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迹之外,死寂笼罩。
苏妙衣与赤枭尊者悬立虚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方才那混沌遗蜕惊鸿一瞥的力量,让他们发自灵魂地战栗。那是一种超越了当前纪元认知、凌驾于法则之上的位格压制。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赤枭尊者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惧,周身燃烧的血色战火都黯淡了几分。
苏妙衣桃花眸中媚意尽敛,只剩下深深的忌惮与算计:“非生非死,一道执念,却蕴含开天之前的气息……此子身上的水,比我们想的还要深。”她指尖缠绕的发丝无意识地被捻断,“强攻已不可取,那屏障非你我所能破。”
“难道就这么算了?!”赤枭不甘地低吼,眼中贪婪与暴戾交织,“初火之种就在里面!还有那小子身上的终结本源!”
“算了?”苏妙衣红唇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自然不能。既然我们进不去,那就让‘别人’来请他们出来。”
她玉手一翻,一枚刻画着繁复星纹的紫色玉符出现在掌心。玉符表面,流淌着与巡天司同源,却更加深邃、更加威严的寂灭道韵。
“太虚召令?!”赤枭瞳孔一缩,“你要引巡天司总司的人来?那群疯狗……”
“疯狗才好用。”苏妙衣冷笑,“他们不是一直在追查与‘纪元轮回’相关的痕迹吗?这初火遗迹,还有那小子身上的混沌与终结气息,足够让他们发疯了。届时,这遗迹屏障再强,又能挡得住几位殿主亲临?我们只需坐收渔利。”
她不再犹豫,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滴在紫色玉符之上。
“嗡!”
玉符爆发出刺目的紫光,一道无形的、蕴含着至高寂灭意志的波动,瞬间穿透层层空间,朝着星空深处某个不可知之地传去!
……
遗迹之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陆凡盘膝坐于初火莲花原本的位置下方,识海中那点乳白色火星静静悬浮,洒下柔和光辉,与混沌道胎形成一种奇妙的共鸣。初火蕴含的“生命”、“文明”、“传承”道韵,如同涓涓细流,洗涤、滋养着他因强行融合三种力量而近乎崩溃的根基。
他的意识沉入了一种深层次的悟道状态。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无尽的混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唯有最初的一点“火种”悄然萌发,照亮了虚无,带来了“存在”的概念,文明的星火由此点燃,在一个个纪元中传递、燃烧、寂灭、又于灰烬中重生……这便是初火,并非单纯的毁灭或创造,而是“存在”本身的象征,是纪元轮回的见证与参与者。
与此同时,他道胎深处那缕被心火炼化大半的“极乐情丝”根源,在初火那纯净而磅礴的生机灼烧下,最后一点核心也终于不甘地消散,化作精纯的精神能量,反哺其神魂。困扰多时的隐患,至此彻底清除!
他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厚重,道胎上的裂纹在初火生机与自身明悟下彻底愈合,甚至变得更加坚韧、深邃。修为虽未立刻突破,但根基之扎实,对“混沌”、“寂灭”、“生命”三种本源的理解,已然跃升到了全新的层次。
雪倾颜与璃净守在一旁,为他护法。两女经过调息,状态也恢复了大半。看着陆凡身上那愈发深邃玄奥的气息,以及眉宇间舒展的平和,她们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慰与一丝复杂。
经历生死,共渡难关,三人之间的羁绊已深。雪倾颜对陆凡的情意经过心火淬炼,愈发沉静而坚定;璃净则因救命之恩与道基重塑,心中那份朦胧的情愫也变得清晰,只是她本性清净,更习惯于将这份情感深藏。
就在这时——
“嗡!”
整个初火遗迹,不,是整个烬灭星云,都猛地一震!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淡漠、仿佛代表着宇宙终极秩序与法则的恐怖意志,如同无形的巨网,骤然降临,笼罩了四方!
这股意志,比苏妙衣和赤枭尊者的威压强大了何止十倍!带着一种审判万物、规范一切的绝对权威!
遗迹屏障之外,虚空如同水波般荡漾,一道巨大的、完全由无数秩序神链交织构成的紫色眼眸,缓缓凝聚成形!眼眸之中,没有任何情感,只有绝对的理智与冰冷,仿佛天道显化,注视着这片星域,最终目光穿透了屏障,落在了遗迹内部,落在了陆凡身上!
太虚之眸!巡天司总司最高力量的显化之一!
“亵渎秩序,染指纪元禁物,当诛。”
一道不含任何情绪、仿佛由无数法则共鸣形成的宏大声音,直接在陆凡、雪倾颜、璃净三人的神魂深处响起!声音落下,那巨大的秩序之眸中,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法则抹除”意蕴的紫色光束,无视了空间距离,直接射向陆凡!
这一击,已非能量层面的攻击,而是直接针对存在本质的“道争”!欲将陆凡连同他承载的初火遗泽,从法则层面彻底抹去!
“小心!”
雪倾颜与璃净脸色剧变,毫不犹豫地同时出手!冰凰法相长鸣,太阴冰焰化作绝对零度的冰墙;璃净双手合十,琉璃净土虚影展开,万法不侵的净化之光升腾!
然而,在那代表太虚秩序的紫色光束面前,两者的防御如同纸糊一般,瞬间崩解、湮灭!光束速度不减,直指陆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陆凡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左眼,混沌气流旋转,演化地水火风,仿佛重开天地!他的右眼,一点乳白色的初火静静燃烧,映照文明兴衰,纪元轮回!
面对那足以抹杀一切的秩序光束,他没有闪避,也没有格挡,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食指向前轻轻一点。
指尖之上,混沌气流与初火星辉交织,化作一缕看似微弱、却仿佛蕴含着“存在”本身意义的灰白色火苗。
“混沌……初火……存在即合理。”
“你的秩序,抹不去我的存在。”
那缕灰白色火苗与恐怖的紫色光束无声无息地碰撞在一起。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只有法则的湮灭与重构。
紫色光束在接触到灰白色火苗的瞬间,其内部严密的秩序结构竟开始自行崩解、混乱,最终化为最本源的法则粒子,被混沌初火包容、吸收。
而那缕灰白色火苗,只是微微摇曳,便继续向前,如同穿越虚无般,印在了外界那巨大的秩序之眸上!
“咔嚓……”
仿佛琉璃破碎的声音响起。那由无数秩序神链构成的太虚之眸,从中心开始,浮现出无数裂痕,最终在一片无声的闪烁中,轰然崩散,化作漫天紫色的光雨,消散于星空。
遗迹内外,一片死寂。
苏妙衣与赤枭尊者目瞪口呆,如同见了鬼一般。
雪倾颜与璃净也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凡。
一击!仅仅一击,便湮灭了太虚之眸的投影?!
陆凡缓缓收回手指,脸色微微发白,显然那一击对他消耗巨大。但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周身流淌着混沌与初火交织的玄奥气息,仿佛一尊从太初走来的神只。
他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遗迹屏障,望向了无尽星空深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的道,我自己走。你们的秩序,管不到我。”
“若要战,那便……战!”
星空深处,某座悬浮于虚无中的宏伟神殿内,一位周身笼罩在混沌紫气中的存在,缓缓睁开了眼眸,其目光所及,星辰生灭。
“变数……已现。”
(第284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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