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念怀着一种复杂又轻盈的心情回到家。刚推开那扇熟悉的、略显陈旧的家门,就看到母亲徐慧兰正靠在客厅那张小小的沙发上,显然是等着她回来。
阳光下,母亲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单薄,脸上带着明显的憔悴,眼下的乌青诉说着昨夜的担忧和无眠。
“妈,我回来了。”吴念轻声唤道。
徐慧兰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看到女儿完好无损地站在门口,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又猛地收紧,化作汹涌的情绪。她几乎是踉跄着扑过来,一把将吴念紧紧搂进怀里,手臂收得那么紧,仿佛一松手女儿就会消失不见。
“念念……我的念念……你吓死妈妈了……”徐慧兰的声音带着哽咽,身体微微颤抖,“昨天看了新闻,说车被埋了……妈以为……妈以为你……”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只是更紧地抱住女儿。
吴念的心瞬间被酸涩和温暖填满。她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声音温柔又宠溺:“妈,没事了,没事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一根头发都没少。以后咱哪儿也不乱去了,就在家陪着您。您让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或者您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好不好?”
徐慧兰被女儿的话逗得破涕为笑,轻轻捶了她一下:“就会拿好听话哄我!真要能做到才行!”
“能做到,一定能做到!”吴念笑嘻嘻地保证,试图驱散母亲心中的阴霾。
“快去洗洗手,”徐慧兰抹了抹眼角,拉着女儿往厨房走,“妈做了你最爱吃的麻婆豆腐和糖醋小排,一直给你温着呢。”
吴念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鼻子一酸,上前从后面狠狠抱了母亲一下,把脸埋在她略显瘦弱的背上,声音闷闷的却充满幸福:“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餐桌上,吴念一边吃着久违的、充满家的味道的饭菜,一边和母亲详细说起那天的情况:如何提前察觉危险果断下车,如何跟着前来接应的村民撤离,如何在信号全无的村里等待。
徐慧兰听得心惊肉跳,不住地摸着心口,连声说:“万幸!真是万幸!老天保佑!”她的目光落到吴念手腕上那串深色的檀木手串上,再次郑重叮嘱:“念念,这手串你一定要好好戴着,能保平安的!这次你们能逢凶化吉,说不定就有它一份功劳!”
吴念听话地摸了摸腕间温润的珠子,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送给吕宋一的那一串。他们这次都能有惊无险,或许……真的有点用吧?这个念头让她心里泛起一丝奇异的暖流。
刚吃完饭,吴念抢着要收拾碗筷去洗,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拿起电话的瞬间,屏幕亮起,微信通知栏恰好跳出一条新消息预览:
「吕宋一:我今天中午吃了麻婆豆腐和糖醋小排,挺好吃的,我改天给你带。」
吴念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这么巧?她看着这条没头没脑、仿佛在汇报行程的消息,又看看桌上还没收走的、同样是麻婆豆腐和糖醋小排的盘子,忍不住偷偷想:这……这也太巧了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念念,快接电话啊,碗放那儿,等会儿妈来洗。”徐慧兰催促道。
吴念赶紧收回思绪,推着母亲往卧室走:“妈,您快回房间休息去,看您累的,黑眼圈那么重。碗我一会儿洗,您别管了。”
把母亲劝回房间,她才接起一直响个不停的电话,是宋妙妙。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宋妙妙标志性的大嗓门,带着哭腔和后怕:“念念姐!呜呜呜老天保佑你没事啊!吓死我了!我从昨天看到新闻就一直在给你打电话!一直打一直打!你怎么才接啊!”
吴念心里升起歉意,连忙解释:“妙妙,对不起啊,那边山里信号特别差,后来有信号的时候我手机又没电了。再后来……事情比较多,乱糟糟的,就没顾上给你回电话。让你担心了。”
宋妙妙的声音听起来委屈巴巴的:“念念姐,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都没想起来要给我报个平安……”
吴念更心虚了,她确实……光顾着某个人和安抚妈妈了……她赶紧保证:“下次!下次一定第一时间给我们妙妙小公主打电话报平安,好不好?”
“呸呸呸!”宋妙妙立刻在电话那头叫起来,“赶紧吐掉!没有下一次了!这种吓死人的事情一次就够了!我知道你没事就安心啦!那你好好休息,我挂啦!”
挂了宋妙妙的电话,吴念的手指却不由自主地点开了和吕宋一的聊天框。看着那条关于麻婆豆腐和糖醋小排的消息,她咬着嘴唇思考该怎么回。
「哈哈,我今天中午也吃了和你一样的,巧不巧啊?」
——太傻了吧?吴念对自己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有点矫揉造作。
她调整了一下心态,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平常,回复道:「好的。我妈做的麻婆豆腐和糖醋小排也很好吃,改天带给你尝尝?我们交换,比一比谁家的更好吃。」
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吕宋一的回复就蹦了出来,速度快得惊人:
「吕宋一:好的!很期待啊!」后面还跟了一个眼睛放光、流口水的表情包。
吴念看着那傻乎乎的表情包,嘴角忍不住上扬,又叮嘱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别老躺着玩游戏。最近你进医院的频率有点高了,得养好身体。」
「吕宋一:马上发了一个乖乖盖好被子睡觉的表情包」
「吕宋一:我超听话的.jpg」
看着那个“超听话”的嚣张又乖巧的表情包,吴念忍不住笑出声,回了一个点赞的大拇指表情,又附加一句:「不用回的消息。」意思是让他赶紧睡觉,别抱着手机了。
吕宋一看着那句“不用回的消息”,虽然有点小遗憾不能继续聊下去,但心里却甜滋滋的。吴念关心他了!让他好好休息!还说要给他带饭!
哼!他一定要乖乖的,赶紧把身体养好,然后尽快出院!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找吴念,在她面前好好表现,争取早日“改掉”那些“缺点”,让她可以快点喜欢上自己!
于是,守在病房外的周管家,就惊讶地看到刚才还抱着手机打游戏、医生怎么劝都不肯老实休息的少爷,突然就把手机一扔,然后非常自觉地拉高被子,调整枕头,躺得规规矩矩,甚至……那闭眼躺好的动作里,竟然透出一股诡异的“乖巧”感?
周管家愣了一下,随即想到少爷刚才可能正在和谁发信息,心里顿时了然。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少爷脾气倔强,连老爷子的话都常常是选择性地听,有时阳奉阴违,有时干脆直接顶撞。可现在,却对一个女孩子的话如此“言听计从”,甚至带着点迫不及待表现的样子。
这情景,真是既让人欣慰,又让人忍不住感慨世界真奇妙。周管家默默退出病房,轻轻带上门,心里那份复杂的不安,似乎也被这略显滑稽又温暖的画面冲淡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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