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喧嚣余音尚在咸阳宫梁间萦绕,一项新的、更为浩大也更具象征意义的工程,便在始皇帝嬴政的意志下,紧锣密鼓地拉开了序幕——**建造阿房宫**。
如果说长城、驰道、灵渠是帝国强健的筋骨与血脉,那么阿房宫,在始皇心中,便是配得上他这“德兼三皇,功过五帝”的始皇帝、理应拥有的**心脏与冠冕**。他不再满足于原有的咸阳宫室,他要建造一座前所未有的、辉煌壮丽的宫殿群,来彰显他至高无上的权威和帝国的无上荣光,更要以此作为他接纳仙人、追求长生的神圣场所。
朝议之上,始皇描绘了他的构想:“朕承天受命,混一区宇,功盖古今。咸阳宫室,虽云壮丽,然不足以彰朕之德,迎仙人之驾。朕欲于渭南上林苑中,作朝宫先阿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周驰为阁道,自殿下直抵南山。表南山之巅以为阙,络樊川以为池。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
这番描述,已然超脱了凡人宫室的范畴,充满了神话般的想象与帝王的极致奢靡。
李斯出列,他深知此工程耗资之巨、用工之广将远超以往任何项目。作为丞相,他本能地想要劝谏,提醒皇帝民力之疲。然而,他刚刚开口提及“民力”二字,始皇便挥断了他。
“李卿!”始皇的目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之功业,前无古人!朕之宫室,自当后世永瞻!些许民力,与这万世之基业相比,何足道哉?莫非朕之功绩,还配不上一座宫室吗?”
话语中的不悦已然明显。李斯看到一旁赵高那低垂眼帘下几乎难以察觉的嘴角微动,心中暗叹,知道此刻再言无益,甚至可能让赵高趁机进谗。他只得躬身道:“陛下功业,确应配享绝世宫阙。臣……遵旨,这便着手筹备。”
于是,在丞相府的总揽下,帝国庞大的行政机器再次为阿房宫工程开动。将作少府的工匠大师们日夜赶工,绘制出极其繁复精美的设计图样;治粟内史开始核算所需钱粮物料,那是一个天文数字;各郡县接到了征发民夫的命令,数额远超以往,要求也更加严苛。
选址确定在渭河南岸、风景秀丽的上林苑。这是一片广阔的区域,需要先进行大规模的土地平整。数以十万计的刑徒、更卒从四面八方被征调至此。他们首先面对的,是砍伐原始森林,清除沼泽,搬运土石,夯实基础。
工地上,很快便形成了一片望不到边际的人海。衣衫褴褛的民夫们,在监工吏卒的皮鞭和呵斥下,如同蝼蚁般劳作着。号子声、夯土声、伐木声、斥骂声、以及不时响起的鞭挞声和惨叫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宏大而悲惨的交响乐。
巨大的夯土台基开始初现雏形,那规模已然令人瞠目。按照设计,这仅仅是阿房前殿的基础。来自北山的巨石被开采出来,由无数民夫喊着号子,利用滚木和绳索,艰难地拖运到工地,准备用于铺设殿阶和雕琢栏楯。远至蜀、荆的珍贵木材,如楠木、樟木,也被砍伐,通过水路和陆路,源源不断地运来,准备用作梁柱。
李斯曾亲临工地视察。他看到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劳作人群,看到他们麻木而疲惫的面容,看到监工吏卒的凶悍,也看到了工地一隅那堆积着的、因劳累、疾病或事故而死的民夫尸体,如同草芥般被随意堆放,等待集中处理。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土腥和隐隐的尸臭。
他沉默良久。作为工程的最高负责人,他深知这一切的必要性——为了满足皇帝的意志,为了帝国的象征。但作为一个人,一个深知“民为邦本”道理的政治家,他心中充满了无力与悲悯。他只能下令,尽量改善饮食供应(尽管在如此规模下效果甚微),严惩过度虐待民夫的监工(但往往法不责众),并加快工程进度,以期能稍微缩短这苦难的周期。
阿房宫的地基,在无数民夫的血汗与尸骨上,一尺尺、一寸寸地奠定。它承载着始皇不朽的梦想,也压榨着帝国已然不堪重负的民力。这辉煌与苦难的极端对比,如同一道巨大的阴影,预示着帝国未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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