!
随着这声嘶吼,他手腕上那朵黑色血肉之花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黑色的、如同蛛网般扭曲的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那花朵的根部疯狂蔓延而出,瞬间爬满了他的左臂,继而向着脖颈、脸颊、乃至全身急速扩散!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墓地上湿润的泥土表面,以他为中心,迅速凝结出了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寒气的白霜!空气中,甚至开始凝结出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幽光的冰晶!
“张伟!不要!快收敛心神!”林薇察觉到这边恐怖的异变,惊恐地回头大喊,声音都变了调。
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张伟感到体内那股沉睡的、源自无数枉死孩童的阴寒怨力,此刻如同冲破了所有堤坝的洪水,完全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他几乎是本能地、僵硬地抬起了那只布满黑色纹路的手,对准了那些正在试图绕过林薇、向他逼近的黑袍人,以及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怨灵和布娃娃。
极寒。
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极致寒冷,以张伟的身体为原点,轰然爆发!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嘈杂的声音——黑袍人的低语、怨灵的尖啸、布娃娃的磨牙声、甚至林薇的惊呼——全都消失了,被一种绝对的、死寂般的冰冷所取代。
那些保持着进攻姿态的黑袍人,瞬间被一层厚厚的、闪烁着不祥幽光的黑色玄冰彻底冻结,凝固在了原地,连他们袍角飘动的瞬间都被定格。那些咧着嘴的布娃娃,在透明的冰层中保持着它们最后那诡异的笑容,纽扣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张伟的方向。
就连空气中那些没有实体的怨灵,它们半透明的、由纯粹怨念构成的身体,也未能幸免,被冻结成了一尊尊扭曲的、脸上凝固着极致痛苦表情的冰雕!
眨眼之间,整片喧闹的墓地,化作了一座绝对寂静的、散发着森然寒气的…冰封坟墓!
林薇是这片冰封地狱中,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人。她手中的铜钱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如同一个温暖的光茧将她包裹,拼命抵御着这股仿佛源自九幽的可怕寒气。但她惊恐万分地发现,张伟此刻的状况,已经糟糕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暗红色的、近乎黑色的粘稠血液,正从他的双眼、鼻孔、耳朵和嘴角缓缓流出,在他那因黑色纹路蔓延而显得异常苍白的皮肤上,划出了一道道惊心动魄的痕迹。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完全的、没有任何杂质的漆黑色,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眼白,如同两个通往虚无的深渊洞口!更可怕的是,他手腕上那朵血肉之花,正在以一种疯狂的速度生长、蔓延,黑色的、如同植物根须般的组织,正沿着他的手臂不断向上攀爬,所过之处,皮肤下的血管都凸起、发黑,仿佛正在被其寄生、同化!
“张伟!醒过来!快醒过来!!”林薇不顾一切地试图向他靠近,但那刺骨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气,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墙壁,让她每前进一寸都无比艰难,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就布满了冻伤的白痕。
张伟僵直地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他感到自己原本的力量正在被飞速抽空、消耗,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恐怖的、如同毒瘾发作般的强烈渴望——他渴望更多的怨气!渴望鲜血与杀戮!渴望将眼前的一切,连同他自己,都彻底拖入毁灭的深渊…
“母亲…”就在这无边的黑暗与疯狂即将彻底吞噬他之际,日记最后一页那潦草却充满无尽爱意的字迹,如同黑暗中最后的一颗星辰,猛地在他几乎被染黑的识海中闪烁了一下。
这个微弱的、却无比清晰的念头,像是一道虽然细微却无比坚韧的光,暂时刺破了浓重的黑暗。
“噗!”
他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股钻心的剧痛混合着腥甜的血液味道,瞬间刺激了他几乎麻木的神经,让他暂时夺回了一丝对身体的控制权!《清心咒》的心法,无需刻意引导,开始在他体内自动地、艰难地运转起来,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暖流,如同幼苗顶开巨石,顽强地护住了他最后的心脉与一丝清明。
“师…师父…”他看向在寒风中艰难支撑的林薇,从几乎被冻结的喉咙里,挤出了两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林薇见状,眼中瞬间爆发出决绝的光芒!她毫不犹豫地将手中剩余的所有符箓尽数掷出!那些符箓在空中无火自燃,化作无数温暖的金色光点,如同飞蛾扑火般,穿透了凛冽的寒气,纷纷融入张伟几乎冻僵的体内。同时,她猛地咬破自己的食指,以蕴含着自身精血的指尖为笔,以虚空为纸,急速勾勒出一个结构极其复杂、散发着古老威严气息的赤金色符印!
“天地清明,本自无心;涵虚尘寂,百朴归一!敕!”
随着她一声蕴含着道韵的清叱,那赤金色的符印骤然亮起,如同一个小型的太阳,悍然冲破了重重寒气的阻隔,精准地没入了张伟剧烈起伏的胸口!
“呃啊——!”
张伟感到一股灼热的、充满生机的暖流,如同岩浆般猛地注入他几乎被冻结的经脉和心脏!这股力量与他体内自行运转的《清心咒》暖流汇合,暂时形成了一道相对稳固的防线,将那狂暴的阴寒怨力,强行压制下去了少许!
“咔嚓…咔嚓…”
随着他体内力量的暂时平衡,冰封墓地的恐怖景象开始缓解。覆盖在黑袍人、布娃娃和怨灵身上的黑色玄冰,出现了细密的裂纹,并开始缓缓融化、剥落。那些被冻结的存在,逐渐恢复了行动能力,但他们望向张伟的眼神,都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惊惧与忌惮,一时间,竟无人敢再轻易上前。
“走!趁现在!”林薇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冲到张伟身边,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将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毫不犹豫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向着墓地之外、那片相对正常的黑暗,疾速退去!
那为首的黑袍人,并没有立刻追击。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身上的冰屑簌簌落下。他望着两人踉跄逃离的背影,缓缓抬起手,摘下了脸上那张光滑的白色面具。
面具之下,那张与张伟有着惊人相似度、却更加苍白非人的脸上,嘴角,正缓缓勾起一个充满了复杂意味的、诡异而冰冷的微笑。
“苗圃已经苏醒…”守墓人依然蜷缩在他的墓碑后,痴痴地、反复地念叨着,如同诵经,“接下来…就是等待…最后的…收获了…”
林薇搀扶着几乎失去意识的张伟,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这片被诅咒的墓地,踉跄着消失在远方更加浓重的夜色之中。
在她怀中,张伟的意识正在快速沉入一片冰冷的黑暗。在他彻底失去感知前的最后一瞬,他模糊的视线,艰难地垂落,看到了自己左手腕上——那朵妖异的黑色血肉之花,虽然蔓延的速度减缓了,但它依旧在微微地、如同拥有独立生命般搏动着,黑色的根须更深地扎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它,像一个寄生在他生命之上的、活生生的…邪恶心脏。
而在他们身后,那片冰封渐融的墓地深处,摘下面具的黑袍人,依旧伫立在原地,他那双纯黑的眼睛,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嘴角那抹诡异的微笑,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愈发深沉,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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