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楼并非坐落于喧嚣的城隍庙主街，而是隐在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僻静小巷深处。门面不大，古色古香，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万宝楼”三字，笔力虬劲，隐隐透着一股不凡的气韵。
陆凡按照地址寻来，刚走到门口，那扇看似沉重的木门便无声无息地自动向内开启，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门内光线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茶香。格局不大，布置却极为雅致，博古架上陈列的物品不多，但每一件都透着岁月的沉淀和灵动的光晕——在陆凡集中精神的目光中，这些物品大多泛着或强或弱的灵气光芒，远非城隍庙地摊上的货色可比。
一个穿着灰色中式褂子、面容清癯、眼神温润平和的老者，正坐在一张茶海后，慢条斯理地冲泡着茶水。正是电话里的周福生。
“陆先生来了，请坐。”周福生抬起头，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伸手示意对面的座位，仿佛早已认识陆凡一般。
陆凡心中警惕不减，但面上不动声色，走过去坦然坐下。“周掌柜消息很灵通。”
周福生呵呵一笑，将一杯澄澈透亮、香气清幽的茶汤推到陆凡面前：“尝尝，云雾山野茶，还算入口。至于消息嘛……老道跟我提过一嘴，说遇到个有意思的小家伙，眼力不俗。”
老道？果然是他！
陆凡心中了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汤入口微涩，旋即化作一股甘醇，更有丝丝微弱的灵气散开，令他精神一振。“好茶。”他赞了一句，随即开门见山，“周掌柜找我来，不只是为了请我喝茶吧？”
周福生欣赏地看了陆凡一眼，不答反问：“陆先生觉得，老朽这店里的东西如何？”
陆凡目光扫过博古架，直言不讳：“比外面地摊上的，强出不止一筹。有几件，灵气还算充盈。”
他直接点出“灵气”二字，意在试探。
周福生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笑容更盛：“陆先生果然非常人。既然如此，老朽也不绕弯子了。”
他放下茶杯，神色稍正：“陆先生可知，你昨日淘到的那块安神木，虽只是最低等的灵木边角料，但在此界凡人市井，也已颇为罕见。你能一眼相中，凭的绝非运气，而是……灵觉吧？”
陆凡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周福生也不在意，继续道：“拥有灵觉者，万中无一，皆是与我辈有缘之人。老朽冒昧请陆先生前来，一是想结个善缘，二来，也是受老道所托，给陆先生指条明路。”
“明路？”陆凡挑眉。
“陆先生身负特殊体质，初入道途，想必急需修炼资源。这万宝楼，便是我等修士在云海市的一处小小据点，互通有无。”周福生指了指博古架，“这里的物件，陆先生若有看得上眼的，可以用等价的灵物、丹药，或者……为我们办些事情来交换。”
陆凡看了一眼那些标价动辄数十万、上百万的古玩，心中苦笑。他全身家当加起来，连个零头都不够。
“当然，对于初入道途的新人，我们也会提供一些获取资源的信息。”周福生似乎看穿了陆凡的窘迫，微笑道，“比如，陆先生可知，云海市周边，有几处‘灵眼之地’或‘玄阴之穴’？这些地方，往往能孕育出一些特殊的灵材。”
灵眼之地？玄阴之穴？
陆凡心中一动，想到了沈清秋的玄冥寒毒。那寒毒极阴极寒，是否与所谓的“玄阴之穴”有关？
“愿闻其详。”陆凡表现出兴趣。
周福生取出一张泛黄的、手绘的简易地图，铺在茶海上，指向云海市北面的一片连绵山脉：“据此地往北百里，有一片人迹罕至的原始山林，名为‘黑风岭’。据古籍记载和同道探查，那里深处，可能存在一处‘玄阴之地’，阴气极重，每至月圆之夜，便有阴煞汇聚。虽对寻常修士是险地，但其中也可能孕育出至阴属性的灵草，或是……压制某些阴寒剧毒的异宝。”
他说话间，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陆凡一眼，仿佛意有所指。
陆凡心中剧震！玄阴之地！压制阴寒剧毒的异宝！这几乎是为沈清秋的玄冥寒毒量身定做的信息！是巧合，还是这周福生，甚至他背后的老道，早已看出了什么？
