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级古阶。
林昊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垠的黑暗虚空。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物质，连法则的波动都微乎其微，只有最纯粹的“虚无”。
这不是混沌，混沌至少还有“有”与“无”的纠缠演化。这里更像是万物终结后的绝对空寂，是“存在”概念消失后的状态。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孤寂与恐惧悄然滋生。仿佛自身的存在意义，自身过往的一切努力、情感、执着，在这绝对的“无”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最终都免不了归于这永恒的寂静。
“若一切终将虚无，修行何用？守护何益？探寻真相又有何意义？”
直指本源的拷问，伴随着足以冻结思维的冰冷空寂，试图瓦解林昊的道心。
林昊的意识在这片绝对虚无中沉浮。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被这无边的空寂同化，觉得一切挣扎都毫无意义。
但就在这时，他体内，那枚沉寂的至尊骨重生后留下的核心印记，微微发热。
并非力量涌动，而是一股源自血脉深处、不屈不挠的意志被唤醒。那是不甘命运、向死而生的抗争之意！
同时，混沌珠轻轻一颤，散发出温润而博大的光芒。这光芒并不强烈，却仿佛在无声地诉说：混沌，本就是“有”与“无”的共同体，是起点亦是归宿。万物生于混沌，亦归于混沌，但这生灭循环本身，就是意义所在。绝对的虚无？那或许只是某个层面、某个阶段的表象，而非终点。
“寂灭非终点，虚无亦非归宿。”林昊明悟，意识在至尊骨意志与混沌珠道韵的守护下，重新凝聚，变得无比坚定，“我所行之道，便是于混沌中开辟，于寂灭中新生。守护值得守护的，探寻想要知晓的，超脱一切束缚，这本就是我的‘有’，是我对抗‘无’的意义！”
“我心不灭，道亦永存！”
轰！
绝对虚无的幻境如同镜面般破碎。林昊踏上第十级台阶，道心经历“虚无”洗礼，不仅未损，反而更加剔透坚固，对“存在”与“虚无”的辩证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他对寂灭剑意的掌控，也悄然带上了一丝“向死而生”的意味，威力更增。
他回头看去，苏清月已踏上第九级，青莲虚影在空寂背景下显得愈发圣洁，仿佛在演绎“无中生有”的造化至理。
叶孤云已在第十五级，他的考验似乎与“剑道极致后的迷茫”有关，周身剑气时而冲霄，时而内敛如凡铁，正在经历关键的蜕变。
星陨在第十二级，身周星光明灭不定，似在推演星辰生灭的奥秘。
石族强者止步于第十一级，脸色发白，盘膝坐下，似乎在全力稳固道心，难以寸进。
蝶翼灵女与灰袍神秘人均在第十级，与林昊同级，但状态各异。蝶翼灵女周身梦幻光点不断湮灭又重生，气息起伏剧烈。灰袍神秘人则依旧气息晦涩，看不清虚实。
最下方的戾灭，在第四级台阶上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后，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气息骤然萎靡，竟是被古阶的力量强行震退，翻滚落下，瘫倒在祭坛边，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怨毒与惊惧。他，失败了。不仅无缘更高处，魔心道基更是受损不轻。
林昊不再关注他人，继续向上。
第十一级，考验时空错乱下的因果纠缠与抉择。
第十二级，直面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欲望显化。
第十三级，模拟大道之争，与“另一个自己”论道斗法。
……
每一级台阶，都是一种极致的心境或法则考验。林昊凭借日益坚固的道心、深厚的混沌底蕴以及对自身道路的清晰认知，虽偶有波折，但总能堪破虚妄，明悟本真。他的气息在攀登过程中不断沉淀、升华，对混沌、寂灭、时空等法则的感悟与融合，也在飞速提升。
当他踏上第二十级古阶时，眼前的景象再次剧变。
不再是单独的考验，而是仿佛来到了古阶的某个节点。这里是一片不大的平台，前方古阶依旧向上延伸，但平台中央，却悬浮着一团不断变幻色彩、形态不定的光晕。光晕之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法则符文生灭流转，散发出一种“万道源头”般的玄奥气息。
“这是……万道源影？”林昊心中一动。在登阶过程中，他曾接收到一些来自古阶本身的零散信息，其中提到，在某些关键层级，可能会有“源影”显化，观摩之可加深对相应法则的理解，甚至是获得一种“道印”加持。
他凝神看向那团光晕。光晕变幻，渐渐稳定下来，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灰色，内部有地火水风演化，有星辰生灭，有时空波纹荡漾，最终又归于一种包容一切的混沌之色。
一道信息流入林昊心间：【混沌源影。观之，可梳理自身混沌感悟，查漏补缺，凝聚‘混沌道印’（临时），于后续阶梯及‘法则之心’处获得相应加持与共鸣。】
林昊盘膝坐下，心神沉入那团混沌源影之中。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化身为一片初开的混沌，亲身经历了从鸿蒙未判到阴阳初分，再到地火水风肆虐、万物萌发的全过程。以往对混沌法则的种种感悟、理解、应用，此刻如同散落的珍珠，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变得系统而完整。许多曾经模糊、存疑的地方豁然开朗，许多未曾想到的玄妙应用也浮现心头。
