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孤星轨迹
露琪亚离开灵术院的第七日，寅时三刻，恋次的竹刀第三次崩裂在晨雾里。
碎竹片扎进掌心时，他望着训练场东侧墙面上雏森桃新烧出的赤火炮痕迹——那团焦黑的扇形灼痕边缘泛着诡异的幽蓝，像极了流魂街冬夜冻死在巷口的野狗眼睛。吉良井鹤的白雷第七次擦着他耳际掠过，电流将鬓角碎发燎出焦糊味，却被他刻意走偏的野狗闪带向完全错误的方位。
够了！文刀的浅打刀鞘突然砸在恋次后颈，紫藤木屐碾过满地碎竹时发出细碎的响，这位墨发青年眼尾微挑，丹凤眼含着冷冽的光，你在模仿虚圈基力安的笨拙步伐？还是想让雏森的赤火炮误炸整个训练场？
少年单膝跪地，汗滴混着血珠坠入沙地。七日前那个暮色弥漫的井台边，文刀塞进他掌心的五番队预备队员章此刻正隔着单薄的死霸装硌着心口，金属边缘在皮肤上压出淡红的印子，像极了露琪亚被带走那天，他攥紧铁栏杆时留下的指痕。
听着，文刀忽然蹲下身，指尖捏住恋次下巴迫使他抬头，青年特有的冷冽灵压裹着圣露香气扑面而来，你以为用自暴自弃的训练就能缩短与她的距离？朽木家的训练场用虚圈沙虫甲壳铺地，每道斩击都会精确到灵压波动的千分位；而你——
文刀忽然甩袖抛出三片樱花，刀刃般的花瓣擦着恋次眉骨钉入身后树干：还在用流魂街混混的野路子挥刀。
晨雾渐散时，恋次独自坐在训练场角落磨新的竹刀。粗糙的砥石刮过刀身，发出指甲抓挠木板般的声响，惊飞了檐下避雨的麻雀。他望着水中晃动的倒影——左眼下方新添的淤青是昨夜实战训练时被模拟虚抓伤的，发尾还沾着未洗净的沙土，中指关节因过度握刀泛起不正常的青白，这样的自己，确实像极了文刀口中那只在泥沼里啃腐肉的野狗。
阿散井同学。
雏森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女抱着急救箱蹲在他身侧，绷带下的手腕仍有淡淡的虚毒青痕。她取出金创药的动作忽然顿住，目光落在恋次胸口若隐若现的碎玻璃片上——那是半块琉璃蝴蝶，用流魂街废玻璃磨了整夜的笨拙手工艺品，此刻正被少年用红绳系在颈间，碎口处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露琪亚小姐......雏森欲言又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急救箱边缘的四枫院家纹，吉良君说，她的鬼道课已经学到破道之三十九了。
恋次的竹刀突然在砥石上划出刺耳的尖响。他想起三日前在瀞灵廷中央大道偶遇的场景：露琪亚穿着绣着银线的白色狩衣，袖口缀着三枚象征贵族的琉璃铃，两名佩戴朽木家纹的侍从半步不离地跟在身后，发间的琉璃蝴蝶早已换成珍珠步摇，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当她隔着结界喊出阿散井同学时，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疏离，像极了流魂街雨天屋檐下的冰棱，清亮而遥远。
能帮我递块砥石吗？恋次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吞了把碎沙，蛇尾丸的虚影......今天维持了三秒。
雏森抬头，看见少年睫毛上凝着的水珠，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雾水。她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恋次背着遍体鳞伤的露琪亚冲进灵术院医务室，少年浑身湿透的死霸装下，藏着半块被雨水泡软的硬饼——那是他们在流魂街最后的存粮。
巳时初刻，文刀站在樱花树上俯瞰整个训练场。
袖中密信随着动作沙沙作响，最新的情报用隐火咒文写在特制的瀞灵廷密纸上：朽木露琪亚白打与鬼道组合技完成度达68%，近期未出现异常灵压波动。他指尖抚过信纸边缘的紫藤花纹章，目光却锁在恋次翻飞的衣角上——少年此刻正在尝试将流魂街斗殴技巧与学院派瞬步结合，衣角扬起的弧度像极了流魂街野犬跃起撕咬时的背脊。
斩魄刀的共鸣不是靠蛮力。文刀抛落三片樱花，看着恋次挥刀劈开飘落的花瓣，刀刃带起的灵压将樱花震成齑粉，用你在流魂街听漏雨的耳朵，去听刀的呼吸。
