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意志并非声音，也非神念，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大道本源的共鸣。它如同无形的潮水，自万法源庭的最深处弥漫开来，瞬间充斥了每一寸空间。原本流淌不息的法则之海，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亿万种道则都在这意志下屏息。
林昊与苏清月刚刚炼化本源、提升的气息骤然一滞，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大山镇压。灵魂深处传来阵阵战栗，那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差距所带来的本能敬畏。在这股意志面前，即便是帝尊，也渺小如尘埃。
“窃道者……”
三个古老的音节，并非任何已知语言，却直接在二人的道心深处响起，带着万古的沧桑与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昊强行稳住几乎要跪伏下去的身形，混沌珠在识海中疯狂旋转，垂落更多的混沌气，艰难地抵御着这股无处不在的威压。他抬起头，目光穿透氤氲的法则雾气，望向源庭深处，朗声道：“晚辈二人遭逢寂灭巢穴自爆，误入此地，并非有意窃取本源。方才之举，实为自保，亦是大道相引！”
苏清月也以青莲道源守护己身，青莲虚影在头顶浮现，净化着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清声道：“万法源庭乃大道初始之地，我等心怀敬畏，绝无亵渎之意。”
那古老的意志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审视，在推演。无数法则的流光在它“目光”所及之处明灭不定，仿佛在读取他们身上携带的一切信息——从青阳宗灵矿的传送，到界域战场的争锋，再到方才寂灭巢穴的崩毁……
“混沌……青莲……寂灭……归无……”
意志再次传来断断续续的意念流，每一个词汇都引动相应法则的剧烈波动。
“残缺的宇宙……挣扎的生灵……延续的火种……”
它的意念中少了几分最初的问责，多了几分了然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悯。
“证明，尔等有承载‘道’之资格。”
意志的声音落下，不等二人回应，周遭凝固的法则之海猛然沸腾！
并非攻击，而是演化！
左侧，无尽的生机勃发，草木疯长，灵兽奔腾，星辰诞生，演化出一片繁荣到极致的生命画卷，那是“创世”的极致。
右侧，星辰陨落，山河腐朽，文明崩塌，万物归墟，最终连时空都陷入冰冷的死寂，那是“终末”的归宿。
两幅截然相反、却又道韵完整的宏大画卷，如同两面巨大的镜子，矗立在林昊与苏清月面前。
“见己，见道。”
古老的意志给出了指引。这并非战斗，而是一场关乎道心的拷问。在这纯粹的本源演化中，审视自己的道，确认自己的路。若道心不坚，或道路偏颇，便会在这种极致的对立演化中迷失自我，道基崩溃。
林昊深吸一口气，目光首先投向了那“终末”画卷。他曾亲身对抗寂灭，炼化归墟本源，对终结之力并不陌生。但此刻直面这完整演化的终末，依旧感到心神摇曳，那是一种连存在意义都被否定的巨大空虚感。
然而，他体内的混沌珠微微震动，新吸纳的归墟寂灭本源悄然流转。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混沌无极，无始无终。终结，亦是新生的起点。我之道，包容终末，亦开辟新生！”
他一步踏出，并非走向任何一幅画卷，而是走入了两者之间那模糊的、法则交织的缝隙。混沌领域自主张开，竟开始缓慢地、艰难地调和、包容起这两股极端对立的道韵！虽然极为勉强，领域不断在生灭之间剧烈震荡，但他稳立其中，以自身混沌，定义着独属于他的“存在”！
另一边，苏清月凝视着那“创世”画卷。青莲道源与之产生强烈的共鸣，那是她力量的源头。但当她看到画卷中生命为了生存而争斗、文明在辉煌后滋生腐败时，她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迷惘。纯粹的创生，似乎并非完美的答案。
她的目光不由转向林昊，看到他在生死之间稳立，以混沌包容两极。又想起之前二人道源共鸣产生的“混沌青莲”道韵，那是一种超越了单纯创生与毁灭的更高层次和谐。
“青莲出于混沌，净世亦需承载。我的道，非是孤高的创世，而是扎根现实，涤荡污浊，守护那一线生机。”
她心中明悟，身随心动，也一步踏出，并非融入创世画卷，而是走向林昊。青莲领域自然而然地与那震荡不休的混沌领域再次交融。
“嗡——！”
混沌青莲的道韵再现！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在这万法源庭的拷问下，产生了本质的升华！
那混沌之中，生出了秩序的青莲；那青莲之下，拥有了混沌的根基。生与灭，创与终，在此刻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与循环。两人身处的区域，仿佛化生出了一小片独立于两侧画卷之外的、充满无限可能性的——“初开天地”！
那古老的意志，沉默了。
两侧极端演化的画卷缓缓淡去，沸腾的法则之海重新恢复流淌，但那股庞大的威压却如潮水般退去。
“善。”
一个简短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
“道火已燃，前路可期。然宇宙之伤，非一日之寒。寂灭，亦非唯一之敌。”
伴随着这道意念，一点纯净无比、仿佛由最本源大道凝聚而成的光点，自源庭深处飞出，一分为二，没入林昊与苏清月的眉心。
刹那间，海量的信息流涌入他们的识海——关于这片星空宇宙古老的伤痕，关于“寂灭之主”的真正来历与其并非孤例的暗示，以及……一份残缺的星图，指向了某处疑似蕴藏着修复宇宙本源关键之物的——原初之地！
光点融入后，两人的气息彻底稳固下来，对自身之道的理解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通透。林昊感觉混沌珠的最后一层隔膜似乎松动了，而苏清月则感觉青莲道源彻底圆满。
“去吧。此地，非尔等久留之境。”
古老的意志开始消退，送客之意明显。万法源庭的法则开始排斥他们这两个“变量”。
林昊与苏清月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撼与收获。他们对着源庭深处，郑重地行了一礼。
“多谢前辈指点！”
时空波动再次泛起，这一次，是万法源庭主动将他们“送”离。两人的身影逐渐虚化，伴随着那古老的星图坐标，消失在这片万法起源之地。
（第两百七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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