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的石壁渗着寒气，即使是初秋，也冷得让人骨头发疼。苏镜站在周显的牢房前，手里捏着根淬了 “牵机引” 的银针 —— 这是从西域首领的包袱里搜出来的，和张都尉中的毒一模一样。牢房里，周显缩在稻草堆里，脸色惨白，眼神涣散，见了苏镜，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
“周侍郎，我们又见面了。” 苏镜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刺进周显的心里，“昨天你说，李广让你联系西域使团，可你没说，你们是怎么联系的，也没说，是谁帮你们把消息传给西域人的。”
周显的头埋得更低了，双手紧紧攥着稻草，声音细若蚊蚋：“我…… 我不知道…… 都是李广安排的，我只是照做……”
“不知道？” 苏镜冷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个瓷瓶，倒出些暗红色粉末，放在鼻尖轻嗅，“这是从你府里搜出来的‘迷迭香’，和西域使团用的一模一样。你还敢说不知道？”
周显的身体猛地一颤，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恐惧：“这…… 这是李广让我保管的，他说…… 说以后有用…… 我真的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是吗？” 苏镜走到牢门前，将银针在周显面前晃了晃，“这是‘牵机引’，西域的剧毒，沾之即死。张都尉就是中了这种毒，死的时候筋络寸断，痛苦不堪。你想尝尝这种滋味吗？”
周显的脸瞬间没了血色，连连后退，撞在石壁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不要！不要！苏文书饶命！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 苏镜的眼神锐利如刀，“你只是不敢说。你怕说了，你的家人会受到牵连，对吗？”
周显的身体僵住了，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是…… 是李广威胁我！他说要是我敢说出去，就杀了我的妻儿！我也是被逼的啊！”
“被逼的？” 苏镜的声音冷了下来，“你帮李广杀了刘安、李侍郎，帮他联系西域使团，帮他藏毒药，这些都是被逼的？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他们谁不是被逼的？”
周显的头埋得更低了，肩膀不停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镜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周侍郎，我知道你是被李广威胁的。但你要知道，李广已经死了，他的党羽也很快会被抓起来。如果你现在说实话，我可以向陛下求情，饶你家人一命。否则，你不仅会被处死，你的妻儿也会受到牵连，沦为阶下囚。”
周显的身体动了动，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他沉默了片刻，终于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挣扎：“我…… 我要是说了，陛下真的会饶了我的家人吗？”
“会。” 苏镜坚定地说，“只要你说出真相，帮助我们抓住李广的同伙，我保证，你的家人不会受到任何牵连。”
周显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好…… 我说…… 李广的同伙是…… 是礼部尚书赵德！”
“赵德？” 苏镜的心里咯噔一下，“你说的是真的？赵德怎么会和李广勾结？”
“是真的！” 周显点点头，声音里带着哭腔，“三年前沈毅大人的案子，就是赵德和李广一起构陷的！赵德负责伪造沈大人通敌的证据，李广负责在军中散布谣言，两人联手，才把沈大人扳倒。后来赵德怕事情败露，就一直和李广合作，帮他掩盖罪行，联系西域使团。”
苏镜的心跳骤然加速，父亲的冤案果然和赵德有关！她强忍着内心的激动，继续追问：“赵德和西域使团有什么交易？他们为什么要帮李广谋反？”
“赵德想当丞相。” 周显回答，“他说只要李广和西域使团成功了，就推荐他当丞相。而且赵德还和西域使团私下交易，把我朝的军事情报卖给他们，换取西域的毒药和兵器。”
“军事情报？” 苏镜皱起眉头，“赵德是礼部尚书，怎么会有军事情报？”
“是李广给他的。” 周显解释，“李广负责把军事情报交给赵德，赵德再交给西域使团的联络员。那个联络员，就是…… 就是前几天被你们抓住的西域首领。”
苏镜终于明白了，赵德和李广就是这样里应外合，一边构陷忠良，一边通敌卖国。她握紧拳头，眼神里满是怒火：“赵德现在在哪里？他还有什么阴谋？”
“赵德现在在礼部衙门。” 周显回答，“他说…… 说要在中元节那天，趁太后去慈宁宫上香的时候，绑架太后，逼陛下退位。而且赵德还安排了人手，在皇宫周围埋伏，只要绑架了太后，就立刻发动兵变。”
苏镜的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赵德的阴谋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她立刻转身，对守在外面的卫兵说：“快！去通知萧王爷，赵德要在中元节那天绑架太后，让他立刻去皇宫禀报陛下，加强戒备！”
卫兵立刻跑了出去。苏镜又转过身，看着周显：“你还知道什么？赵德安排了多少人手？埋伏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具体的人数和位置。” 周显摇摇头，“这些都是赵德亲自安排的，他没跟我说。不过我知道，赵德的联络员是个太监会，叫李忠，负责在皇宫里传递消息。”
“李忠？” 苏镜的心里一动，“是不是经常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的那个李公公？”
“是！就是他！” 周显点点头。
