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食堂,沈栀意一反常态,鞍前马后地伺候着袁野这位“人生解惑大师”,殷勤地帮他打饭端菜。
她甚至夸张地站在一旁,模仿起古装剧里给主子布菜的宫女,就差拿把扇子给他扇风了。
袁野对她这“上道”的表现十分满意。风水轮流转。
被沈栀意拿捏了那么久,尤其是“百元男”那茬儿,今天终于轮到他袁野扬眉吐气,好好嘲笑一下这个感情上的“单细胞生物”了。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啃着红烧鸡腿,咂摸着滋味点评“嗯~小意子,今儿这鸡腿,火候到位,滋味足!咱家吃得甚是舒坦。”
沈栀意赶紧配合“那是!能被我们袁公公品鉴,是这只鸡的福分!它生得光荣,死得伟大!”
袁野又夹起一块红烧鲫鱼,捏着嗓子作妖“嗯哼!大胆!竟敢暗藏鱼刺!这是存心要害本宫啊~沈嬷嬷,你说该当何罪?”
看他故意拖延时间吊自己胃口,沈栀意恨得牙痒痒却碍于自己有求于人,一时之间不敢发作。
沈栀意一把抄起自己的筷子,坐到袁野对面,开始认命地给带鱼挑刺。
“这该死的带鱼,竟敢长刺,定是它的不对!娘娘息怒,莫为它气坏了凤体,不值当!奴婢这就给您剔干净!”
只听沈栀意咬牙切齿地说着,手里筷子精准地将细小的鱼刺一根根挑出,再把干净的鱼肉一块块夹到袁野碗里。
眼看沈栀意的耐心快被磨光,袁野见好就收,风卷残云般把饭菜扫光,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行,饱了。”
沈栀意立刻放下筷子,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像等待投喂的小狗一样巴巴地望着他。
袁野挑眉,信心满满地开口“你觉得吧,他虽然没恢复记忆,但行为模式和对你的态度,突然变得跟失忆前一模一样了,对吧?”
沈栀意小鸡啄米般点头。
“而且这份关心体贴里,是不是还透着点谨慎?甚至有点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劲儿?”袁野继续引导。
沈栀意用力点头,一脸“你说得太对了”。
“他是不是像在拼命弥补什么?那状态,就跟你把我好不容易搞来的何婷婷绝版写真集掉进泥坑里时,我那种又气又急、又怕你看出来我心疼得要死的鬼祟样儿?是不是还老偷瞄你反应?”袁野精准比喻。
沈栀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激动地点头,随即指着他鼻子“你丫是不是偷看我日记了?!”
袁野拍开她的手,故意板起脸“啧,就你这态度,让本大师很难开口啊。”
沈栀意秒懂他的“挟天子令诸侯”,立刻开出条件“一瓶冰镇汽水!”
袁野眯起眼,用门缝里看人的挑剔眼神上下扫视她,慢悠悠道“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哪个干部经不起你这个考验?”
沈栀意立刻夸张地仰天长叹“啊~大人您真是两袖清风啊!连菜市场的大妈都知道,您这个领导,连群众的一口水都不沾!”
袁野顿时横眉“哪个卖菜的大姨说的?!”
沈栀意支支吾吾“就……就东边那个……卖茄子的?还是卖豆角的?”
袁野一拍桌子“胡闹!礼我可以不收,但他们不能不送!要考验干部是否清廉,就得让不正之风吹进来!”他义正辞严。
沈栀意赶紧加码,伸出两根手指“两瓶!冰镇可乐!”
袁野这才满意地放过她,切入正题“我猜,那座冰山,现在不需要咱们费劲巴拉地去融了!”
沈栀意脑子一懵“啥?我没戏了?!”
袁野抄起筷子敲了她脑袋一下“笨!意思是他自己开始融化了!现在,主动权已经不在他手里,转到我们这边了!”
看着沈栀意依然一脸懵懂,袁野恨铁不成钢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默念“不生气不生气,气坏身体无人替!不要责怪沈栀意,她的脑子被驴踢!”
沈栀意赶紧赔笑“哎呀,老恩师,您快明示吧!您知道我这方面是短板!”
袁野放弃让她领悟,直接点破“他现在应该是想通了,准备接受你,所以才对你这么好!至于那点忐忑、小心翼翼嘛……”
袁野顿了顿,喝了口汤润喉,“八成是想起之前对你爱搭不理的样子,怕伤你太深,现在正拼命找补呢!懂了吗?”
沈栀意恍然大悟“明白了!”
袁野欣慰地点点头,像考学生“那你说,接下来你该怎么做?”
他笃定沈栀意会开窍,慢悠悠地喝着汤。
“干他!”沈栀意脱口而出。
“噗!”袁野嘴里的汤全喷了出来,幸好沈栀意敏捷地躲开。
只见袁野呛得直咳嗽,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她“咳……咳咳……你!你个死恋爱脑!能不能有点出息!脑袋里都是什么黄色废料!
就为了贪图‘美色’,你就任他搓圆捏扁?那之前他甩脸子给你看,你都忘了?!”
沈栀意想了想,觉得有理,眼神立刻变得“凶狠”“对!不能这么便宜他!姑奶奶可不是好惹的!”
见她上道,袁野心情好了些“那你说,具体怎么做?”
