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华府的教师和助教，对于华安和林小乐来说，意味着生活质量的飞跃，以及……工作内容的断崖式下跌。
至少从难度上来说是这样。
他们的教学对象，是传说中的华府两大“卧龙凤雏”——华文、华武。
第一堂课，华安尽职尽责地搬出《三字经》，想从头教起。他刚念了一句“人之初，性本善”，华武就举手提问：“安哥，人之初为什么要性本善？性本恶不行吗？我感觉我就挺恶的！”
华文则在一旁用毛笔，专心致志地在一张昂贵的宣纸上，画着一只惟妙惟肖的乌龟，嘴里还念念有词：“缩头乌龟，伸头乌龟……”
华安：“……”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放弃治疗。他将书本一合，往太师椅上一靠，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今天的课程，是‘静坐’。你们什么时候能坐着一炷香不动，什么时候再开始学下一个字。”
说完，他便闭上眼睛，开始了他真正的“教学任务”——补觉。
林小乐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不愧是唐伯虎，摸鱼都能摸得如此清新脱俗，理直气壮。
但他不能跟着摸。他是助教，是“项目经理”，他得干活。而且，他深知，想要在华府这个复杂的环境里站稳脚跟，光靠华夫人的赏识和华安这个大腿是不够的，必须要有自己的核心价值和不可替代性。
而他最大的价值，就是他领先这个时代五百年的“知识库”和“思维模式”。
看着那两个精力旺盛、无处发泄的草包少爷，林小乐眼珠一转，一个“素质教育”的计划在心中悄然成型。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走到两兄弟中间，“两位少爷，读书是不是很没意思？”
“没意思！”两人异口同声，仿佛找到了知己。
“那想不想学点有意思的？”林小乐神秘地笑道。
“想！”
“华老师教的，是圣贤书，是修身养性的大学问。我呢，作为助教，就教你们一点华老师不屑于教的‘小道’。这门学问，就叫‘格物’。”林小乐开始一本正经地忽悠，“所谓格物，就是研究万事万物的道理。比如，你们知道，为什么火是往上烧，而水是往下流吗？”
两兄弟对视一眼，齐齐摇头。
“你们知道，怎么用一根手指，就抬起一块你们平时根本搬不动的大石头吗？”
两人眼睛一亮，充满了好奇。
“来，我今天就给你们上第一课，叫‘火山喷发’。”
林小乐让下人找来一些醋、小苏打（当时称为“面碱”或“食碱”）、泥土和一个盘子。他当着两兄弟的面，用湿泥堆成一个中间有空洞的小山丘，将小苏打填进去，然后将醋猛地倒了进去。
“滋啦——”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嘶嘶声，大量的白色泡沫从小山丘的“火山口”汹涌而出，流得满盘子都是，那场面，像极了火山喷发后的岩浆流淌。
“哇——！”
华文和华武两兄弟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景象。他们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戳了戳那些泡沫，感觉冰冰凉凉的，又好玩又新奇。
“乐哥！乐哥！这是什么法术？”华武激动地问道，连称呼都变了。
“这不是法术，这就是‘格物’。”林小乐一脸高深地解释道，“当‘酸’的物质，遇到了‘碱’的物质，它们就会打架，打得你死我活，然后就会产生大量的‘气’。气一多，就把所有东西都顶出来了。这就是道理。”
他用最通俗的语言，解释了酸碱中和反应。
这一手，彻底征服了两个草包少爷。在他们眼里，这个新来的助教林小乐，简直比街上变戏法的还要厉害！
从那天起，书房的画风彻底变了。华安依旧负责“静坐”和打瞌睡，偶尔指点一下真正的书法技巧。而林小乐则成了孩子王，他带着华文华武，一会儿用杠杆原理研究怎么撬动假山，一会儿用凸透镜（他让下人找来的老花镜片）点燃干草，一会儿又研究怎么制作简易的竹管水枪。
书房里每天都传来各种惊叹和欢笑，华文华武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虽然他们一个字都没多学，但认识的“道理”却越来越多。
华安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看着林小乐用那些闻所未闻的法子，把两个混世魔王治得服服帖帖，心中越发觉得这家伙深不可测。这个所谓的“格物致知”，简直像一个取之不尽的宝库，总能掏出些稀奇古怪却又异常好用的东西。