他头顶的混沌道印自主浮现，与那混沌源影相互辉映，变得更加凝实、复杂，中心那点寂灭之意也悄然融入，成为混沌生灭循环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一道淡淡的灰色光环，在他道印外围生成，这是临时“混沌道印”加持的标志。
不知过了多久，林昊从感悟中醒来，眼中混沌星云流转，气息愈发深不可测。他对混沌大道的理解，已然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他起身，发现平台上不止他一人。
几乎在他醒来的同时，另一侧，一道清冷的剑鸣响起。
叶孤云也踏上了这处平台（他登阶速度极快，可能已观摩过其他源影）。他面前悬浮的，是一团纯粹到极致、仿佛能斩断一切的银色光晕——【剑道源影】。此刻，叶孤云正缓缓收剑，他头顶并未凝聚道印，但整个人却仿佛就是一柄刚刚淬炼完成的绝世神兵，锋芒尽数内敛，却更让人心悸。他的眼神，比之前更加冰冷，也更加纯粹，如同万古不化的玄冰，映照着唯一的剑道。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一瞬，均看到彼此眼中的精进与凝重，但并未交流，同时转身，继续向上攀登。
林昊踏上第二十一级古阶。有了混沌道印（临时）加持，他对古阶考验中涉及的法则变化感应更加敏锐，应对起来也越发从容。他甚至开始主动引导、吸收古阶考验中散逸的法则精粹，反哺自身。
当他踏上第二十五级时，身侧光影一闪，苏清月也登上了这处平台。她面前的是一团纯净无瑕、蕴含无限生机的青色光晕——【造化源影】。她身下的青莲已然蜕变为十二品，莲台之上道光氤氲，仿佛在孕育一方小世界。她眉心青莲印记光芒流转，一道充满净化与造化气息的青色光环在她身后隐隐浮现。
她看向林昊，嫣然一笑，如青莲绽放，纯净而温暖。两人无需多言，眼神交流便知彼此收获巨大。
“上面见。”苏清月轻声道，她感受到林昊的进步，也激发了她更强的斗志。
林昊点头，两人一同迈步，踏上第二十六级古阶。
后续的阶梯，考验越发艰难，甚至开始涉及命运、因果、轮回等更加高深莫测的法则领域。但林昊与苏清月并肩而行，互相扶持（虽然考验是个人的，但彼此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精神支撑），加上源影加持，进展虽慢却稳。
星陨在第二十三级处也观摩到了一团【星辰源影】，收获颇丰，气息更加浩瀚。石族强者止步于第十八级，终究未能突破。蝶翼灵女与灰袍神秘人则分别在第二十一级和第二十二级处观摩到了各自的源影（【梦幻源影】与【虚无源影】），气息也变得愈发玄奇。
而祭坛下方，戾灭早已带着不甘与怨毒，黯然而退，不知所踪。
当林昊与苏清月共同踏上第三十六级，也是最后一级古阶时，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古阶至此而终。前方是一片无比广阔、仿佛没有边际的奇异空间。
空间的“地面”是由无数种颜色、无数种形态的法则符文交织而成，如同一条奔流不息的、宽阔无边的“河流”。这“河流”平静无波，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浩瀚法则之力，仿佛是整个宇宙所有大道的显化与汇聚。
而在这条“万道法则之河”的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的、不断缓慢搏动着的“心脏”！
这颗“心脏”并非血肉，而是由最纯粹、最本源的法则本源凝聚而成，呈现出一种混沌未分的朦胧光泽。它每一次搏动，都引动整条法则之河随之荡漾，散发出滋养万物、启迪大道的神圣韵律。无数细小的、更加精纯的法则光点从心脏中逸散出来，融入下方的河流之中。
“法则之心！”苏清月轻吸一口气，美眸中异彩连连。仅仅是站在这里，感受到那心脏搏动传来的道韵，就让她对造化之道的感悟蠢蠢欲动，体内青莲道统的传承印记也在微微发热。
林昊体内的混沌珠，此刻更是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与渴望！仿佛那法则之心，对它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而在法则之心的正上方，极高处的“天空”中，隐约可见一道旋转着的、由无数秩序锁链交织而成的巨大门户虚影。门户之后，光影朦胧，仿佛连接着一个法则更加原始、更加狂暴的世界。
“那应该就是……通往第五重天——‘万道源海’的入口。”林昊沉声道。根据古阶零散信息，唯有得到法则之心认可，或通过其考验者，方能开启那道门户。
此刻，在这片空间的边缘，除了他们二人，另外几道身影也已抵达。
叶孤云独立一处，怀抱铁剑，静静凝视着法则之心，周身剑气引而不发。
星陨周身星光璀璨，目露震撼与渴望。
蝶翼灵女与灰袍神秘人也各自占据一方，气息晦涩。
先一步通过炼心古阶的他们，此刻都站在了这第四重天域最终的机缘——法则之心的面前。
接下来，将是如何获取这份机缘，以及……争夺那通往第五重天的资格！
法则之心似乎感应到了抵达者的气息，其搏动的韵律微微改变，一股更加宏大、更加古老的意志，缓缓苏醒……
（第三百零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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