“周掌柜为何将此等信息告知于我？”陆凡沉声问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周福生抚须笑道：“一来，结个善缘。二来，那玄阴之地颇为凶险，不仅有天然形成的阴煞，还可能吸引一些喜阴的邪祟妖兽盘踞。我等坐镇此地，不便轻易离开。陆先生若有意前往，取得其中灵物，除了自用，也可拿来与老夫交换所需。若是能找到‘阴煞晶’或是‘玄冰莲’之类的核心之物，老夫甚至可以破例，传授陆先生一门实用的低阶法术，或者赠予一件护身法器。”
利益交换，风险与机遇并存。这很合理。
陆凡看着地图上那片被标记出来的区域，眼神闪烁。为了快速提升实力，也为了找到缓解沈清秋寒毒的方法，这黑风岭，他恐怕非去不可了。
“多谢周掌柜指点。”陆凡将地图信息记在心中，抱拳道。
“不必客气。”周福生摆摆手，又提醒道，“不过陆先生需知，修真之路，财、侣、法、地缺一不可。你虽天赋异禀，但根基尚浅，黑风岭凶险异常，还需做好万全准备，量力而行。另外……”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陆凡：“近日云海市颇不平静，林氏集团那边，似乎有些异常动向，陆先生还需多加小心。”
林家！他们果然不会善罢甘休！
陆凡眼神一冷：“多谢提醒，我自有分寸。”
又饮了一杯茶，交流了一些关于修真界的基本常识（主要是周福生在说，陆凡在听），陆凡便起身告辞。周福生亲自将他送到门口，临别前，又塞给陆凡一张材质特殊的黑色卡片。
“这是万宝楼的贵宾凭证，持此卡，可在国内任何一家万宝楼分号获得基础服务，也能感应到附近同道聚集的微弱气息。算是老朽的一点见面礼。”
陆凡接过卡片，触手温凉，上面有淡淡的灵气波动，知道不是凡物，再次道谢后，转身离开。
走出小巷，重新融入喧闹的都市，陆凡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万宝楼、周福生、玄阴之地、林家影卫……这个世界隐藏的一面，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他揭开面纱。
压力巨大，但前路也更加清晰。
他摸了摸贴身收藏的黑色卡片和记在脑中的地图，眼神变得坚定。当务之急，是尽快提升实力，然后去黑风岭闯一闯！
就在他准备前往古玩街，看看能不能用最后那点钱再碰碰运气时，手机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沈清秋。
“喂？”
“你在哪？”沈清秋的声音依旧清冷，但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外面，有事？”
“立刻来集团总部一趟，有急事。”沈清秋语气不容置疑，说完便挂了电话。
陆凡皱了皱眉。沈清秋很少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看来是真的有要紧事。难道是林家已经开始动手了？
他看了一眼古玩街的方向，只好暂时按下淘宝的念头，拦了辆出租车，赶往玄冰集团总部。
而就在陆凡离开后不久，万宝楼内，周福生对着里间躬身道：“师叔，已经按您的吩咐，将消息透露给他了。”
里间帘子掀开，那个在城隍庙和劳务市场出现过的邋遢老道走了出来，脸上再无懒散，眼神深邃如星海。
“混沌之基，玄冰之体……嘿嘿，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老道掐指一算，眉头微挑，“不过，这小子麻烦也不小，林家那条老狗，居然请动了‘影煞’的人？倒是看得起他。”
周福生担忧道：“师叔，是否需要暗中照拂一二？毕竟混沌之基事关重大……”
老道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玉不琢不成器。这点风浪都经不住，如何承载得起未来的滔天因果？让他自己去闯吧。况且，不是还有沈家那个冰凰丫头吗？他们两个凑在一起，嘿嘿……”
老道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身影逐渐变淡，如同青烟般消失在万宝楼内。
周福生恭敬行礼，再抬头时，已恢复那副温润掌柜的模样，只是眼中，多了一丝对未来的期待与凝重。
（第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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