在搞定教学任务的同时，林小乐也没忘了自己的主业——“百草清凉膏 2.0”的研发。
他拿着华夫人给的令牌，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华府的账房。
账房先生是个精瘦的老头，一双眼睛像算盘珠子一样精明。他看到林小乐递过来的单子，眼角抽了抽。
“上好的蜂蜡三斤，茉莉花、桂花、兰花干花各一斤，西域来的橄榄油一瓶，还有……景德镇官窑出品的青花瓷小罐五十个？”账房先生扶了扶眼镜，怀疑自己看错了，“林助教，你这是做药膏，还是做贡品啊？”
“李先生，这您就不懂了。”林小乐笑呵呵地说道，“夫人说了，这批药膏，是要做成能代表咱们华府脸面的东西，是要送给那些国公夫人、尚书小姐的。用料差了，丢的是太师大人的脸。您说对吧？”
他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账房先生顿时没话了。他腹诽着这个新来的助教真能败家，但手底下还是不敢怠慢，乖乖地批了条子，让他去库房领东西。
材料一到手，林小乐就在他和华安的小院里，开辟出了一个“研发中心”。
他先用现代知识，改良了古代的“冷吸法”（Enfleurage）。他将蜂蜡与橄榄油按一定比例混合，隔水加热，融化成细腻的半固体油脂，然后将这些油脂均匀地涂抹在盘子上，再将新鲜采摘的茉莉花瓣轻轻铺在上面。
“你这是做什么？”华安看着他像个厨子一样摆弄着那些花花草草，好奇地问道。
“提取香精啊，华老师。”林小乐头也不抬地解释道，“花朵的香味，其实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油’。用这些更纯净的油脂，就能把花的‘魂’给吸出来。等吸饱了味道，再把油脂刮下来，稍微加工一下，就是最天然的香膏了。这叫‘以油吸油’，也是‘格物’的一种。”
华安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画过无数的花，却从未想过花的香味还能用这种方式“偷”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林小乐彻底沉浸在了日化产品研发的乐趣中。他不断调试蜂蜡和橄榄油的比例，以获得最顺滑的膏体质感；他尝试用不同的花，制作不同香型的“香精”；他还把艾草和薄荷的提取工艺也升级了，用上了更温和的蒸馏法，得到的精油纯度更高，气味也更清雅。
华安成了他唯一的“小白鼠”。
“来，华老师，试试这个‘兰花香型’的，感受一下，前调是不是有股空谷幽兰的清冷感？”
“华老师，再试试这个‘茉莉香型’的，涂在手腕上，尾调是不是特别温柔，特别适合送给心上人？”
华安被他烦得不行，但每次试用，又确实被那细腻的质地和迷人的香气所惊艳。他一个大男人，手背上被涂得香喷喷的，惹得那两位草包少爷也跑来凑热闹，非要往自己身上抹。
几天后，第一批“测试版”样品终于出炉了。它们被装在精致的青花小瓷罐里，膏体洁白如玉，细腻如脂，根据香型不同，分为“月下茉莉”、“空谷幽兰”和“金秋桂雨”三个系列。
林小乐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产品有了，接下来就是营销。
而华府最好的营销渠道，不是华夫人，而是那些掌握着府内第一手八卦信息、拥有最强“口碑传播”能力的群体——以春夏秋冬四大丫鬟为首的、夫人的贴身侍女团。
这天下午，林小乐算准了夫人在午休，几位大丫鬟比较清闲的时间，捧着一个精美的托盘，拉着不情不愿的华安，溜达到了内院的花园附近。
“夏香姐！秋香姐！”林小乐高声喊道。
很快，夏香、秋香和另外两个俏丽的丫鬟从月亮门后走了出来，正是四季丫鬟。她们看到林小乐，都有些好奇，再看到他身后的华安，秋香的脸颊不由得微微一红。
“林助教，你不好好教少爷们读书，跑这儿来做什么？”夏香快人快语地问道。
“正是为了感谢各位姐姐，才特地来的。”林小乐堆起满脸的笑容，将托盘奉上，“上次多亏了夏香姐引荐，我才能得夫人赏识。如今我奉夫人的命令，研制出了全新的‘百草清凉膏’，特地拿来请几位姐姐‘品鉴’一番，给我们提提意见。”
他故意不说“送”，而说“品鉴”，一下子就把丫鬟们的地位抬高了，让她们感觉自己是“专家评审”。
几个丫鬟立刻被那漂亮的小瓷罐吸引了。她们打开罐子，一股淡雅高贵的香气扑面而来，与之前那个冲鼻的草药味简直天差地别。
“哇，好香啊！”
“这膏体怎么跟雪花一样，这么好看！”
她们用指尖沾了一点，涂在手背上，那膏体瞬间就化开了，皮肤上只留下一层淡淡的光泽和沁人心脾的香味，丝毫没有油腻感。
“太好用了吧！”
“比外面铺子里卖的那些什么‘玉容膏’好多了！”