苏镜终于找到了关键线索！李忠是太后身边的太监，要是他和赵德勾结，那太后就危险了。她立刻起身，对周显说：“你在这里等着，要是你说的是真的，我会兑现承诺，保你家人平安。”
说完，苏镜立刻往昭镜司赶去。她知道，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找到李忠，阻止赵德的阴谋。
回到昭镜司，苏镜立刻去找萧玦。萧玦刚从皇宫回来，见了苏镜，立刻问道：“怎么样？周显有没有说什么？”
苏镜把周显的供词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萧玦，最后说：“赵德的联络员是太后身边的太监李忠，我们必须尽快抓住他，否则太后就危险了。”
萧玦的脸色凝重起来：“李忠？我知道这个人，他是太后的贴身太监，深得太后信任。要是他和赵德勾结，那太后的处境就太危险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苏镜急道，“中元节越来越近了，要是我们找不到李忠的证据，就没法抓他，太后也会有危险。”
萧玦沉默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我们得去慈宁宫，找机会接近李忠，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和赵德勾结的证据。不过慈宁宫守卫森严，我们不能贸然进去，得想个办法。”
苏镜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我有办法！我懂医术，可以假装成太医，去给太后请安，趁机接近李忠，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找到线索。”
萧玦犹豫了一下：“可是你不是太医，要是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我有把握。” 苏镜坚定地说，“我家传的医术不比太医差，而且我可以让王伯帮我准备一套太医的衣服和令牌，只要不被仔细检查，就不会被发现。”
萧玦点点头：“好，那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你要小心，李忠是个老狐狸，肯定很狡猾，你千万不能暴露身份。”
“我知道。” 苏镜点点头。
当天下午，苏镜穿着一身太医的衣服，拿着王伯伪造的令牌，跟着其他太医一起往慈宁宫去。她的心里很紧张，手心都渗出了冷汗 —— 这是她第一次冒充太医，要是被发现，不仅救不了太后，还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影响查案。
慈宁宫的宫殿富丽堂皇，院子里种着许多菊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太后坐在正厅的椅子上，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宫装，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李忠站在太后身边，穿着一身灰色的太监服，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正在给太后捶背。
苏镜跟着其他太医一起躬身行礼：“臣等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吧。” 太后的声音很温和，“今天召你们来，是想让你们给哀家看看，最近总是睡不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太医们依次给太后把脉，苏镜排在最后。她仔细观察着李忠，发现他的手指上有个极小的疤痕，和周显描述的一模一样 —— 周显说，赵德的联络员手指上有个疤痕，是小时候被烫伤的。
终于轮到苏镜给太后把脉了。她走到太后身边，手指轻轻搭在太后的手腕上，心里却在快速思考着 —— 怎么才能从李忠身上找到证据？
“太后，您是因为忧思过度，气血不足，才会睡不好。” 苏镜一边把脉，一边说，“臣给您开一副安神汤，喝了之后就能睡好了。”
太后点点头：“好，那就有劳太医了。”
苏镜刚要起身，突然 “不小心” 把药箱掉在地上，里面的银针、药材散落一地。李忠立刻弯腰去捡，苏镜趁机将一根淬了 “迷魂散” 的银针悄悄刺进李忠的手背。
李忠的身体顿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有些涣散，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苏镜知道，“迷魂散” 的药性已经开始发作了，过不了多久，李忠就会说出实话。
“多谢李公公帮忙。” 苏镜捡起药箱，对李忠笑了笑，“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说完，苏镜立刻跟着其他太医一起离开慈宁宫。她知道，李忠很快就会去找赵德，她必须跟上去，找到他们勾结的证据。
苏镜跟着李忠往礼部衙门走去。李忠的脚步有些虚浮，显然是 “迷魂散” 的药性在发作。到了礼部衙门门口，李忠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跟踪，才悄悄走了进去。
苏镜躲在不远处的巷子里，心里很紧张 —— 她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也不知道赵德会不会发现她。但她知道，这是抓住赵德的最好机会，她不能放弃。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李忠从礼部衙门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个信封，脸色慌张，快步往皇宫的方向走去。苏镜立刻跟了上去，趁李忠不注意，用淬了 “牵机引” 的银针轻轻刺了一下李忠的肩膀。
李忠的身体瞬间僵住了，他回过头，看到苏镜，脸色瞬间惨白：“你…… 你是谁？想干什么？”
