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的这一桌,吴念和吕宋一享受着属于他们的温馨小世界。另一桌上的低气压却与这边的轻松愉悦形成了鲜明对比。
林晓的闺蜜看着好友委屈巴巴、食不下咽的样子,再听她带着哭腔诉说着那个叫“宋一”的男同事如何冷漠无情、他带来的那个女伴如何“不识抬举”,一股无名火“噌”地就冒了上来。她家境不错,平时被人捧着惯了,哪里见过自己姐妹受这种“窝囊气”?再抬眼打量那窗边的两人,男的虽然帅,但穿着看似普通,女的更是素面朝天,一身学生气,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有背景的人物。
凭什么这么嚣张?!
越想越不甘心,闺蜜“霍”地站起身,不顾林晓象征性的拉扯,气势汹汹地就冲到了吴念和吕宋一的桌前。
“喂!你们怎么回事啊?凭什么欺负人?!”闺蜜双手叉腰,声音尖利,瞬间吸引了店内不多的几桌客人的目光。她矛头直指吕宋一,“还有你!一个大男人,心眼怎么那么小?大家好歹是同事,晓晓主动过来打招呼,那是看得起你,想联络一下同事感情!你们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赶人?算什么东西!”
她唾沫横飞,目光又扫过桌上的红烧肉和酸菜鱼,语气更加鄙夷:“就这两个破菜,谁稀罕吃你们的似的!怕我们沾光啊?抠抠搜搜的!”最后,她把炮火转向了吴念,一副“我为你好”的嘴脸,“这位妹妹,我看你年纪小,可别被人骗了!男人长得好有什么用?关键得看人品!像这种对同事都没点风度、请女朋友吃饭就点两个菜还怕人吃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小事见人品,姐姐是过来人,劝你擦亮眼睛,趁早认清他的真面目!”
吕宋一正开心地和吴念享受着难得的午餐时光,突然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冲过来指着鼻子骂,他一开始甚至有点懵。等听清这女人话里的内容,尤其是那句“抠门”、“不是好东西”,他简直气笑了。
他吕宋一长这么大,挥金如土的时候多了去了,还是头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抠门”!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看似简单、实则细节处处讲究的私人订制衬衫和裤子,再抬眼看看眼前这个穿着某轻奢品牌当季款、就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女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是阿猫阿狗都敢往他跟前凑了?他吕大少是不是最近太低调,让人忘了他提不动刀了?
他看着一旁假意拉扯闺蜜、实则眼神里带着看好戏意味的林晓,再看看这个对着吴念疯狂输出的陌生女人,拳头硬了又硬。要不是他从小受到的教育里没有“打女人”这一条,他真想给这聒噪的女人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正当他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准备用更冰冷刻薄的语言反击时,令他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坐在他对面的吴念,一直安静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越来越冷。就在那闺蜜越说越起劲,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酸菜鱼里时,吴念猛地端起了自己面前那杯还没喝过的水,手腕一扬,毫不犹豫地、精准地朝着那喋喋不休的女人泼了过去!
“哗啦——”
一杯凉水劈头盖脸,浇了那闺蜜一个透心凉!水珠顺着她的头发、脸颊往下淌,精心化好的妆容瞬间花了一片,看起来狼狈不堪。
力度之大,动作之突然,连坐在对面的吕宋一都下意识敏捷地朝旁边挪了挪,生怕被溅射的水珠波及。他看着吴念“啪”一声把空杯子放回桌上,然后“嚯”地站起身,开始跟那女人理论,心里那口憋着的恶气瞬间就顺了,甚至忍不住在心里吹了声口哨:呵!我女朋友,真带劲!这护短的架势,他太爱了!
吴念从小在困顿和冷眼中长大,深知“人善被人欺”的道理。她从来不会有“被骂了要先反省自己”的迂腐想法。她的处世哲学简单直接:被骂了就要骂回去,被打了就要打回去!无端承受他人的恶意,绝不是美德。
那闺蜜被泼懵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才发出一声尖叫:“啊——你干什么?!”
林晓也赶紧冲上前,拿出纸巾给闺蜜擦脸,一边对着吴念气愤地指责:“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能动手呢?!”
“动手?”吴念冷笑一声,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我动的是水杯,泼的是水,清理一下空气中的污浊而已。怎么样?你是谁?我认识你们吗?”
她目光锐利地扫过林晓和那个落汤鸡闺蜜:“公共场合,不随意打扰他人,不给别人造成困扰,是一个正常成年人应该具备的最基本的素质吧?你们做到了吗?”她指着吕宋一,问林晓,“你,见过他几面?”
吕宋一非常配合,在一旁悠哉游哉地夹了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唔…算上今天,不超过三面。话都没说过几句。”
吴念白了他一眼,示意他别打岔,又指向那个还在擦脸的闺蜜:“你呢?你又见过他几面?”
