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局势在李斯的得力处置下渐趋平稳,叛乱带来的创伤正在缓慢愈合。然而,朝堂之上的暗流,却随着雍城那边秦王嬴政即将结束冠礼、启程回銮的消息,而变得汹涌澎湃起来。
所有人都明白,秦王回銮之后,必然要对这场波及宫闱、震动国本的巨大叛乱进行彻底的清算。如何清算?清算到何种程度?这将成为新一轮权力分配的起点,也将决定未来秦国朝局的走向。
焦点,首先聚集在了两个人身上:主导平叛、声望如日中天的相邦吕不韦,以及刚刚亲政、亟待立威的秦王嬴政。
丞相府书房内,吕不韦与几名核心心腹,包括李斯、郑国等人,正在密议。
“大王不日即将回銮。”吕不韦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嫪毐虽已伏法,然其余党未尽,宫中……亦需整顿。诸位以为,此番大王归来,当以何策应对为上?”
他的问题,看似在征求对策,实则是在试探众人对于未来权力格局的看法。
郑国率先开口,语气较为激进:“相国,此次平定叛乱,相国居功至伟,力挽狂澜于既倒!大王年幼,初亲政,正当倚重相国这般老成谋国之臣,以稳定朝局。依我看,相国当借此良机,进一步巩固权位,肃清嫪毐余孽,尤其是……宫中某些与嫪毐过从甚密之人,亦当予以惩戒,以儆效尤!”
他话语中的“宫中某些人”,虽未明言,但显然指向了太后赵姬。这是在建议吕不韦趁势扩大战果,甚至借此打压太后势力,进一步强化相权。
吕不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意动,但并未立刻表态,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李斯:“李斯,你以为如何?”
李斯心中早已思虑万千。他深知,这是一个关键的选择题。支持郑国的激进策略,固然能短期内极大增强吕不韦的权势,但必然会与刚刚亲政、雄心勃勃的秦王嬴政产生直接冲突!嬴政在雍城表现出的冷静与决断,绝非甘于长期受制于人的庸主。此时与王权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
然而,若建议吕不韦主动放权,或者采取温和姿态,又可能让吕不韦觉得自己怯懦或别有用心。
他沉吟片刻,选择了一条相对稳妥,但又暗藏机锋的路线:“相国,郑公所言,不无道理。相国平乱之功,天下皆知,大王亦必感念。然则……”
他话锋一转:“大王年虽少,而志气不凡,雍城临危不乱,已有明主之姿。此番亲政回銮,正值立威之时。斯以为,相国此时,当以‘辅佐’、‘稳定’为要,而非‘争权’、‘扩势’。”
他观察着吕不韦的神色,继续道:“对于嫪毐余党,自当严惩不贷,以正国法。然涉及宫闱……尤其是太后,事关大王孝道与王室体面,处理需极其谨慎。相国不妨将处置之权,主动交由大王圣裁,既显相国无私忠心,亦全大王人子之孝与君王之威。如此,大王必感相国推诚相待之心,日后朝政,方能君臣相得,长治久安。”
李斯的建议,核心是“以退为进”。主动将敏感人事(尤其是太后)的处置权交给秦王,看似放权,实则是以退让的姿态,换取秦王在其他方面的信任和依赖,避免在权力交接的敏感期与王权发生正面冲突。这既符合儒法思想中“君臣”之道的表面文章,也暗合权力运作的实质逻辑。
吕不韦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沉思。他当然明白李斯话中的道理。主动交权,示好新君,确实是老成谋国之言。但是……让他就这样放弃借此机会进一步掌控朝局、甚至压制王权的可能,他又心有不甘。他辅政多年,权倾朝野,早已习惯了掌控一切的感觉。
是激进地巩固权势,可能引发与年轻秦王的激烈对抗?还是稳妥地以退为进,谋求更长远的君臣相得?
吕不韦犹豫了。这份迟疑,源于他对自身权势的迷恋,也源于他对那位年轻秦王内心深处的一丝忌惮和不完全信任。
他最终没有立刻采纳李斯的建议,也没有明确支持郑国,只是含糊地说道:“此事……容我再思之。大王回銮在即,需先准备好迎接事宜及叛乱始末的详细禀报。”
这场密议,在没有明确结论的情况下结束了。
李斯走出书房,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他看得出来,吕不韦在关键时刻,缺少了那份壮士断腕、急流勇退的决断。这份迟疑,或许将让他失去在新朝格局中抢占先机、与秦王建立良性互动关系的最佳机会。
历史似乎又在沿着某种惯性滑行。吕不韦的权臣之路,与年轻雄主的王权之路,其矛盾似乎并未因共同平叛而消弭,反而因为权力的重新洗牌,变得更加微妙和危险。
而李斯自己,则在这漩涡中,必须更加小心地把握自己的方向。他既不能完全违背吕不韦的意志,又要为自己在秦王亲政后的新时代,预留足够的空间和退路。
吕不韦的迟疑,对于秦国朝局而言,或许是一个转折点;对于李斯个人而言,则是一个需要更加审慎应对的新课题。
他抬头望向雍城的方向,知道那位即将归来的少年君王,必将给这座古老的帝都,带来新的风暴与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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