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紧张的新兵集训中悄然流逝，大半进程已过。
脱颖而出的尖子兵们，如沈栀意、袁野、向羽、赵子武、刘江等人，自然成了新兵排长和班长们眼中的宝贝疙瘩。
沈栀意凭借远超规定的训练成绩，总能“合理”地出现在向羽的视线范围内。
虽然两人交流不多，但沈栀意自信满满，坚信自己已成功在向羽心中刻下了印记。
事实也确如她所愿，仅仅看到沈栀意的身影，向羽心底便会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微澜。
沈栀意觉得一切都在向好发展，却不想意外骤然而至。
这天训练结束，沈栀意一头扎进澡堂，洗去一身汗臭。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慢悠悠往宿舍走。迎面撞见一个神色慌张的男兵狂奔而来。
“老六？怎么了？”沈栀意认出这是袁野同班的张峰，外号老六，平时总是笑眯眯的。
老六此刻却一脸煞白，声音都在发颤。“沈栀意！快！快去看看！我们连长…连长要把袁野遣退！”
“遣退？！”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沈栀意耳边炸响！袁野究竟做了什么，会招致如此严厉的惩罚？！
她顾不得脚上还穿着拖鞋，将手里的脸盆毛巾等洗漱用具“哐当”一声全扔在地上，一把拉住老六的胳膊。“走！”
两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袁野所在的陆军新兵一班宿舍狂奔而去。
气喘吁吁地冲到门口，映入眼帘的便是新兵排长暴跳如雷的身影，他正指着班长王瑞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就是个贱骨头！他都把你打成这样了，你还替他说话？！”王瑞额头上赫然鼓起一个紫黑色的大包，显得十分滑稽。
但他仍陪着笑脸。“连长，真是误会！我是拉架不小心撞的，袁野他……”
“闭嘴！”连长粗暴地打断他，“新兵集训期间，公然殴打战友！性质极其恶劣！我这儿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让他从哪来滚回哪去！”他指向一旁。
只见袁野背着行囊，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冷笑，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仿佛对眼前的闹剧和即将到来的惩罚毫不在意。
“不行！”一声清亮的娇喝穿透了嘈杂。沈栀意拨开人群，单枪匹马地闯了进来！
“谁让她进来的？！”连长怒火更炽，指着沈栀意，“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更轮不到你一个新兵来质疑我的决定！”
沈栀意压下心头的焦急，无视连长高明的呵斥。反而快步走到他面前，大声喊着。
“报告连长！在做出遣退这样重大的决定之前，您是否查清了所有事实？仅凭表象就对您的士兵盖棺定论，这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
这番直白的质问无疑是火上浇油！高明气得脸都紫了，正要发作时，袁野打断了他。
“沈栀意，不用说了。”袁野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攥紧了背包带子，“这破地方，老子还不稀罕待！”说完，他转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沈栀意一个箭步冲过去，死死拉住他的胳膊，“不行！谁都不能冤枉你！就算是走，也不能背着这个污名走！”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
袁野脚步顿住，背对着沈栀意，眼眶瞬间发热。除了爷爷，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人这样坚定地站在他这边了。
来的路上，沈栀意已经从老六口中了解了大概。
班长王瑞知道今天是袁野生日，好心组织全班给他庆祝，想让他感受集体的温暖。
这却精准地踩中了袁野心中最深的雷区！他强忍着没有当场爆发，只在众人推着蛋糕高唱生日歌涌进来时，冷冷地拒绝了这份“好意”。
这“不识好歹”的举动，瞬间点燃了班里一些本就因他优秀而嫉妒的新兵的怒火。
他们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一句接一句地冷嘲热讽。
“班长，您这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人家可一点不领情啊！”
“就是！说声谢谢能掉块肉？”
“嗤，没家教呗！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
“有人生没人教”……
这六个字如同淬毒的尖刀，狠狠捅进了袁野的心脏，刺破了他苦苦维持的冷静！
积压了十几年的痛苦愤怒、自责和无力感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只见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猛地将那个口出恶言的士兵扑倒在地！
拳头如同雨点般落下，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每一拳都灌注着他对命运的控诉，对失去母亲的撕心裂肺之痛！
周围的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场面惊呆了，竟无人敢上前！
只有班长王瑞扑上去拉架，却被暴怒中力量暴涨的袁野一把掀开，额头重重磕在桌角，瞬间鼓起骇人的紫包。
沈栀意看着王瑞额头的包，心里五味杂陈。
她了解袁野，知道这背后沉重的过往。
袁野的母亲，恰恰是在他生日的前一天，因他父亲的牵连被仇家残忍虐杀致死。
从此，生日不再是庆祝，而是母亲受难的祭日，更是他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在参军前，每年的这个时间点，他都会故意找茬与街头混混疯狂斗殴。试图用肉体的伤痛和鲜血来麻痹内心深处的巨大空洞与无力感。
这次，他本已竭力克制，却终究被那句恶毒的诅咒点燃了心中怒火。
“袁野，”沈栀意声音低沉而坚定，“你不能被他们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赶走！该滚蛋的，是那些口无遮拦肆意侮辱他人伤痛的人渣！”
沈栀意寸步不让地站在袁野身边。
袁野目视前方，紧抿着唇，身体微微颤抖，似乎还在压抑着翻腾的情绪。
沈栀意知道必须下猛药了，她凑近一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袁野，想想袁爷爷！你想让他老人家看到你背着‘殴打战友’、‘被部队遣退’的污名回家吗？你想让他失望吗？”
“爷爷！”这两个字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压下了袁野心中翻腾的戾气。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以浑浑噩噩，但唯独不能让那个为他操碎了心、唯一给予他温暖的小老头失望！
袁野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他眼中的狂暴逐渐被一种冰冷的理智取代。只见松开紧握的拳头，转过身，看着沈栀意还在滴水的发梢。
只见袁野沉默地从背包里抽出一条干净毛巾，递给她。“擦擦，别着凉。”
随即，他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寒意的、胸有成竹的弧度，“站旁边看着，哥给你表演个什么叫‘两极反转’。”
沈栀意接过毛巾，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她看到了袁野眼中闪烁的精光，那是属于未来“老恩师”的智慧和掌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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