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之中,绝对的死寂仿佛能冻结时间。五蕴道莲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在陆凡体表微弱地流转,艰难地对抗着侵入道基的寂灭锁链余毒。雪倾颜守在身侧,冰蓝的眸子警惕地扫视着这片奇异的黑暗空间,同时将精纯的冰凰真血源源不断渡入陆凡体内,助他平复翻腾的气血与混乱的道则。
“这里……感觉不一样。”雪倾颜轻声传音,声音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归墟那种无处不在的侵蚀感,似乎被隔绝了大半。”
陆凡缓缓睁开眼,眼中五色光华黯淡,却带着一种洞悉的清明。他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道不断扭曲变幻的裂隙上:“是青莲前辈的力量。这道裂隙,不仅是空间的罅隙,更像是它用自身最后净化的本源,在这囚笼壁垒上硬生生‘撑’出来的一处‘净土’。”
他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裂隙边缘流淌的微光。纯净、坚韧、带着一种不甘沉沦的悲怆意念,与莲子印记中的气息同源,却更加沧桑虚弱。
“青莲前辈不惜消耗所剩无几的本源,为我们指引这条生路……”陆凡声音低沉,带着敬意与沉重的责任感。
借着这片“净土”提供的喘息之机,陆凡全力运转五蕴道莲。混沌之气包容、分解侵入的污秽能量;初火之力焚烧、净化;琉璃之光守护、抚平神魂创伤;青莲生机则滋养着受损的道基,催生新的生机;那一丝轮回微光虽然微弱,却似乎让整个疗伤过程带上了一丝“溯本归元”的奇异效果,使得恢复效率远超寻常。
雪倾颜也抓紧时间调息,涅盘后的冰凰血脉在此地纯净的青莲余韵滋养下,恢复得极快,隐隐有更进一步的迹象。
不知过了多久,陆凡的道基终于稳定下来,五蕴道莲的光芒虽然不及全盛,却也重新变得凝实有序。他长吁一口气,眼中恢复了几分神采。
“感觉如何?”雪倾颜关切地问。
“已无大碍,本源恢复六七成。”陆凡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目光再次投向那道裂隙,“此地不宜久留。那道裂隙既然是青莲前辈开辟,或许也是通往它本体所在,或者至少是接近核心区域的路径。而且……”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芒:“那些锁链和噬道之虫的疯狂追击,说明我们的存在,尤其是我们身上的青莲与初火气息,已经严重刺激到了渊底那个‘意志’。它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趁它还未完全锁定这道裂隙的位置,主动做点什么。”
“你想通过裂隙,去接近青莲本体?”雪倾颜明白了他的意图。
“不错。疗伤只是权宜之计。要想破局,必须直面核心。而且,青莲前辈既然能分心指引我们,说明它的灵智并未完全泯灭,或许我们能从它那里得到更直接的帮助,或者……了解这囚笼的真相。”陆凡语气坚定。
两人不再犹豫,稍作准备,便一同走向那道细微扭曲的裂隙。
裂隙看似脆弱,实则坚韧异常,边缘流淌的青莲之力形成了一层柔和的屏障。陆凡以莲子印记为引,小心翼翼地引导自身五蕴道莲的气息与之共鸣。
“嗡——”
裂隙微微震颤,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并未扩大,却显露出其后一条极其狭窄、由纯净青光构成的通道。通道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方,散发出与青莲本体同源、却更加浓郁精纯的净化与生机气息,但也夹杂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沉重压迫感——那是来自无数寂灭锁链与噬道之虫的恶意。
陆凡与雪倾颜对视一眼,携手踏入通道。
通道内并非实体,更像是某种高维度的意念与能量路径。四周的景象光怪陆离,时而能看到外界囚笼中那如林般的漆黑锁链与汹涌虫潮的模糊投影,时而又闪过一些破碎的、属于青莲本体的记忆片段——辉煌的创世之光,净化万物的圣洁,以及被锁链贯穿、虫群啃噬时无尽的痛苦与抗争。
两人屏息凝神,沿着通道小心翼翼前行。越是深入,那种与青莲本体的联系就越发清晰,同时,那股源自渊底的恶意窥伺感也如芒在背。
忽然,前方通道的景象猛地一变!
不再是模糊的投影或片段,而是一处相对“清晰”的意念空间!空间的中心,并非完整的青莲,而是一团被重重叠叠的污浊锁链死死缠绕、光芒黯淡到极致的青色光团——那便是青莲本体核心(莲心)在此维度的一个脆弱投影!
而在光团对面,悬浮着一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庞大到占据了小半个意念空间的恐怖存在!
它通体漆黑,形似放大了亿万倍的噬道之虫母体,却更加狰狞、更加邪异!臃肿的身躯上布满了无数不断开合、滴落着污秽粘液的口器,每一张口器都连接着一条延伸至虚空、不知通往何处的漆黑锁链!它的身躯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吞噬”、“污染”、“寂灭”等负面概念与归墟本源结合而成,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贪婪与混乱意志!
