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籍阁的晨露还挂在窗棂上时,唐枫已背着竹篓站在阁外。老者递给她一把铜钥匙,指着后院那排落满灰尘的木箱:“都在里头了,慢慢理,不急。”
木箱上积的灰能埋住指尖,唐枫抽出最上面的一个,打开时呛得他打了个喷嚏。里面是些泛黄的纸卷,大多是几十年前的弟子名录,字迹在岁月里褪成了浅褐色。
他按照老者的吩咐,将名录按年份归类,指尖拂过那些陌生的名字,忽然在一本册子的夹层里摸到个硬物。
抽出来一看,是块巴掌大的青铜令牌,正面刻着团扭曲的火焰,背面却刻着个“水”字。令牌边缘磨损得厉害,却依旧沉甸甸的,握在手里能感觉到微弱的灵力波动。
“这是……”唐枫正疑惑,老者端着茶碗走进来,看到令牌时“咦”了一声。
“这是‘水火令’,几十年前宗门丢了的宝贝。”老者接过令牌摩挲着,眼神悠远,“当年有位惊才绝艳的师姐,能同时掌控水火双灵根,这令牌就是她的法器。后来她在一次秘境探险中失踪,令牌也跟着没了下落,没想到藏在这儿。”
唐枫心中一动:“水火双灵根?不是说灵根相克,很难同修吗?”
“寻常修士自然不行,”老者呷了口茶,“但那位凌师姐不一样,她悟了‘相生’的道理——火能烧水成汽,水汽凝云能灭火,灭后又能生火,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可惜啊,太急了,听说为了突破化神,硬闯禁地……”
唐枫摩挲着令牌上的水火纹,忽然想起阿火前辈册子上的话:“万物无绝对相克,只看能不能找到转圜的余地。”他试着将一丝火灵力注入令牌,青铜表面竟泛起层淡淡的水汽,不烫反凉,奇异得很。
“这令牌认主,你能催动它,倒是缘分。”老者把令牌还给他,“留着吧,或许哪天能帮上忙。”
接下来的日子,唐枫一边整理旧档,一边研究令牌。他发现每当火灵力运转急躁时,令牌就会透出凉意,像只无形的手按住他的脉门,逼他放缓节奏。有次练“燎原诀”差点失控,令牌忽然发烫,竟引着他体内的火灵力绕了个圈,化作道温和的火环,既保住了灵力,又没伤着经脉。
“原来这就是‘转圜’……”唐枫望着令牌上的水火交融纹,忽然明白凌师姐的道——不是强逼水火同存,而是让它们在相克中找到共生的节奏。
这天整理最后一箱旧档时,唐枫发现张被虫蛀了大半的地图,残页上画着条蜿蜒的河流,河边标着个红点,旁边写着“寒泉”二字。地图边缘有行小字:“火过烈,当以寒泉淬之,非畏缩,乃蓄力。”
“寒泉?”老者凑过来看,“这是后山禁地的地图!传说里面有眼千年寒泉,水温低得能冻住灵力,当年凌师姐常去那里修炼。”
唐枫看着“蓄力”二字,又摸了摸怀里的水火令,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当夜,他揣着令牌,按地图所示找到后山禁地。月光下,寒泉泛着幽幽的蓝光,蒸腾的寒气让空气都结了层薄霜。唐枫深吸一口气,运转灵力靠近泉边,刚伸出手,寒气就顺着指尖往经脉里钻,火灵力瞬间躁动起来,差点冲破丹田。
“别急。”他握紧水火令,想起凌师姐的“相生”道,试着将火灵力往令牌里引。令牌立刻泛起水汽,将寒气导成一缕细流,缓缓汇入火灵力中。奇异的是,那寒气没有灭火,反而让火焰缩成了团紧实的金芒,在经脉里沉稳流转,比以往更凝练了三分。
唐枫心中大定,脱鞋走进寒泉。刺骨的寒意让他浑身发抖,却咬紧牙关运转灵力,任由水火令引导着寒气淬炼火焰。起初痛得几乎要昏厥,可当火灵力被寒泉逼得缩成一团,再慢慢舒展时,他忽然感觉到种前所未有的通透——那些以往驳杂的灵力,竟被寒气洗得精纯了不少。
直到天边泛白,唐枫才从泉中走出,身上的水汽遇冷成霜,他却感觉体内的火灵力像被打磨过的精铁,既温和又坚韧。
回到典籍阁,老者见他气色清朗,笑道:“看来你悟了。”
唐枫点头,将水火令郑重收好:“谢前辈指点,晚辈明白了,真正的强大,不是一味往前冲,该收的时候得收。”
老者满意地笑了:“阿火练的是‘柔’,凌师姐悟的是‘转’,到了你这儿,该叫‘敛’了。敛去锋芒,才能藏住真力啊。”
窗外的阳光穿过云层,照在整理好的旧档上,那些泛黄的纸页仿佛都活了过来。唐枫望着手中的水火令,忽然觉得,这些被遗忘的往事与物件,才是宗门最深的底蕴…
它们像位位沉默的老师,在时光里等着,等某个懂的人来,把那些急着往前赶的人,轻轻往回拉一把,告诉他们:修行这条路,慢下来,才能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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