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城的晨雾还没散,昭镜司书房的烛火却已燃了大半。沈惊鸿坐在案前,指尖拂过从李青身上搜出的青铜令牌 —— 令牌正面刻着李家的 “李” 字,背面是西域阿古拉部落的狼形纹,边缘还沾着一点未清理干净的羊毛纤维,和 71 章阿木供认的 “巫蛊虫卵藏羊毛” 正好对应。案上还摊着从慈宁宫佛龛找到的交易秘录,其中 “天启二十一年,李家代运盐铁五千斤至西域,换巫蛊虫卵百枚” 的记载,用朱笔圈出的痕迹,和父亲旧案宗里的批注笔迹如出一辙。
“小姐,李青在天牢里闹绝食,说要见您,还说‘只有沈统领来,才肯说实话’。” 林墨推门进来,手里端着刚温好的粥,蒸汽模糊了他肩膀上未愈的伤疤,“萧王爷已经去天牢盯着了,怕他耍花样自杀,还让厨房熬了李青最喜欢的莲子粥,说或许能软化他的态度。”
沈惊鸿放下令牌,粥碗的暖意透过指尖传来,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 —— 李青是李家现任家主李嵩的嫡子,当年巫蛊旧案时,李家就是太皇太后的 “钱袋子”,负责私运盐铁换西域巫蛊道具,父亲当年查的 “盐铁失窃案”,多半就是李家做的手脚。她想起陈忠说过,父亲死前最后一封密信里写着 “李家通西域,祸根在盐铁”,如今握着这些线索,倒像是父亲在冥冥中指引她。
“走,去天牢。” 沈惊鸿起身时,玄色披风扫过案角的刻刀,刀身与木桌碰撞的轻响,让她想起昨夜林岳提到的 “李家有个秘密货栈,藏着通敌的账本”,“带上李青的莲子粥,还有那本交易秘录,我要让他亲眼看看,他李家是怎么踩着天启百姓的骨头,和西域做买卖的。”
天牢死牢区的寒气比昨日更重,李青靠在牢房角落,青色短打沾着污渍,头发凌乱地遮住脸,听到脚步声才缓缓抬头,眼底满是血丝,却还强撑着挺直脊背:“沈统领终于肯来了?怎么,想让我招供?我李家世代忠良,绝不会做通敌叛国的事!”
“世代忠良?” 沈惊鸿让林墨将粥碗递到牢门前,粥香顺着铁栏缝隙飘进去,李青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那你说说,城南废弃粮仓的五十斤火药,是用来‘忠良’的?还是你腰间那枚刻着狼形纹的令牌,是西域‘赏赐’的忠良信物?”
她将交易秘录摊开在铁栏外,手指点在 “李家代运盐铁” 的记载上:“天启二十一年,你父亲李嵩以‘赈灾粮’的名义,将五千斤盐铁运到西域,换了一百枚巫蛊虫卵,这些虫卵后来被太皇太后用来害废太子、害我父亲!你敢说这也是‘忠良’做的事?”
李青的身体猛地一颤,伸手想抓秘录,却被铁栏挡住。他看着记载上的朱笔圈痕,突然嘶吼起来:“这是假的!是你伪造的!我父亲才不会做这种事!” 嘶吼声里带着哭腔,手指死死抠着铁栏,指甲缝里渗出血丝 —— 他从小就知道父亲和西域有往来,却一直被灌输 “是为天启换西域良马” 的谎言,如今真相砸在眼前,支撑他的 “忠良” 牌坊瞬间崩塌。
萧玦站在一旁,适时递过一张纸:“这是我们从你卧房搜出的家书,你父亲在信里写‘西域交易若成,李家可保三代富贵’,还有你去年去西域‘游学’时,和阿古拉部落首领的合影,你还要狡辩吗?”
照片是用西域传来的 “影画术” 拍的,李青穿着西域服饰,和高鼻深目的首领勾肩搭背,背景里还能看到堆积如山的盐铁。李青盯着照片,眼泪突然掉下来,蹲在地上捂住脸:“我…… 我不知道是盐铁换虫卵…… 我父亲说那是换良马,说要帮陛下增强骑兵……”
“帮陛下?” 沈惊鸿蹲下身,声音放柔却带着穿透力,“你知道五千斤盐铁能让西域造多少兵器吗?足够装备一支千人骑兵,用来杀天启的百姓!你知道那些巫蛊虫卵害死了多少人吗?废太子的生母、我父亲的下属、还有京郊的三百多村民,都是被巫蛊害死的!你李家的富贵,是用天启百姓的命堆起来的!”
李青的肩膀剧烈颤抖,突然抬头看向沈惊鸿,眼神里满是绝望:“我…… 我招!我什么都招!但求沈统领饶我母亲一命!我父亲做的事,和我母亲无关,她一直不知道这些……”
“只要你说实话,我保你母亲安全。” 沈惊鸿点头,林墨立刻递过纸笔,“说清楚,李家和西域的交易点在哪里,账本藏在什么地方,还有没有其他世家和西域勾结?”