噬道之母!或者说,是那渊底意志操控噬道虫群与寂灭锁链的其中一个核心“节点”!
此刻,这恐怖的噬道之母,正将无数条细小的、如同血管般的黑色触须,刺入对面那青色光团之中,疯狂吮吸着青莲最核心的本源,同时将污浊与死寂持续注入!光团剧烈颤抖,传递出令人心碎的痛苦与无力感。
“住手!”
陆凡见状,目眦欲裂,怒吼一声,毫不犹豫地催动五蕴道莲,一道凝聚了混沌、初火、琉璃、青莲四色本源之力的净世光束,狠狠轰向那噬道之母的躯体!
这里是意念层面,攻击直指本质!
“嘶——!!!”
噬道之母猝不及防,被净世光束击中,臃肿的身躯上顿时被灼烧出一个巨大的、流淌着污秽液体的空洞,发出了尖锐痛苦的嘶鸣!它猛地转过头,无数复眼锁定了突然闯入的陆凡和雪倾颜,尤其是陆凡身上的青莲与初火气息,让它瞬间陷入了更加疯狂的贪婪与暴怒!
“蝼蚁……安敢……伤吾……献上……本源!”
混乱的意念冲击而来,噬道之母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挣,无数连接锁链的口器张开,喷吐出比外界虫潮浓郁百倍的污浊洪流,同时,那些刺入青莲光团的触须猛地加力,竟想当着陆凡的面,将青莲核心最后的本源强行抽干!
“倾颜,助我牵制它的攻击!我去切断那些触须!”陆凡急声喝道,身形化作五色流光,不顾一切地冲向青莲光团。
雪倾颜咬牙,冰凰法相全力展开,湛蓝的冰焰化作一道道冰晶长城,横亘在污浊洪流之前,艰难地抵挡着噬道之母的正面攻击,为陆凡争取时间。
陆凡冲到青莲光团附近,五指如钩,蕴含着初火净化与青莲共鸣之力的五色爪芒,狠狠抓向那些刺入光团的黑色触须!
“嗤啦!”
触须应声而断!断口处喷溅出腥臭的污血,噬道之母发出更加痛苦的嘶吼。
但触须的数量实在太多!而且断裂的触须竟能迅速再生!
陆凡心急如焚,他能感觉到青莲光团的气息正在飞速衰弱。必须更快!
就在他准备爆发全部力量,不顾自身损耗强行清理触须时——
那一直被噬道之母压制、几乎沉寂的青莲光团,忽然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一道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带着无尽的疲惫、决绝,以及一丝……了然的悲凉,直接灌入陆凡的识海:
“孩子……看到了吗……这便是……‘他们’的……手段……”
“以归墟为鼎……以寂灭为火……以噬道为虫……炼化吾身……夺取‘创世’与‘净化’权柄……”
“目的……非止于吾……更在……重构纪元法则……建立……永恒寂灭秩序……”
“你身负……混沌……初火……青莲……乃至……一丝……轮回之引……”
“你……是变数……亦是……希望……”
“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去找……‘那盏灯’……真正的……轮回往生灯……唯有它……能照见……被篡改的因果……能洗涤……被污染的业力……”
“记住……噬道之母……不止一只……‘渊底’……还有……更可怕的……”
“这局棋……已下了……万古……”
“快……走……”
意念传递的同时,那青莲光团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一股纯净到极致、蕴含着它部分核心传承与最后生机的青色洪流,主动涌向陆凡,融入他的五蕴道莲之中!同时,一股柔和但强大的排斥力,将陆凡和正在苦苦支撑的雪倾颜,猛地推出了这片意念空间,沿着来时的通道倒卷而回!
“不——!”陆凡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眼前景象飞速倒退。
最后一眼,他看到那噬道之母疯狂地扑向因爆发最后力量而彻底黯淡、几乎消散的青莲光团投影,发出贪婪的嘶鸣。而那光团在彻底湮灭前,似乎对着他的方向,传递出一丝释然与期待的微光。
“轰!”
陆凡和雪倾颜重重摔回裂隙所在的黑暗空间,通道在他们身后瞬间闭合、消失。
陆凡半跪在地,手中紧紧握着那枚莲子印记。此刻,印记滚烫,其中除了原有的青莲烙印,更融入了一股磅礴精纯的生机与一段更加完整、更加深奥的“混沌青莲·创世净世本源篇”传承,以及……那份沉重的、关于“万古棋局”的真相与嘱托。
他抬起头,眼中五色光华疯狂流转,悲伤、愤怒、明悟、责任……种种情绪交织。
噬道之母,炼化青莲,篡改纪元,永恒寂灭……
轮回往生灯,是破局的关键!
“倾颜,”他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我们该走了。去找那盏灯。然后……掀翻这棋盘!”
雪倾颜扶着他,感受着他身上那愈发深邃可怕的气息,重重点头。
裂隙之外,归墟的黑暗依旧翻涌。但他们的目标,已然无比清晰。
(第303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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