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昔者重阳真人王喆,于金元之际开宗立派,授道于弟子马丹阳。此《二十四诀》者,非是寻常文字,实乃师徒问答之机锋,内丹修炼之枢要。其言似简而意深,似浅而理奥。今试以白话浅析,融会道家思想,揭其内炼之秘,明其性命之道。
一、全真根基:清静无为是本宗 重阳真人开示丹阳:修道之始,须明“祖宗”为何。此祖宗非血脉先祖,乃人身中一点先天真性,是大道根源。譬如树木有根,方能生长;人有此真性,方得为灵。故修炼第一要义,在返本还源,认取自家祖宗。
凡人终日奔波,神气外散,如无根浮萍。故真人教人“少言语养内气”:口开神气散,舌动是非生。言语多则元气外泄,默然守静则内气自生。昔有修者终日不语,三年后眼中神光如电,此气足神全之验也。
二、性命双修:灵台明月照本真 “性”者,心之灵明;“命”者,身之根本。真人喻为鸟之双翼,缺一不可。偏修性则如无烛之灯,偏修命如无灯之烛。故要心神清静(修性),又要气血充盈(修命)。
如何实践?须“戒心性养精气”。心性不戒,则喜怒无常,精气随情欲而耗。譬如锅漏难存水,心躁难蓄精。有修者每日静坐,先调呼吸绵绵若存,待心静如水,则观想丹田一点温暖,此即养精化气之始。
三、根蒂深固:玄牝之门天地根 “根蒂”喻人身心依托之处。上根在泥丸宫(眉心内),主神;下蒂在丹田(脐下),主气。真人教人意守丹田,如树培根,自然枝叶茂盛。
常见学者不知守中之道,或执着头顶生胀痛,或意守过重致腹热如焚。真诀在若有若无之间,似守非守。譬如母鸡孵卵,不可不温,亦不可太热。每日晨起静坐,呼吸自然,意念微微关照丹田,恍兮惚兮之中,自有真机发动。
四、龙虎交会:水火既济炼金丹 “龙”者,心中正念;“虎”者,肾中元气。龙易飞腾(心念纷乱),虎易狂躁(元气散逸)。修炼要使龙降于渊(心火下照),虎升于山(肾水上济),如此水火既济。
实际修持中,但觉心烦意乱时(龙啸),即缓缓吸气,意想清凉之气自涌泉升至头顶;觉精神萎靡时(虎伏),则微微呼气,意想温暖之气自丹田流布四肢。如此反复,自然心平气和。此即初步龙虎交媾之法。
五、铅汞相投:阴阳造化自然成 铅汞非外物,实指人身阴阳二气。铅沉汞飞,喻气沉神升。真人妙诀在“以铅制汞”——以沉静之气固飞扬之神。譬如狂风易息,微风长存;神气躁疾则易衰,舒缓则长久。
有弟子问:如何具体操作?答曰:呼吸之间,吸则微微提肛(摄铅),呼则放松眉宇(降汞)。初时有意操作,久而自然成习。睡前行此九次,可得安眠;晨起行此九次,可得清朗。
六、刀圭量度:火候分寸须仔细 “刀圭”本是药量之具,此处喻修炼火候。不及则无功,太过则有害。譬如煮饭,火小则生,火大则焦。
真人教人:静坐时不可死守,不可散乱。最佳状态如溪中观鱼,似见非见;如空中闻香,似有非无。初修者每刻香一炷,前三分心息相依,中三分放任自然,后三分微微收摄。此即刀圭量度之妙。
七、金公黄婆:媒合水火作姻缘 “金公”为真意,“黄婆”为中宫脾土。修炼须借真意调和水火(心肾),如媒妁之言合二姓之好。
实践之法:每当心肾不交(或心烦或腰酸),即以意念观想中脘(心窝下)有团黄光,左转三十六调和心火,右转二十四滋润肾水。此非幻观,实乃通过意引调动气血。久之功深,自觉中宫温暖,上下通畅。
八、婴儿姹女:纯阳纯阴相抱持 “婴儿”指肾中真阳,“姹女”指心中真阴。此非男女之欲,乃阴阳妙理。修炼至神气融合时,自觉如怀婴孩,温养需谨慎。
真人嘱丹阳:每月朔望(初一十五)静坐宜久,因此时阴阳自然交感。坐时觉丹田微动,如胎萌动,不可惊喜,不可理睬,惟保持清静。此即温养婴儿姹女之诀。
