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元碑光华内敛,重新化作那丈许高、混沌色泽的古朴模样,静静矗立在碑林中央。唯有其上偶尔流转的一丝混沌道韵,昭示着它刚刚经历了怎样一场关乎诸天存亡的巨变。
北冥之极重归死寂,只有永不停歇的寒风卷着冰屑,呜咽着掠过鲲鹏巨大的遗骸。
陆凡盘膝坐在镇元碑前,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如游丝。他身躯上那些恐怖的裂纹并未消失,反而如同干涸大地的沟壑,看上去触目惊心。更深处,一股精纯而冰冷的归墟寂灭之力,如同附骨之疽,盘踞在他的混沌道胎深处,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与道基。
沈清秋守在他身边,绝美的容颜上写满了担忧与心疼,玉手始终抵在陆凡后心,精纯浩瀚的太阴本源如同不要钱般源源不断地渡入,试图稳住他即将崩溃的躯壳与神魂。云麟焦躁地在一旁踱步,黄金眼眸中满是急切,它也能感受到主人体内那两股截然相反、正在激烈冲突的恐怖力量。
北极战神、星矩守、蓑衣老翁三位守护者围在四周,面色凝重。
“情况很不妙。”北极战神声音沉肃,他虽主杀伐,但对伤势洞察极为敏锐,“归墟之力已侵入道胎本源,与他的混沌根基纠缠在一起。强行剥离,恐伤及根本,甚至可能引动归墟之力反噬,彻底湮灭他的真灵。”
星矩守指尖星光流转,似乎在推演着什么,片刻后摇头:“寻常之法无效。他的混沌道胎本身层次极高,但也正因如此,与归墟之力形成了某种诡异的平衡。外力介入,稍有不慎便会打破平衡,后果难料。”
蓑衣老翁吧嗒了一口早已熄灭的旱烟,浑浊的目光看着陆凡,缓缓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此子胆魄惊人,竟敢以身引纳归墟寂灭光束,虽险死还生,却也借此真正触碰到了‘终结’的本源。若能熬过此劫,将其炼化,未必不能因祸得福,道行大进。”
“谈何容易。”北极战神皱眉,“归墟之力,乃宇宙终结之象征,其位格极高,岂是炼虚境所能炼化?即便是我等,也不敢轻易沾染。”
“他不一样。”蓑衣老翁目光深邃,“别忘了,他身负的,是混沌。”
就在这时,陆凡体内异变再生!
那一直沉寂于他眉心神窍的万古青棺,似乎被陆凡道胎内那生死交织、混沌与归墟碰撞的奇异状态所引动,第一次主动地、缓缓地……从他的眉心浮现而出!
不是虚影,而是实体!
一口不过尺许长、通体呈混沌青色、遍布古老神秘纹路的石棺,悬浮在陆凡头顶,散发出永恒、沉寂、仿佛能埋葬纪元的苍茫气息!
“这是……镇元殿的……万古青棺?!”星矩守失声惊呼,即便以他的见识和心性,此刻也难掩震撼。北极战神与蓑衣老翁亦是瞳孔骤缩,显然认出了这宗传说中的至宝。
万古青棺缓缓旋转,洒下朦胧的青色光辉,将陆凡笼罩其中。
在这青辉的照耀下,陆凡身躯上那些恐怖的裂纹,蔓延的速度明显减缓了。更神奇的是,他道胎深处那躁动冲突的混沌之力与归墟之力,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规则的安抚与调和,变得不再那么激烈,反而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艰难的速度,相互渗透、交融……
就仿佛,这万古青棺,本身就是一个最佳的“熔炉”,在辅助陆凡炼化那恐怖的归墟之力!