“交易点在城郊的‘兴盛货栈’,是我李家的私产,表面上运粮食,实际上都是替西域运盐铁、接巫蛊虫卵。” 李青的声音发颤,笔尖在纸上划过的痕迹歪歪扭扭,“账本藏在货栈后院的地窖里,用防水油布包着,里面记着二十年来所有和西域的交易;另外…… 另外王家和张家也和西域有勾结!王家负责提供军械图纸,张家负责在朝堂上替西域说话,太皇太后是他们的牵头人!”
“王家?张家?” 沈惊鸿心里一沉 —— 三大世家向来抱团,之前只查到李家,没想到王家和张家也牵涉其中,难怪当年父亲查案会阻力重重,“货栈有多少守卫?有没有人知道你们今天会招供?”
“货栈有五十名私兵,都是西域训练的死士,首领叫黑狼,是阿古拉部落的人。” 李青连忙补充,“他们不知道我招供了,按规矩,每月初一才会去货栈交接货物,今天是二十九,他们应该在货栈里整理账本,准备迎接明天的西域使者……”
“不好!” 萧玦突然起身,“明天就是初一,他们要是提前整理账本,发现不对劲,肯定会销毁证据!我们现在就去兴盛货栈,晚了就来不及了!”
沈惊鸿立刻下令:“林墨,带三十名昭镜司卫兵,押着李青带路;萧玦,你带五十名禁军,从货栈后门包抄,防止私兵逃跑;我带二十人走前门,先控制货栈大门!陈忠叔,您留在昭镜司,整理已有的证据,要是陛下问起,就说我们去查李家通敌的货栈了!”
“小姐小心!” 陈忠拄着拐杖,看着沈惊鸿的背影,眼眶泛红 —— 二十年前,沈毅就是带着人去查李家的货栈,却遭遇埋伏,从此再也没回来,如今小姐踏着同样的路去,他既担心又骄傲。
城郊的兴盛货栈藏在一片芦苇荡后面,灰扑扑的门面上挂着 “暂停营业” 的木牌,却能看到后院烟囱冒着黑烟,显然里面有人。李青被卫兵押在后面,声音发颤:“黑狼的刀很快,你们一定要小心……”
沈惊鸿示意林墨先派人摸去后门,自己则走到前门,抬手敲门。门 “吱呀” 一声开了条缝,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探出头,手里握着弯刀:“干什么的?没看见暂停营业吗?”
“我们是昭镜司的,查盐铁失窃案,需要进去搜查。” 沈惊鸿亮出兵符,趁汉子愣神的瞬间,一脚踹开门,身后的卫兵立刻冲进去,将门口的两名私兵制服。
“有敌袭!” 后院传来一声嘶吼,黑狼带着五十名私兵冲出来,手里的弯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敢查李家的货栈,找死!” 他挥刀直劈沈惊鸿,刀风带着西域特有的羊膻味,显然刚和西域人接触过。
沈惊鸿拔出尚方宝剑,剑锋斜挑,挡住弯刀的同时,一脚踹在黑狼膝盖上。黑狼惨叫一声跪倒在地,却趁机从怀里掏出一个哨子,想吹哨召唤援兵 —— 萧玦的长枪及时赶到,挑飞哨子的同时,枪尖抵住黑狼的喉咙:“别动!再动就杀了你!”
私兵们见首领被制,顿时乱了阵脚,有的想逃往后门,却被林墨的人拦住;有的想反抗,很快就被禁军制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五十名私兵全被捆住,货栈里只剩下沈惊鸿一行人,还有散落满地的弯刀和羊毛包 —— 羊毛包里果然藏着几枚米粒大小的巫蛊虫卵,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地窖在那边!” 李青指着后院的柴房,“掀开柴房的石板,下面就是地窖,账本就在里面!”
沈惊鸿让人掀开石板,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地窖里摆着十几个木盒,打开一看,里面全是泛黄的账本和信件。最上面的一本账本,封面写着 “天启十五年至二十二年,李家与西域交易明细”,里面详细记录了每次交易的盐铁数量、巫蛊道具种类,还有西域支付的 “报酬”—— 竟然是天启城的布防图!
“这是……” 陈忠随后赶到,看到布防图时,突然激动得发抖,“这是沈大人当年丢失的布防图!当年沈大人负责天启城防,布防图被盗后,他还被先帝斥责‘失职’,没想到是李家偷了给西域!”
沈惊鸿握着布防图,指尖冰凉 —— 父亲当年承受的冤屈,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她翻到账本最后一页,上面有李嵩的签名,还有阿古拉部落首领的印章,旁边用小字写着 “天启二十三年,计划用巫蛊虫卵污染天启水源,趁乱进攻”,落款日期正是三天前!
