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与破碎的痛苦交织，如同沉入冰冷的海底，意识在虚无的边界浮沉。陆凡感觉自己像是一块被撕裂的破布，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都在哀嚎。那强行施展“归墟一剑”的代价，远超他的想象，几乎将他的生命本源彻底燃尽。
混沌与寂灭的力量在体内失控地冲撞，原本达成微妙平衡的道胎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太虚道尊投影最后那蕴含规则之力的抹杀意志，如同跗骨之蛆，依旧在侵蚀着他的生机。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永恒的黑暗彻底吞噬时，一丝微弱却异常温润、纯净的星辰之力，如同初春的溪流，缓缓注入他近乎干涸的经脉。
这力量并非他熟悉的星辰死意，而是带着一种安抚、滋养、修复的特性，柔和地梳理着他体内狂暴混乱的能量，试图弥合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痕。
是谁？
他挣扎着，试图睁开沉重的眼皮，却只看到一片朦胧的、仿佛由无数微缩星辰光点构成的柔和光晕。
一个空灵、带着些许好奇，如同玉石交击般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说的是某种古老晦涩的语言，但意念却直接传递到他近乎停滞的识海：
“好奇特的生灵……身负混沌的烙印，行走寂灭的终途，灵魂却燃烧着不熄的守护之火……还有这伤痕……是触及了‘规则’的反噬么？”
另一个更加苍老、稳重的意念回应道：“小心些，艾拉。他体内的力量很危险，那种寂灭之意，与吞噬我们故乡的‘虚无之噬’同源，却又有所不同……更古老，更……纯粹。还有这道金色的印记，充满了‘伪’与‘窃’的气息，令人不适。”
“但他救了我们，长老。”那个被称为艾拉的空灵声音带着坚持，“如果不是他引走了那个可怕的金色影子和随后出现的虚空掠食者群，我们的‘星尘舟’根本不可能逃脱。而且，您看他的枪……上面有‘源初盟约’的痕迹……”
陆凡感觉到一股温和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扫过他紧握在手中的镇元断枪。
“镇元……”苍老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明显的震动与难以置信的敬畏，“是了……这的确是……失落已久的‘守望者’之器……尽管残缺……但那股庇护万灵、定鼎秩序的意蕴不会错……”
沉默了片刻，那苍老的意念似乎做出了决定：“遵循古老的盟约，星辰之子当庇护混沌的守望者。带他回‘微光之巢’，启动‘星辰泪池’，尽力救治。”
“是，长老！”
陆凡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柔和的星辰之力托起，移动起来。他无法反抗，甚至无法清晰思考，只能被动地感受着那温润的星辰之力持续不断地注入体内，如同久旱逢甘霖，勉强吊住了他最后一线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放入了一处充满浓郁生机和柔和星辉的池水之中。池水如同液态的星辰，包裹着他的身躯，那股温润的修复力量瞬间增强了十倍、百倍！他破碎的肉身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干涸的经脉重新焕发出微光，就连道胎上那些恐怖的裂痕，也在星辰之力的滋养和某种奇异法则的引导下，开始极其缓慢地弥合。
而那缕残存的太虚抹杀意志，在这精纯而古老的星辰之力冲刷下，竟也被一点点消磨、净化。
他的意识，终于从彻底沉沦的边缘，被一点点拉了回来。
数日后，陆凡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如同由水晶和星光构筑而成的洞窟。穹顶之上，镶嵌着无数自行发光的宝石，模拟着星空的模样。他正浸泡在一个不大的池子里，池水呈现出梦幻的蔚蓝色，其中闪烁着无数微小的光粒，正是这些光粒散发出强大的治愈力量。
池边，站着两道身影。
一位是身着由星光编织而成的长袍、手持一根木质星辰杖的老者，他须发皆白，面容慈和，眼神却深邃如同星海，蕴含着智慧与岁月的沉淀。
