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只由凝固的“终结”概念构成的手掌,如同自九幽最深处探出的魔爪,死死扒住棺椁边缘,灰黑色的指节因用力而扭曲变形,发出令人神魂颤栗的摩擦声。棺盖与棺身之间的缝隙,在这非人巨力的撕扯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扩大!
“嗡——!”
更加磅礴、更加混乱、更加不可名状的气息,混合着亿万疯狂意念的洪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冥河,自那扩大的缝隙中奔涌而出!所过之处,太虚道场残存的空间结构如同阳光下的泡沫,大片大片地湮灭,归于最原始的虚无。
陆凡首当其冲!
那混乱的低语瞬间增强了十倍!无数扭曲的、充满污染性的信息碎片,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铁针,狠狠扎入他的意识,疯狂搅动!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抛入了一个由纯粹疯狂构成的炼狱,自我的认知正在被快速溶解,记忆的画卷被污秽的色彩涂抹,连对沈清秋和云麟的执念都开始变得模糊、扭曲!
“不……能……倒……下……”
陆凡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暗金色的血液从崩裂的皮肤不断渗出,整个人如同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偶。但他那双已经布满血丝、混沌与归墟光芒黯淡的眸子深处,那一点由不屈意志燃起的灵光,却始终未曾熄灭!
他看到了沈清秋在混乱风暴中向他伸出的、颤抖却坚定的手,看到了云麟即便蜷缩哀鸣,依旧试图用身躯为他抵挡部分气息冲击的决绝。
他看到了那口正在被强行打开的棺椁,看到了那两只代表着终极葬灭的手掌,也看到了那只悬浮的葬尊之眼中,首次流露出的、超出掌控的惊怒与急迫!
(它也在害怕?害怕棺中之物彻底出来?)
一个电光石火般的念头划过陆凡几乎被低语淹没的意识。
这棺椁,囚禁的或许不止是“葬尊”!这双手掌的主人,或许比“葬尊”更加恐怖!它们的目的是“出来”,是“打开门”,而一旦门开,恐怕不仅仅是太虚道场,整个现世都将面临无法想象的灾难!
守墓?掘墓?
不!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现在要做的,是封棺!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东西出来!
“我的道……岂是……为你……开门?!”
陆凡发出一声嘶哑的、仿佛来自灵魂最底层的咆哮!他不再试图去理解、去对抗那混乱的低语,而是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情感——对沈清秋的爱恋,对云麟的守护,对故土的眷恋,以及自身那“我道独尊”的不屈信念——彻底燃烧!
轰——!
他体内那刚刚初步炼化、形成霸道平衡的三源之力,在这一刻被强行引爆!混沌气流、归墟旋涡、以及那丝被烙上他意志的灰黑葬灭本源,不再相互制约,而是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疯狂地……融合!
这不是有序的融合,而是绝望下的强行糅合!带来的后果是毁灭性的!
他的混沌道胎发出了濒临解体的哀鸣,身体表面的裂纹瞬间扩大,如同即将破碎的琉璃,暗金色的血液不再是渗出,而是如同泉涌!这是道基在崩毁,是生命本源在燃烧!
但换取来的,是一股短暂而恐怖的、超越了当前境界极限的力量洪流!
这股力量,不再是单纯的混沌、归墟或葬灭,而是一种带着陆凡决绝意志的、充满了“拒绝”、“封闭”、“镇压”意蕴的……血色混沌!
“以我道血!封!!!”
陆凡双目赤红,燃烧着道基与生命本源的血色混沌之力,随着他双掌猛地向前推出,化作一道横贯虚无的血色洪流,并非冲向那两只手掌,而是……狠狠地撞向了那道被撕开的棺椁缝隙!
他要用自身的一切,去填补那道缝隙!去强行……合上这口棺!
“找死!”棺椁缝隙中,传来一声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混合着无尽怨毒与暴怒的意念咆哮!那两只灰黑色的手掌感应到威胁,猛地调转方向,五指张开,携带着葬送一切的恐怖意蕴,狠狠抓向陆凡拍来的血色洪流!
而那只悬浮的葬尊之眼,在陆凡燃烧道基的刹那,剧烈地闪烁了一下,眼神中的惊怒竟然化为了……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光芒?它没有帮助那双手掌,也没有帮助陆凡,只是死死地盯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轰————————!!!”
血色混沌洪流与那葬灭手掌,毫无花哨地撞在了一起!
没有声音,因为声音的概念已被湮灭。
没有光芒,因为光芒的存在已被否定。
只有最本质的“存在”与“葬送”意志的终极碰撞!
陆凡的血色洪流,蕴含着他对“生”的所有眷恋与守护,蕴含着“我道”的尊严,如同最炽热的岩浆,冲击着那冰冷彻骨的葬灭之手!
“嗤——!”
灰黑色的手掌在接触到血色洪流的瞬间,竟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冒起了无形的“青烟”!那绝对的葬灭意蕴,竟然被陆凡这决绝的、燃烧一切的“生”之意志,短暂地……抵挡住了!
甚至,那血色混沌还在疯狂地向着棺椁缝隙蔓延,试图将其覆盖、封印!
“蝼蚁……安敢阻路?!”棺中传来更加暴怒的咆哮,另一只手掌也放弃了撕扯棺盖,双掌合力,灰黑色的葬灭光芒大盛,如同两个巨大的磨盘,要将陆凡的血色洪流连同他的意志一起……彻底碾碎、葬送!
陆凡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生命气息飞速流逝,但他眼中的赤红却愈发炽烈,那推出的双掌,没有丝毫后退!
“还不够……”他感受着飞速消耗的力量,以及那双手掌依旧恐怖的抵抗,心中升起一丝明悟。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封印此棺!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旁泪流满面、几乎要崩溃的沈清秋,看向气息萎靡、却依旧死死守护着他的云麟。
他的目光,最终与沈清秋含泪的眸子对上。
没有言语,但一切已在不言中。
沈清秋读懂了陆凡眼中的决绝与那一丝……不舍的温柔。她猛地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将体内所有的太阴本源,连同自己的部分生命精华,化作一道冰蓝色的流光,毅然决然地注入了陆凡那即将枯竭的血色洪流之中!
“吼!”云麟也发出了最后的、带着泣音的咆哮,将剩余的所有本命精血与魂源,毫无保留地吐出,融入了那洪流!
得到沈清秋的太阴之力和云麟的混沌精血加持,那原本有些黯淡的血色洪流骤然再次爆发!冰蓝与金灰的色彩交织其中,威力陡然再增!
“给我……合!!!”
陆凡发出了震彻灵魂的最后的怒吼,燃烧着所有的一切,推动着那汇聚了三人之力的血色洪流,如同逆流而上的血色彗星,狠狠撞向了棺椁缝隙,撞向了那两只恐怖的葬灭手掌!
“不——!!!”
在棺中那充满不甘与暴怒的咆哮声中,在葬尊之眼复杂难明的注视下。
血色洪流彻底淹没了那两只手掌,狠狠地……堵死了那道被撕开的缝隙!
棺椁的震动,戛然而止。
那混乱的低语与不可名状的气息,骤然中断。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唯有陆凡,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与灵魂,身体软软地向下倒去。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他似乎看到,那只葬尊之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地……闭合了。
(第239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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