“好狠的心!” 萧玦看着账本,脸色铁青,“不仅通敌,还想毒杀全城百姓!必须立刻禀报陛下,下令抄查李府,抓捕李嵩!”
就在这时,天牢方向传来快马的声音,一名禁军翻身下马,气喘吁吁地说:“沈统领!萧王爷!刘嬷嬷招了!她说王家在城东的胭脂铺、张家在城北的当铺,都藏着和西域勾结的证据,还说太皇太后昨天偷偷派人给李嵩送信,让他‘尽快销毁货栈的账本’!”
“还好我们来得及时!” 沈惊鸿松了口气,让林墨留下看管货栈和俘虏,自己则和萧玦、陈忠带着账本、布防图和巫蛊虫卵,快马赶回皇宫。
景明帝在御书房看到这些证据时,气得将御笔扔在地上,朱墨溅满了龙案:“李家!王家!张家!这三大世家,朕待他们不薄,他们竟然勾结西域,想毁了天启!传朕旨意!立刻抄查李、王、张三家府邸,抓捕李嵩、王彦、张鹤三位家主,凡参与通敌者,一律押入天牢,从严审讯!”
“陛下息怒。” 沈惊鸿躬身道,“李家货栈里还藏着西域使者的接头信物,明天就是初一,我们可以利用这些信物,假装是李家的人去接使者,将他们一网打尽,同时也能引出王家和张家的残余势力。”
景明帝点头,脸色稍缓:“好!就按你说的办!萧玦,你负责调兵包围醉仙楼,做好抓捕准备;沈惊鸿,你负责假扮李家的人去接头,务必将西域使者和所有勾结者都抓回来!朕要让全天下看看,通敌叛国者,是什么下场!”
“臣遵旨!” 沈惊鸿和萧玦齐声应和。
离开皇宫时,正午的阳光正好,洒在天启城的街道上,百姓们看到他们带着禁军匆匆而过,纷纷围拢过来打听消息。当听说李家通敌、要抄家时,人群里爆发出愤怒的喊声:“杀了李家!为被巫蛊害死的人报仇!”“沈统领做得好!一定要严查所有通敌的世家!”
沈惊鸿勒住马,对着百姓拱手:“各位乡亲父老,陛下已经下令彻查三大世家,一定会还天启一个太平!明天我们还要抓捕西域使者,防止他们带巫蛊虫卵进城,也请大家留意身边的陌生人,发现可疑情况及时报官!”
“好!我们一定配合!” 百姓们欢呼起来,有的还主动提出要帮忙盯梢,看着一张张热切的脸,沈惊鸿心里满是温暖 —— 父亲当年守护的,就是这样一群善良的百姓,如今她接过父亲的担子,定不会让他们失望。
回到昭镜司,抄家的消息已经传开,林墨带着人去李府抄家,很快就传来消息:“小姐,李嵩想翻墙逃跑,被我们抓住了!在李府的书房里,还搜出了和太皇太后的密信,说‘若事败,就投靠西域’,还有一批未送出的盐铁,藏在李府的地窖里!”
“好!” 沈惊鸿坐在案前,看着堆成小山的证据 —— 交易账本、布防图、密信、巫蛊虫卵,还有李青、刘嬷嬷的供词,这些都是 “世家勾结敌国” 的铁证,足够让三大世家万劫不复。她拿起父亲的刻刀,轻轻放在证据堆上,仿佛能听到父亲的声音在耳边说:“惊鸿,做得好。”
萧玦走进来,递过一杯热茶:“明天就要抓西域使者了,要不要休息一会儿?你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睡不着。” 沈惊鸿接过茶,暖意顺着喉咙滑下,“想着明天就能抓住使者,阻止巫蛊虫卵进城,想着父亲的冤屈很快就能昭雪,就觉得浑身是劲。对了,王家和张家那边,你安排好人了吗?别让他们提前销毁证据。”
“放心,我已经让禁军悄悄包围了王家胭脂铺和张家当铺,只要我们这边一动手,那边就立刻搜查,保证不让他们跑掉。” 萧玦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心疼地说,“就算再着急,也得注意身体,明天的行动,还需要你主持大局。”
沈惊鸿点点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 脑海里闪过父亲的笑容、母亲的眼泪、陈忠的牵挂,还有百姓的期待,这些都是她坚持下去的理由。她知道,明天的行动至关重要,不仅要抓住使者,还要彻底斩断世家和西域的联系,为天启城的太平,扫清最后一道障碍。
夜深了,昭镜司的灯火依旧明亮。沈惊鸿睁开眼,拿起案上的交易秘录,翻到父亲当年被冤枉的 “盐铁失窃案” 那一页,用朱笔在旁边写了 “冤屈待雪” 四个字。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纸上,仿佛父亲的笔迹和她的笔迹重叠在一起,跨越十年的时光,共同指向正义的终点。
她知道,明天过后,天启城会迎来新的开始;她也知道,父亲的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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