“我是昭镜司的苏镜。” 苏镜亮出令牌，“李公公，你和赵德勾结，通敌卖国，绑架太后，这些事，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李忠的身体开始发抖，他想跑，却发现自己的腿已经不听使唤了 ——“牵机引” 的药性已经发作了。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里满是恐惧：“苏文书饶命！我是被逼的！是赵德逼我的！他说要是我不帮他，就杀了我的家人！”
“被逼的？” 苏镜冷笑一声，“你帮赵德传递军事情报，帮他联系西域使团，帮他策划绑架太后，这些都是被逼的？那些被你们害死的人，他们谁不是被逼的？”
李忠的头埋得更低了，眼泪掉了下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苏文书，只要你饶了我，我什么都告诉你！赵德现在在礼部衙门里，他正在和西域使团的残余势力商量，明天中元节那天，趁太后去慈宁宫上香的时候，绑架太后，逼陛下退位！”
“西域使团的残余势力？” 苏镜皱起眉头，“他们不是都被我们抓住了吗？怎么还有残余势力？”
“还有一部分人藏在城外的破庙里。” 李忠回答，“赵德说，明天会派人去接应他们，一起发动兵变。而且赵德还在皇宫周围安排了人手，只要绑架了太后，就立刻攻占皇宫。”
苏镜终于明白了赵德的全部阴谋。她立刻拿出纸笔，让李忠把赵德的计划和安排的人手、位置都写下来。李忠不敢反抗，只能乖乖地写了下来。
“苏文书，我都写下来了，你能饶了我吗？” 李忠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祈求。
苏镜收起纸条，冷声道：“你犯下的罪行，不是一句‘知道错了’就能抵消的。不过你要是能帮我们抓住赵德和西域使团的残余势力，我可以向陛下求情，饶你一命。”
“我愿意！我愿意！” 李忠连忙点头。
苏镜立刻带着李忠往昭镜司赶去。她知道，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通知萧玦，做好准备，阻止赵德的阴谋。
回到昭镜司，萧玦正在等她。见她带着李忠回来，立刻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查到什么？”
苏镜把李忠写的纸条递给萧玦，把查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萧玦看完纸条，脸色凝重：“没想到赵德的阴谋这么大！我们必须尽快通知陛下，加强皇宫的戒备，同时派人去城外的破庙，抓住西域使团的残余势力。”
“我已经让李忠带路，派人去破庙了。” 苏镜回答，“我们现在就去皇宫禀报陛下，让陛下做好准备。”
萧玦点点头，立刻带着苏镜和李忠往皇宫赶去。
皇宫里，景明帝正在批阅奏折。见萧玦和苏镜带着李忠进来，立刻问道：“皇弟，苏丫头，你们怎么来了？还带了个太监。”
萧玦把李忠写的纸条递给景明帝，把查到的情况告诉了他。景明帝看完纸条，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拍龙椅：“赵德这个逆贼！竟敢勾结西域使团，绑架太后，发动兵变！传朕旨意，立刻派人去礼部衙门，抓住赵德！同时加强皇宫的戒备，派禁军去城外的破庙，抓住西域使团的残余势力！”
“臣遵旨！” 萧玦和苏镜同时躬身行礼。
禁军很快就出发了。苏镜和萧玦留在皇宫里，协助景明帝安排防御。李忠则被关了起来，等待发落。
当天晚上，禁军传来消息，赵德已经被抓住了，西域使团的残余势力也被一网打尽。景明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对萧玦和苏镜说：“多亏了你们，才阻止了这场阴谋。朕要赏你们！”
“陛下，臣弟不需要赏赐。” 萧玦躬身行礼，“能为陛下分忧，为百姓除害，是臣弟的本分。”
“臣女也不需要赏赐。” 苏镜也躬身行礼，“臣女只希望陛下能重查三年前沈毅大人的案子，还沈大人一个公道。”
景明帝沉默了片刻，终于点头：“好，朕答应你。朕会让人重查沈毅的案子，要是真的是被冤枉的，朕会为他平反，恢复他的名誉。”
苏镜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 父亲的冤屈终于有希望昭雪了！她深深鞠了一躬：“多谢陛下！”
离开皇宫时，天已经黑了。苏镜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充满了希望。她知道，虽然赵德被抓住了，西域使团也被消灭了，但沈家的冤案还没有完全昭雪，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她相信，只要她继续努力，一定能查清所有的真相，为父亲和沈家的冤魂讨回公道。
而此时的天牢里，赵德被关在牢房里，脸色惨白，眼神里满是绝望。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阴谋，竟然被一个小小的昭镜司文书破坏了。他看着窗外的月亮，心里充满了悔恨 —— 要是当初没有和李广勾结，没有构陷沈毅，就不会有今天的下场。
但一切都晚了。等待他的，将是最严厉的惩罚。
苏镜和萧玦走在回昭镜司的路上，月光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银辉。苏镜看着萧玦，笑着说：“王爷，我们终于抓住赵德了，父亲的冤案也有希望了。”
萧玦点点头，也笑了：“是啊，不过我们不能放松，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重查沈毅的案子，找出当年构陷他的所有证据，还有，查清赵德和李广还有没有其他的同伙。”
苏镜指尖叩击案几的节奏骤然停住，银簪上垂落的琉璃珠撞出清响。她偏头时，发间银簪划破凝滞的空气，月光顺着缠枝莲纹的银质纹路流淌，在簪尖凝成一滴寒芒。淬着冷光的瞳孔突然收缩，倒映着案头密密麻麻的朱砂批注，像淬了毒的暗器般锐利。那些被烛火染成血色的卷宗在她眼底化作流动的线索，破局的锐意裹挟着寒意漫上来，仿佛能将十丈外的迷雾都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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