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蒋小鱼又像一个没事人一样,观看着鲁炎、张冲等人,训练龙鲨中队。
鲁炎正带着队员做水下定向爆破演练,潜水镜反射的光斑在礁石间跳动;张冲则在沙坑前嘶吼着,指挥新兵做扛圆木深蹲,汗水把沙地砸出密密麻麻的坑洼。
直到沈栀意的作战靴碾过碎石的声响传来。
“师姐这靴底该换了,踩地跟敲摩斯密码似的。”蒋小鱼直起身子时,顺手拍了拍肩膀上不存在的尘土。
“师姐,怎么了?”蒋小鱼将手里的热水轻轻放到沈栀意手里,只见她眉头从进门开始就没有舒展过一下,嘴角紧紧抿着下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沈栀意接过杯子的指节泛白,作训服领口歪着,露出锁骨处未消的淤青,那是上周模拟格斗时被向羽失手撞的。
沈栀意随即喝了一口水,轻轻叹息道“向羽不对劲!”
蒋小鱼一听,猛地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姐夫出轨了?”
“噗——”沈栀意嘴里还没咽下去的水,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句呛得直接喷了出去!蒋小鱼躲闪不及,被喷了个“劈头盖脸”。
他倒也不恼,只是接过沈栀意慌忙递来的纸巾,慢悠悠地擦着脸上的水珠。沈栀意这边却被呛得连连咳嗽,脸都憋红了。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沈栀意没好气地狠狠剜了蒋小鱼一眼“哪跟哪啊!我说他不对劲,是指上次营救袁野,咱们端了‘血鲨’莱昂那回开始的!”
蒋小鱼脸上的嬉笑瞬间褪去,眼神锐利如鹰,沉声问道“师姐,你是说,还有别的意外?”
沈栀意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蒋小鱼的机敏总能直击要害,无需她过多铺垫。
“没错,”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沉重的确认,“‘血鲨’莱昂,有一个双生的弟弟,莱尔。就是他,在向羽眼前,亲手杀害了他的父母。”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灌了铅,“现在,莱尔投靠了托马斯。”
蒋小鱼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冰窟。他太了解向羽了。
那个被血海深仇和丧亲之痛撕开的旧伤疤,如今被这个叫莱尔的名字狠狠撕开,鲜血淋漓。
刚刚被沈栀意捂热、融化了些许坚冰的向羽,恐怕又要缩回那个冰冷坚硬、隔绝一切的壳里了。
沈栀意沉重地点了点头,印证了蒋小鱼最坏的猜想。
“自从知道是莱尔的那一刻起,”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和心疼,“向羽就像换了个人,或者说,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把所有的痛苦、愤怒、自责,都疯狂地发泄在了训练场上。”
沈栀意不断回想着向羽那发生了狠的训练,简直像是剜自己心口一样的疼。
训练场成了他的炼狱,也是他唯一的救赎。好像他不再是人,更像一台被仇恨驱动的、不知疲倦也感觉不到疼痛的机器。
每天,当最后一抹夕阳沉入地平线,训练场的灯光亮起,那孤零零的光晕下,便只剩下向羽的身影。
每一项科目都被向羽推到了生理的极限,甚至超越极限。
四百个引体向上只是热身,汗水浸透作训服,在单杠下滴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手臂的肌肉贲张到极致,青筋暴起,每一次上拉都伴随着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仿佛要将胸腔里翻腾的岩浆都吼出来。
接着是负重越野。别人背三十公斤,他背五十公斤,甚至更多。沉重的背囊压弯了他的脊梁,却压不垮他眼中那股近乎偏执的火焰。
他发疯似的奔跑,不是在跑,更像是在用身体撞击空气,每一步都沉重地砸在地上,激起尘土。直到双腿像灌了铅,直到肺部火辣辣地疼,直到眼前发黑,一头栽倒在地。
格斗训练时他不再讲究技巧,而是疯狂地攻击沙袋,拳锋早已皮开肉绽,每一次重击都带着血沫溅在沙袋上,他却浑然不觉,仿佛那沙袋就是莱尔狰狞的脸。
回到家里的时候,往往已是后半夜。
向羽透支的身体像散了架,连脱衣服的力气都几乎耗尽。
有时候练的太狠了,就干脆住在没结婚之前的宿舍里,生怕沈栀意看见担心,索性就找借口不回去。
他常常是踉跄着进门,沉重的靴子都来不及脱下,沾满泥土和汗渍的作训服裹着滚烫又疲惫的躯体,就那么直挺挺地倒向床铺,甚至来不及拉上被子,意识便瞬间被极致的疲惫拖入黑暗。
仿佛只有这样,用高强度的训练彻底榨干每一丝精力,让身体累到连梦魇都无法入侵,他才能获得片刻的、无知的安宁。
这些令人揪心的细节,都是巴朗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偷偷找到沈栀意,红着眼圈告诉她的。
一个大老爷们,声音都哽住了,说“他要是再这么下去,非把自己练废了不可。”
蒋小鱼脸上的轻松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凝重。
他看着沈栀意略显疲惫却写满忧心的脸庞,心下了然。以师姐的坚韧和对向羽的了解,若非真的束手无策、走投无路,她绝不会轻易来找自己商量。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向羽把自己彻底封闭了起来,像一块投入深渊的顽石,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和援手,那股子偏执和狠劲儿,已经冲破了常人能理解的范畴。
他不仅在折磨自己的身体,更是在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将自己与外界、甚至与最关心他的人,都筑起了一道冰冷的高墙。
沈栀意迎上蒋小鱼洞察的目光,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弧度,仿佛印证了他心中的判断。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和浓浓的无力感“小鱼,我试过了,软的硬的,能想到的法子我都试过了。可他现在油盐不进。除了训练场,他眼里好像什么都没有了。跟他说话,他要么沉默得像块石头,要么就像头受伤的困兽,眼神里的痛苦,扎得人心里发慌。”
沈栀意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那是她内心焦灼的外露。
随即眼神里那份求助的意味变得更加清晰,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我知道很难,但,或许……或许只有你那些‘不走寻常路’的点子,才能找到一条缝隙,撬开他那层厚厚的壳?我真的……真的怕他再这样下去,没等找到莱尔报仇,自己就先垮了!”
沈栀意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语里的担忧和恳求,沉甸甸地压在了蒋小鱼的心头。
随后,蒋小鱼轻轻地拍了拍沈栀意的肩膀,安慰道“师姐,别太沮丧!向羽的内心可是非常强大的,要不然他怎么能从那如同地狱一般的环境中走出来,还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呢?所以啊,咱们一定要相信他!”
蒋小鱼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向羽的信任和信心,仿佛他已经看到了向羽重新振作起来的那一天。
接着,蒋小鱼用他那坚定的目光凝视着沈栀意那迷茫的双眼,铿锵有力地说“我觉得,他绝对不会就这样颓废下去的!师姐,咱们不妨来个以毒攻毒,说不定能让他重新‘活’过来呢!”
沈栀意听了蒋小鱼的话,心中猛地一动,她似乎抓住了脑海里那一闪而过的灵光,急切地问道“你是说……”
蒋小鱼微微一笑,知道沈栀意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他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道:“对!就是这样!”
彼此之间的默契让他们无需多言,便心领神会。接下来,他们开始详细地商量起具体该如何去实施这个计划,怎样才能让向羽重新找回自我,重新焕发出曾经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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