吕宋一耸耸肩,语气无辜:“我现在才刚刚看清楚她长什么样。”
吴念警告地瞪了吕宋一一眼,让他闭嘴看戏就好。吕宋一从善如流,立刻埋头专心吃饭,只是耳朵竖得老高,心情愉悦地欣赏着自家女朋友大杀四方。
“听到了?”吴念重新看向那两人,语气嘲讽,“我们不熟,好吧?非要不请自来,找不痛快。好声好气请你们离开,还赖着不走,是不是有点犯……”她顿了顿,用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代替了那个不雅的字眼,“我男朋友抠不抠门,轮得着你来评价?他给我买的礼物,你怕是见都没见过。”
“说到风度?”吴念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怎么,难道见谁都非得笑脸相迎,讨厌的人都得叫过来一起吃饭?你管这叫风度?要不要去查查字典,‘风度’这个词是不是这么用的?他今天没对你们动手,我都觉得他已经非常有风度、非常有涵养了!”
她最后斩钉截铁地说,目光坚定地看向吕宋一,又转回来盯着那两人:“还有,他怎么样,是好是坏,我只要我觉得,不要你觉得!我自己的男朋友,我比谁都清楚!没事就赶紧走,别在这儿找骂挨,影响我胃口了!”
一旁的老板早就严阵以待,听到这里,赶紧拿着抹布过来打圆场:“哎哟喂,这位美女,快擦擦,别着凉了!大家都消消气,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他又转向林晓和她的闺蜜,“两位美女,你们的菜都上齐了,快回去尝尝吧,给我们小店提提宝贵意见!”
那两人被吴念连珠炮似的一顿输出,怼得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被老板这么一劝,哪里还有脸和胃口继续待下去?闺蜜顶着花掉的妆和湿漉漉的头发,撂下一句“你们等着!”,便拉着林晓,灰头土脸地去柜台结了账,匆匆离开了餐馆。
吕宋一看着两人狼狈的背影,眼神微冷,暗暗记下了这笔账。找他麻烦?他吕大少爷可是这方面的“行家”,以后有的是机会让她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不好惹”。
吴念看着两人离开,这才松了口气,有些抱歉地对老板说:“老板,对不起啊,在您店里闹了不愉快。”
老板是个爽快人,摆摆手,反而笑着打量吴念:“没事没事!小姑娘,没看出来啊,脾气够辣的!不过……挺护短的,哈哈,挺好!”他显然看出了吴念是在维护吕宋一。
吕宋一立刻与有荣焉地插嘴,语气带着点小骄傲:“嗯嗯!老板您说得太对了!我们家都是我女朋友护着我,我特别有安全感!”
老板被他这话逗得哈哈大笑,越发觉得这对小情侣感情真挚,有趣得很。
风波平息,吴念重新坐下,准备继续享用美食。然而,当她目光落到那盘红烧肉上时,顿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盘子里原本堆得冒尖的红烧肉,此刻竟然只剩下孤零零的两三块了!
她分明记得,吵架之前,这盘肉还剩下一大半呢!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对面正擦着嘴、一脸满足的吕宋一,指控道:“吕宋一!你……你趁着我吵架,把肉全给吃了?!”
吕宋一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刚才听着吴念为了维护他,条理清晰、气场全开地跟人吵架,他觉得又解气又自豪,听着听着,手里的筷子就不自觉地伸向了红烧肉,一块接一块,不知不觉竟然把大半盘都给造完了!
看着吴念不敢置信又带着点控诉的眼神,吕宋一顿时心生歉疚,连忙说:“我的错我的错!怪我听得太投入,没管住嘴……我再给你点一份!马上!”
“不许点了!”吴念一把将剩下的那盘酸菜鱼拉到自己面前,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点那么多浪费!这盘鱼都是我的了,你不许吃!”
吕宋一看着吴念这副护食的可爱模样,刚才那点小冲突带来的不快彻底烟消云散,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忍着笑,故作可怜:“别啊念念,给我留点汤泡饭也行啊……”
“不行!一块鱼肉都不给你!”吴念夹起一大块鲜嫩的鱼片,示威似的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塞进自己嘴里。
“那……酸菜总可以给我吃点吧?”
“哼,看在你刚才表现还算乖的份上,酸菜可以分你一点。”
两人你争我抢,笑闹着,最终将桌上的两菜一汤,连同米饭和饺子,消灭得干干净净,真正践行了“光盘行动”。结账出门时,两人都吃得肚皮滚圆,相视一笑,手牵着手,慢悠悠地散步消食。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刚才那点不愉快的小插曲,仿佛只是为这顿午餐增添了一点别样的调味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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