沈栀意露出不怀好意的坏笑“嘿嘿,老恩师您就瞧好吧~看我怎么‘弄死’他!”
看着对面那张写满“搞事情”的脸,袁野这才放心地勾起嘴角。心里静静地期待着,这下有好戏看了。
夕阳给训练场镀上一层暖金。
沈栀意坐在单杠旁的休息长椅上,手里漫不经心地卷着一截绷带,眼神却精准的锁定了不远处正在指导新兵格斗动作的向羽。
向羽结束了示范,目光下意识地扫向休息区,精准地捕捉到了沈栀意的身影。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了过来。
经过早上的“爱心早餐”和中午食堂的“偶遇”搭话,都被沈栀意不咸不淡地应付过去,他明显感觉到沈栀意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这和向羽预想中“重新开始”的顺利截然不同。
“沈栀意,”只见他走到长椅旁,声音放得比平时温和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累不累?要不要喝点水?我刚打的开水。”说着赶忙递出自己那个印着部队番号的军绿色水壶。
沈栀意抬起头,脸上带着点疏离的客气。她没有接水壶,反而将手里的绷带慢条斯理地卷好,放在一旁。
“谢谢向教官,”她开口,声音清脆,用词官方得刺耳,“不渴。训练强度不大,还能适应。”
沈栀意刻意强调了“教官”这个职务称呼,仿佛在提醒彼此现在的距离。心里想着:别忘了,当初可是你说的称呼职务!
向羽递水壶的手僵在半空,心口像是被那疏离的称呼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
这和昨天那个醉酒后缠着他、说“心里全是你”的她判若两人。随即向羽讪讪地收回手,水壶盖子捏得有点紧。
“咳,”他清了清嗓子,试图寻找话题,“那个……上午的战术分析,你提的那个侧翼迂回的点,很好。”
这是真心的,向羽早上在会议室就注意到了她清晰的思路。
沈栀意微微挑眉,嘴角似乎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是吗?谢谢向教官的肯定。不过,”
只见沈栀意话锋一转,目光直视他,带着点无辜的探究,“我记得之前有段时间,我提任何建议,您好像都听不进去?说太激进?不符合常规?还是……纯粹因为是我提的,就自动屏蔽了?”
这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划开了向羽试图粉饰的平静。
他脸上努力维持的温和表情裂开一道缝,露出下面隐藏的狼狈。
那段时间,正是他失忆后对她最冷漠、最抗拒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想解释“我那时……”
“那时怎么了?”沈栀意打断他,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却依旧清亮,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锐利。
“是工作太忙?压力太大?还是单纯觉得我这个人碍眼,连带着我的想法都多余?”她的语气不重,甚至可以说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向羽心上,把他那些借口砸得粉碎。
向羽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辩解在这样直白的质问下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确实冷落了她,无视了她,甚至下意识地否定了她。那份愧疚感排山倒海般涌来,让他喉咙发紧。
“对不起。”最终,他只能低哑地吐出这三个字,垂下了眼睑,不敢再看她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
高大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竟透出几分难得的无措和脆弱。
沈栀意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感到十分解气!固然她深爱着向羽,但却不代表自己是那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狗狗。
她有自己的骄傲,之所以不放弃二人之间的感情,是因为真的爱他。但如果最后放弃,那也是因为,沈栀意要先爱自己!
沈栀意心里也认同袁野说的话,并且牢记袁野的“教导”。不能轻易放过他!姑奶奶不是面团!
更重要的是,沈栀意清楚的知道自己最近受的委屈与付出的主动!她内心一直秉承一个概念,那就是,你要和我一样难受,才能算是真正的认错道歉!
至于原不原谅,那是沈栀意决定的,别人没有资格替她决定!
所以沈栀意并没有立刻接受道歉,反而轻轻“哦”了一声,尾音拖得有点长,带着点漫不经心的了然。
只见她站起身,拍了拍作训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动作利落。“道歉我收到了,向教官。”
随后沈栀意又重新拿起那卷绷带,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客气疏离,“不过,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现在挺好的,工作也顺手。”
说完,她甚至还对他扯出一个标准的“同事式”微笑。
“没别的事的话,我去器械那边检查一下。”说完,不等向羽反应,转身就走,不再多说一个字。
向羽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个没送出去的水壶,看着沈栀意挺直纤细的背影越走越远,心里五味杂陈。
那句“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像根刺扎着他。他知道,沈栀意根本没“过去”。
她是在用一种更冷静、更疏离、更让他抓心挠肝的方式,把他之前施加给沈栀意的“冷”,原原本本地还了回来。
甚至没有指责,没有哭闹,只是用平静的态度和官方的称呼。沈栀意就把向羽架在了“前科犯”的位置上,让他想靠近都无从着力。
这种“反击”,比任何吵闹都让他难受百倍。他知道,没有身临其境就不能以感同身受,一切都是自己自找的!
远处,沈栀意走到单杠区,动作利落地检查着器械,阳光勾勒出她专注的侧影。
向羽远远看着,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袁野说得对,主动权,真的不在他手里了。
他想要重新开始,就得先“融化”自己亲手筑起的、如今被沈栀意加固过的这座冰山。而这座冰山,现在披上了一层名为“客气”的外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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