另一位则是一名少女，看起来约莫人类十六七岁的年纪，容颜精致得不似凡人，肌肤白皙透明，仿佛由月光凝成，一双大眼睛如同最纯净的紫水晶，正好奇地打量着陆凡。她穿着一袭轻纱般的星蓝色衣裙，周身有细碎的星尘环绕飞舞。
“你醒了，来自远方的守望者。”老者微笑着，用的是陆凡能够理解的意念交流，“我是星尘族的长老，诺恩。这是艾拉，是她最先发现了重伤的你。”
“星尘族？”陆凡声音沙哑，尝试运转功法，发现伤势虽然依旧沉重，但已稳定下来，并在持续好转。他看向老者，又看了看艾拉，心中明了，是这些陌生的存在救了自己。“多谢诸位救命之恩。在下陆凡。”
“不必言谢，守望者陆凡。”诺恩长老神色肃穆了几分，“救助身负‘镇元’信物者，是铭刻在我们星尘族血脉深处的古老盟约。只是没想到，在这个纪元，还能见到‘守望者’的传承再现。”
“古老盟约？守望者？”陆凡捕捉到这些关键词。
诺恩长老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追忆之色：“那是在久远到记忆都已模糊的上古，我们的故乡，一颗充满生机的星辰，曾险些被来自深空的‘虚无之噬’吞噬。是一位手持‘镇元’圣器的守望者途经，击退了虚无，并与我们星尘族的先祖立下盟约——星辰之子，当永世铭记守望者的恩情，在其需要时提供庇护。”
他看向陆凡手中的断枪：“虽然它已残缺，但那份独一无二的‘秩序’与‘庇护’道韵，我们不会认错。”
陆凡心中了然，原来镇元殿的先辈，曾与这星尘族有过这样一段渊源。他摸了摸温润的池水：“这池水……”
“这是‘星辰泪池’。”艾拉抢着解释道，声音空灵，“是由我们星尘族凝聚最纯净的星辰精华和生命本源形成的，是我们一族最珍贵的疗伤圣地呢！你伤得好重，连规则之伤都有，只能在这里慢慢恢复。”
陆凡再次道谢，感受着泪池中磅礴的生机，心中对恢复多了几分信心。他想起诺恩长老之前提到的“虚无之噬”，感觉与归墟有些类似，便问道：“长老所说的‘虚无之噬’，可是与‘归墟’有关？”
诺恩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归墟……那是你们对其的称谓吗？我们称之为‘万物的终末之暗’，‘虚无之噬’只是它蔓延出的触须之一。那是一种吞噬一切存在，将万物归于冰冷死寂的终极力量。守望者，你身上融合的寂灭之力，便带有一丝归墟的真意，虽然被你以混沌之道约束，但……依旧危险。”
他顿了顿，看着陆凡，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能驾驭这种力量而未彻底迷失，甚至能以此击伤蕴含‘伪道’规则的投影，你的意志与传承，远超我的预料。或许……你就是预言中提到的，‘于终末中寻觅新生之光’的变数。”
“预言？”
“一个流传于我族古老星典中的模糊预言。”诺恩长老没有深究，转而说道，“你且在此安心养伤。你的敌人，那些散发着‘伪道’气息的存在，其追踪的意念似乎被某种力量干扰了，暂时还未找到这片‘微光星域’。但此地也非绝对安全，你需要尽快恢复实力。”
陆凡点头，压下心中的诸多疑问，当务之急确实是恢复伤势。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镇元断枪，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悸动，枪尖那道新生的灰色痕迹，闪过一丝微光。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道胎深处，那幅万界归葬图，似乎与这片星尘族所在的星域，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的共鸣。
诺恩长老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深邃的目光看向洞窟的某个方向，喃喃自语：“‘混沌源眼’的波动……似乎也因为你的到来，变得活跃了些许……”
混沌源眼？
陆凡心中一动，感觉这片微光星域，似乎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176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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