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道心薄荷糖又卖脱销了!“
李铁蛋抱着一大袋叮当作响的灵石,跌跌撞撞冲进烟雾缭绕的后厨,额头上晶莹的汗珠在透过窗棂的阳光下闪闪发亮。高明正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用一支朱砂笔核对账本,闻言“啪嗒“一声,那价值不菲的玉简直接掉在了地上。
“啥玩意儿?“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太师椅上蹦起来,圆脸上的肥肉都在激动地颤抖,“按昨天备好的配方量,应该够卖三天的啊!玉清!是不是你又偷偷拿库存去做假账了?“
“放你的五香麻辣屁!“
灶台里突然“嘭“地炸开一团青烟,玉清仙子灰头土脸地从里面钻了出来。这位素来以清冷高雅着称的财务总管,此刻活像只炸了毛的波斯猫,银白色的长发上沾满了黑灰,素白仙裙变成了灰扑扑的抹布,连眉心那颗标志性的、能洞悉账目真伪的朱砂痣都黑了一半。
“有人调包了我们的灵薄荷!“她咬牙切齿地举起一株暗红色的、散发着诡异甜香的药草,腰间的金算盘感应到异常,自发地叮当作响,“这是贪心草!古籍记载,服用后会让人产生难以抑制的强烈占有欲,甚至为此大打出手......“
话音未落,铺外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喧哗声,夹杂着法术碰撞的爆鸣和兵刃交击的锐响。几人脸色一变,冲到临街的窗前,只见原本井然有序的排队队伍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十几名修为不弱的修士在铺子门口打得不可开交。一个白发苍苍、平日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道,此刻正双目赤红地骑在一个年轻剑修的背上,一边死死揪着对方的发髻,一边声嘶力竭地吼叫:“这最后一包糖是老夫先看到的!尊老爱幼懂不懂!老夫愿意出三倍价钱!“
“完了完了......这下麻烦大了......“高明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手指不自觉地开始掐算,这是他思考商业难题时的习惯动作,“这要是闹出人命,惊动了城防治安司,咱们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仙侠好商铺五星评级就保不住了!明年的低息贷款额度、税收优惠、还有参加仙界博览会的资格......全得泡汤!“
“让开!让俺去把他们拍醒!“铁柱真人见状,二话不说抄起他那口厚重无比的玄铁锅,周身肌肉贲张,就要往外冲。
“且慢!“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百晓生拄着那根从不离身的蟠龙拐杖,不紧不慢地挤进拥挤的后厨,那只独眼中闪烁着洞悉世事的精明光芒。“高掌柜,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他神神秘秘地从宽大的袖袍中掏出一张皱巴巴、似乎被反复揉搓过的字条,“我动用了些老关系查到,最近有一伙自称丹霞余孽的家伙,正在周边几个黑市里疯狂高价收购所有品级的灵薄荷,有多少要多少。更诡异的是......“
他将字条摊在沾满面粉的案板上。众人凑近一看,字条抬头赫然印着那个他们无比熟悉的、带着橄榄枝的箭牌LoGo,但翻到背面,原本空白的地方,却多了一道用某种暗红色朱砂绘制的、扭曲而狰狞的符纹,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不可能!“灶娘阿朱——也就是曾经的监察使——失声惊呼,手一抖,打翻了旁边一个装着上好红糖的陶罐,深红色的糖粒“哗啦“一声撒了一地,竟在青石板上无意识地勾勒出一个咧着嘴的、充满嘲讽意味的诡异笑脸。“总部明明已经彻底注销并切断了与这个实验场的所有连接通道......权限密钥应该已经全部失效了才对!“
就在这时,后门“哐当“一声被撞开,铁柱真人去而复返,手里拎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穿着夜行衣的瘦小男子,他那口玄铁锅的边缘还沾着几点新鲜的血迹。“抓到一个往咱们后院水井里投药的龟孙子!“铁柱真人声如洪钟,“这小子嘴硬得很,挨了揍还嚷嚷着什么新股东马上就要来接管了识相的就早点滚蛋......“
高明那双平日里总是闪烁着精明算计光芒的小眼睛,此刻眯成了一条细缝。作为曾经的商界老油条,他太熟悉这套组合拳了——先是暗中垄断上游核心原料市场,制造供应短缺;接着污染竞争对手的供应链,败坏其产品声誉;最后趁对方陷入困境、股价(或者在这里是店铺估值)暴跌时,再以救世主或者野蛮人的姿态出现,低价收购,完成收割。但问题是,谁会对他们这家刚刚起步、规模不大的糖铺,用上这种通常是跨国巨头对付行业挑战者时才使出的、堪称降维打击的商业手段?