“果然……此子与镇元殿渊源极深……”蓑衣老翁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有了万古青棺的介入,陆凡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开始。炼化归墟之力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其中凶险,依旧莫测。
时间一天天过去。
北冥之极仿佛被遗忘在了世界的角落。沈清秋寸步不离地守护,三位守护者也轮流在旁护法,同时警惕着可能卷土重来的敌人。
一个月,两个月……
陆凡如同化作了一尊石雕,气息始终在微弱的边缘徘徊,但令人稍感安心的是,他道胎内那毁灭性的归墟之力,确实在被一丝丝地抽离、炼化,转化为一种蕴含着极致“寂灭”与“终结”意境的特殊能量,沉淀在他的混沌本源之中。
他的道基,在这破而后立、生死交织的过程中,开始发生某种玄之又玄的重塑。变得更加坚韧,更加包容,也更加……深邃。
这一日,当陆凡道胎内最后一丝暴戾的归墟寂灭之力被万古青棺辅助炼化,彻底融入混沌本源之时——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气息,猛地从陆凡体内爆发开来!
他身躯上那些狰狞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弥合、消失,肌肤变得温润如玉,隐隐有混沌气流在皮下流转。原本微弱的气息节节攀升,不仅恢复到了炼虚巅峰,更是冲破了一层无形的壁垒,达到了一种更加浩瀚、更加接近法则本源的层次!
炼虚境大圆满!半步合道!
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不再是单纯的混沌之色,左眼混沌生灭,右眼归墟寂灭,两种截然相反的意境在他眼中完美统一,最终化为一片仿佛能容纳万有、亦能葬送万古的深邃!
他成功炼化了那一缕归墟本源!不仅伤势尽复,修为大进,更是对“归葬”之道有了本质的领悟!如今的他,举手投足间,已能引动一丝真正的归墟寂灭之力,威力远超从前!
“凡!”沈清秋喜极而泣,扑入他的怀中。
云麟也发出欢悦无比的咆哮,围绕着两人雀跃奔腾。
三位守护者看着气质发生脱胎换骨般变化的陆凡,眼中都露出了欣慰与赞叹之色。
“好!好!不愧是混沌选中之人!”北极战神抚掌大笑。
星矩守微微颔首:“根基重塑,道韵天成。半步合道,指日可待。”
蓑衣老翁重新点燃了旱烟,吧嗒了一口,悠悠道:“劫后余生,必有后福。小子,感觉如何?”
陆凡轻轻拥着沈清秋,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以及对归墟之力的初步掌控,对着三位守护者深深一拜:“多谢三位前辈护法之恩!晚辈侥幸成功,略有所得。”
他顿了顿,感受着与镇元碑之间那丝若有若无的联系,以及体内万古青棺传来的平静,正欲开口询问后续之事。
突然——
无论是陆凡,还是三位守护者,亦或是沈清秋和云麟,都同时心生感应,猛地抬头望向无尽虚空!
并非有什么敌人来袭,而是整个诸天万界的法则,都在这一刻,产生了某种奇异的、浩大的潮汐!
一股温暖、蓬勃、蕴含着无限生机的力量,正以人界为中心,如同水波般,温柔而坚定地向着诸天万界扩散开去!
所过之处,枯萎的星辰焕发生机,沉寂的星域亮起微光,无数小世界、秘境中灵气开始回升……
四大秘宝汇聚,复苏灵枢引动的人界灵气复苏,其带来的连锁反应与大道馈赠,终于在这一刻,真正显现,惠及诸天!
“这是……灵气复苏的潮汐反馈!”星矩守眼中星光璀璨,“诸天万界,都将因此受益!”
“大劫之中,一线生机已然显现。”蓑衣老翁吐出一口烟圈,目光仿佛穿透了万古。
陆凡感受着那弥漫诸天的生机潮汐,心中涌起万丈豪情。
镇元碑已定,灵气已复,自身实力更是大增!
是时候,去直面那最终的敌人,去了结那跨越了万古的恩怨了!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落在了那冥冥之中,高踞于诸天之上的——太虚道尊!
(第226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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