恋次猛然收刀，竹刀在半空划出半轮银弧。记忆突然漫回流魂街的破庙——七岁那年的雨夜，露琪亚蹲在漏雨的梁柱下为他包扎伤口，雨水顺着腐烂的木梁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不规则的节奏。少年忽然闭上眼，任由雨声与蛇尾丸在灵压深处的震颤重叠，当他再次睁眼时，暗红色灵压如狼烟腾起，锈迹斑斑的竹刀表面竟浮现出赤鳞般的纹路。
喝啊！
刀刃劈开文刀掷来的三块碎石，余势不减地在地面犁出三道深达尺许的沟壑。樱花落在恋次汗湿的睫毛上，他恍惚看见露琪亚发间的碎钻发饰，那是昨夜偷瞄朽木家训练场时，隔着结界望见的模糊光斑。
灵压流动时还带着流魂街的野路子。文刀跃下树，浅打刀鞘轻点恋次后颈，但总算懂得收敛锋芒了。他忽然指向远处的瀞灵廷，琉璃瓦顶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五番队的训练场用改良版流魂街砾石铺地，每道斩击都会反弹三成灵压——你得学会在震荡中保持平衡。
恋次抹去嘴角血沫，闻到文刀袖间飘来的淡淡酒香。他忽然想起昨夜在天台上，吉良井鹤对着星空擦拭竹刀时的侧脸——少年新长出的胡茬被月光镀成银灰色，刀身映着远处朽木家的琉璃瓦顶，声音里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我们可能再也追不上她了。
野狗不需要追上星星。恋次摸出怀中的半块琉璃蝴蝶，指尖抚过粗糙的断口，野狗只需要学会在泥里抬头看天。
申时三刻，毕业考核现场。
恋次站在模拟虚前，掌心的队章烫得像块火炭。考官席上，文刀的紫藤狩衣在风中扬起一角，袖口的四枫院家纹与他腰间的五番队佩章遥相呼应。雏森桃的赤火炮在左侧墙面炸响，吉良井鹤的白雷在右侧织成电网，而他的任务，是在双重掩护下劈开模拟虚的核心。
蛇咬三段——
暗红色灵压骤然爆发，竹刀在瞬间被染成赤鳞状。第一击劈开模拟虚的虚闪，第二击震碎其腕骨，第三击带着流魂街特有的狠劲，直取核心。当刀刃刺入的瞬间，恋次听见模拟虚发出机械般的哀鸣，恍惚间竟与露琪亚被带走时的惊呼声重叠。
通过。文刀的声音从考官席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赞许，百年内首个未咏唱完成破道却通过实战测试的学员。
暮色浸染灵术院时，恋次独自来到樱花坡。树根下的铁盒里，半块发霉的硬饼上落满樱花，像极了露琪亚当年分给他时的模样。远处传来朽木家的晨课钟声，清亮而遥远，他忽然想起某个流魂街的夏夜，少女坐在破庙檐下，用树枝在尘土上画着护庭十三番队的队旗，哼着不知从哪听来的无名小调。
在想她？文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青年倚着樱花树抛接酒壶，琥珀色液体在暮色中泛着光，有些路一旦分开，就很难再并肩。
恋次猛地转身，看见文刀眼中映着将熄的晚霞。他忽然轻笑一声，指尖弹了弹酒壶：但有些东西，是无论阶级如何都夺不走的——比如你颈间的碎玻璃，比如她发间的蝴蝶。
五番队的队旗在等你。文刀抛来新的斩魄刀鞘，檀木香气中混着淡淡的血腥味，但记住——瀞灵廷的贵族们总说斩魄刀是死神的尊严，但流魂街的野狗都知道，尊严是用牙咬碎敌人喉管时溅在脸上的血。
戌时正刻，瀞灵廷五番队驻地。
恋次站在队旗前，新换的死神羽织在夜风里猎猎作响。蛇尾丸在背后发出低鸣，那是刀刃即将饮血的兴奋。他摸出颈间的半块琉璃蝴蝶，碎玻璃片贴着心口，像极了露琪亚当年塞给他的那块硬饼，粗糙却温热。
与此同时，朽木家的紫藤庭院里，露琪亚正挥刀劈开漫天花瓣。珍珠步摇在发间轻轻颤动，却抵不过记忆中那枚用废玻璃磨成的蝴蝶发饰。她望着远处五番队驻地腾起的灵压狼烟，指尖抚过袖间的朽木家纹，忽然想起流魂街破庙的梁柱——那时的星空很低，低到能看见恋次眼中倒映的自己。
文刀站在了望塔上，摸出怀中的密信。最新的情报用隐火咒文写着：剧情顺利进行，没有受到未知力量的阻止。他望着两颗沿着不同轨迹攀升的星子，忽然轻笑一声，酒壶中的琥珀色液体倒映着暮色中的瀞灵廷，像极了多年前那个雨夜，他在流魂街捡到的那双眼睛——一只盛满星光，一只燃着野火。
樱花落在恋次的斩魄刀上，他忽然对着瀞灵廷的方向扬起嘴角。野狗的獠牙终将划破命运的结界，而星星的光芒，终将照亮归乡的路。在这个被紫藤花笼罩的夜晚，两颗孤星正沿着各自的轨迹燃烧，等待着终有一日的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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