深夜,糖铺打烊后,众人心事重重地围坐在后院那张磨得发亮的石桌旁,中间放着那株散发着不祥甜香的暗红色贪心草。就在一片寂静中,向来没心没肺的饕餮老祖突然浑身剧烈地抖了一下,他那三层下巴像受惊的果冻一样剧烈颤动起来,连身上那件油渍斑斑、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道袍,都被瞬间冒出的冷汗浸透了好大一块。
“这、这味道......“他哆哆嗦嗦地指着那株贪心草,声音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错不了!是那个人的独家配方!这混杂着贪婪与绝望的甜腻气味,老夫死也忘不掉!“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饕餮老祖猛地一把撕开自己胸前的道袍,露出心脏位置一道早已愈合、却依旧狰狞无比的暗红色疤痕,那疤痕的形状,竟像是一张扭曲嘲笑的人脸!“三千年前,除了惊才绝艳的逍遥子前辈,其实还有另一位穿越者!他自称——杜康!“
阿朱脸色煞白,指尖“噗“地燃起一簇幽蓝色的、散发着纯净热力的灶火。在跳动的火苗映照下,那本被奉若珍宝的逍遥子手札上,竟如水印般缓缓浮现出几行先前被某种强大禁制隐藏的文字:
“同道杜康,天纵奇才,然心术不正。
欲以众生贪嗔痴为引,炼七情六欲糖掌控三界,奴役万灵。
吾屡劝不止,终不得不痛下决心,断其糖脉,毁其丹炉,然彼道消魔散前立下血誓......“
最后几个揭示誓言内容的关键字迹,被一团仿佛干涸已久的暗褐色血污死死遮盖,只能勉强辨认出末尾“轮回“、“必报“等零星几个充满恨意的字眼。
高明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猛地想起自己穿越前的最后一天,那个游手好闲、一直觊觎祖传配方的表弟杜小胖,确实曾来公司大闹过一场,摔碎了他最喜欢的紫砂壶,还红着眼睛咆哮着什么“爷爷留下的糖方秘术该由我们杜家正统继承“、“你高明就是个窃取祖产的小偷“......
黎明时分,一阵急促而粗暴的敲门声,如同惊雷般打破了糖铺清晨的宁静。高明睡眼惺忪地披上外衣,骂骂咧咧地拉开厚重的大门,只见微熹的晨光中,他的“逍遥糖铺“已经被近百名身着统一黑色劲装、面覆诡异糖人面具的蒙面人团团围住,水泄不通。为首之人缓缓掀开斗篷,露出一张与高明有八九分相似的圆脸——只是这张脸上少了几分他惯有的市侩和灵活,却多了几分沉淀了岁月的邪气与冰冷。
“堂兄,真是山水有相逢,别来无恙啊。“来人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诡异笑容,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糖铺的牌匾,“你这小铺子经营得不错嘛...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吧?“
高明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这声音,这眉眼,分明是他在现代那个不学无术的表弟杜小胖!但对方眼中流转的,那深不见底、仿佛蕴含着无尽怨毒与千年谋划的幽暗光芒,分明是属于另一个古老而邪恶的灵魂!
“不可能!你怎么会......你怎么可能也......“
杜小胖——或者说,占据了杜小胖躯壳的糖魔杜康——仿佛看穿了他的惊骇,冷笑一声,随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下一刻,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货架上那些包装精美的“道心薄荷糖“纷纷自动滚落在地,糖纸破裂,里面的糖块竟如同拥有了生命般,蠕动着化作一个个拳头大小、通体血红色的迷你傀儡!更可怕的是,每个傀儡那光秃秃的头顶,都飘浮着一行行猩红刺眼的文字:
「糖魔道兵·修为:大乘期(伪)」
「特技:饥饿营销」「必杀:虚假宣传」「奥义:价格欺诈」
玉清仙子突然一把死死按住高明的手腕,指尖冰凉:“不对劲......“她的声音因惊惧而微微发抖,“高明你快看!这些傀儡...这些傀儡怎么全都在用你的招牌商业话术?!“
高明定睛一看,差点当场晕厥过去——只见那些血红色的糖魔道兵,居然像模像样地开始在围观的人群中分发用幻术凝成的彩色传单,上面清晰地印着:“新店开业感恩回馈,全场糖品一折起!““充值的越多省的越多,满100灵石送50!““最后三天,清仓大甩卖,错过今天再等一年!“......甚至还有几个道兵在搞“转发集赞送小礼品“的街头活动!
最离谱的一幕出现了:一个体型稍大的糖魔道兵突然猛地跳到旁边一个石墩上,声情并茂地挥舞着由糖丝凝成的小旗子,对着越来越多被吸引过来的路人喊道:“家人们!宝宝们!今天就在咱这直播间下单,买一送三还包邮!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说着,它居然还真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迷你飞剑,开始卖力地表演起“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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