看着她们惊喜的样子，林小乐知道，这波“种子用户”培养，成功了。
他看准时机，拿起一罐“金秋桂雨”，递到秋香面前，同时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华安。
华安被他一捅，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学着林小乐教他的话术，有些生硬地说道：“秋香姑娘……林助教说，这桂花之香，清雅脱俗，最配……最配姑娘你的气质。”
这话说得磕磕巴巴，但听在秋香耳朵里，却比任何华丽的诗词都要动人。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低着头，接过了那罐香膏，声如蚊呐地说了一句：“谢……谢谢华教习。”
林小乐在一旁看得直摇头。不愧是文化人，撩个妹都这么含蓄。不过没关系，助攻送到位就行。
他这一手，瞬间就让四大丫鬟对他好感度爆棚。她们不仅收下了“品鉴品”，还叽叽喳喳地向他打听这香膏的各种好处。
林小乐便趁机进行了一场完美的“产品发布会”，将不同香型的功效、使用场景、甚至“不同心情用不同香”的理念，都给她们灌输了一遍。
效果立竿见影。
当天晚上，华府的丫鬟圈子里就炸开了锅。所有人都知道，林助教做出了一种神仙用的香膏，名叫“玉肌清露”，不仅能驱蚊止痒，还香得能把人的魂都勾走，用完之后皮肤又滑又嫩。
这股风，很快就吹到了华夫人的耳朵里。
第二天，林小乐便再次被宣到了正厅。
这一次，他不再是跪在下面，而是有了一个座位。
“林小乐，听说你把我的任务，办得相当不错？”华夫人的语气里，充满了期待和一丝好奇。
“不敢说不错，只能说幸不辱命。”林小乐不卑不亢地将早已准备好的、包装最精美的一个礼盒呈了上去，“奴才将其命名为‘玉肌清露’，请夫人品鉴。”
华夫人打开礼盒，看到里面并排摆放着三个不同颜色花纹的青花小罐，分别贴着“月茉”、“幽兰”、“秋桂”的雅致标签，单是这卖相，就让她眼前一亮。
她打开其中一罐，一股比昨日丫鬟们身上闻到的更加浓郁、更有层次感的香气散发出来。她用银勺取了一点，涂在手腕上，细细感受。
那丝滑的触感、迅速被皮肤吸收的清爽、以及随着体温变化而散发出的悠长香韵，都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好，好一个‘玉肌清露’！”华夫人脸上露出了由衷的喜悦，“林小乐，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这都是夫人领导有方，奴才只是跑跑腿而已。”林小乐立刻送上一记马屁。
“少贫嘴。”华夫人心情大好，当即拍板，“刘妈妈，去账房支一百两银子，赏给林助教！另外，传我的话下去，以后林小乐就是华府书房的总管事，兼任‘玉肌清露’项目的总负责，月钱提至府内大管事级别！”
一百两银子！总管事！
林小乐的心脏砰砰狂跳！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华夫人显然想得更远，她看着手中的小瓷罐，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这东西，不能只在府里用。过几日便是吏部王尚书夫人的寿宴，你立刻给我备出二十份这样的礼盒。我要让京城所有的贵妇，都知道我们华府，不仅文采风流，连这闺阁中的雅物，也是天下第一！”
林小乐心中狂喜，大声应道：“遵命！保证让夫人在寿宴上，艳压群芳，独占鳌头！”
从正厅出来，林小乐手里攥着沉甸甸的银票，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他看到华安正等在不远处的回廊下。
他快步走过去，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银票，压低了声音，兴奋地说道：“看见没，安哥？咱们‘华府集团’的第一个爆款产品，成功上市了！下一步，就是占领高端市场，实现品牌出海！”
华安看着他那副财迷心窍又野心勃勃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这位助教，不仅是“金牌辅助”，还是个天生的“首席产品经理”。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混进华府追秋香的计划，恐怕要被这家伙带得越来越偏，朝着一个谁也无法预料的商业帝国方向，一路狂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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