九、降龙伏虎:心猿意马自归驯 “龙虎”再现,“心猿意马”新提,实指念息纷扰。凡人一念甫息,一念又生,如猿跃马奔。
制心之法非强压,如治水非强堵。真人教“觉照”二字:念起即觉,觉即即照,照即即空。譬如镜照物物不留,水映月月不染。具体可于念起时,轻轻返观呼吸,则妄念自消。此功纯熟,则心猿意马自然驯服。
十、宾主分明:真常应物不迷途 “宾主”喻真妄之分。真性是主,妄念是宾。常人反主为宾,逐妄失真。
修炼时要认得主人公:每日间无论行住坐卧,常自问“念佛是谁?”“拖尸走的是谁?”此非寻答案,乃提起正念。忽然顿悟,原来不在思议中,不在言语里,昭昭灵灵,寂寂惺惺。此即认得主人翁也。
十一、觉照常明:灵台不染世间尘 “觉照”非刻意察看,乃自然明觉。如珠发光,光珠一体;如目视物,物目分明。
真人教丹阳:于事不昧,于心不染。遇事则应,事过则忘。譬如写字,笔动字成而心无挂碍;譬如划舟,桨动舟行而水无痕迹。此功要在日常磨练:吃饭知饭味,走路知脚起,步步踏实,念念分明。
十二、太上三宝:精气神全道自生 “太上”指先天大道,“三宝”乃精气神。修炼无非“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
具体阶次:初关炼精,百日筑基,禁欲固精;中关炼气,十月怀胎,呼吸绵绵;上关炼神,九年面壁,虚寂无为。然真人特别指出:非是机械分段,三者本是一体。譬如灯之油、炷、光,缺一不可。当下用功,即要三者同炼。
十三、九星五刚:人身小天地相应 “九星”应人头九宫,“五刚”应人五脏。道家认为人身即小宇宙,与天地相通。
修炼之法:观想头顶北斗九星(实为七显二隐),每夜子时静坐,意想星光灌顶,依次照耀五脏:白光入肺(义)、青光入肝(仁)、黑光入肾(智)、红光入心(礼)、黄光入脾(信)。此非迷信,乃借意象调和五脏气机。
十四、三才合一:天地人道本贯通 “三才”天地人,修炼要合三为一。人顶天立地,最贵中和。
真人传授:晨起吸收清气时,想象天阳自百会入;站立吸收地气时,想象地阴自涌泉升;平时处事,保持心中平和。如此天、地、人三才之气贯注一身,自然健康长寿。此即“窃天地机”之正法,非是邪术。
十五、抽添火候:文武烹炼有次第 “抽添”指火候调节。气弱则添(微微意引),气躁则抽(放松意守)。如园丁浇花,旱则灌,涝则排。
实际应用:静坐时若昏沉(水盛),则意守鼻端提神;若散乱(火旺),则意守丹田降气。最佳状态是“惺惺寂寂”——清醒而又宁静。重阳真人比喻如“温温小火”,不灭不沸。
十六、金丹成就:七返九还化纯阳 “金丹”非有形之物,乃性命圆融之象。“七返”炼尽阴滓,“九还”纯阳复还。
修行至此,自觉身心脱落,如蝉蜕壳。有修者描述:某日静坐,忽觉身如云散,惟一点灵明照彻,与太虚同体。此后视生死如昼夜,等富贵如浮云。此非幻觉,乃长期修炼自然成就。
十七、三命九窍:玄关处处透天机 “三命”指过去、现在、未来三世因果,“九窍”指人身九孔。真人指出修炼要超越时空局限,窍窍通达。
具体修法:每日静坐时,依次观想九窍(双眼、双耳、双鼻、口、二便)化为光明通道,与虚空相通。呼则浊气出,吸则清气入,渐觉周身透明,无内无外。此功久修,自然疾病不生。
十八、实践总纲:七养诀法护道基 真人最后总结七养诀:
1. 少言语养内气——言多伤气,默语生精
2. 戒心性养精气——心平气和,精不自泄
3. 薄滋味养血气——素食淡饭,血脉清净
4. 戒嗔怒养肺气——不嗔不怒,呼吸深长
5. 养饮食养胃气——饥饱得中,脾胃安康
6. 少思虑养肝气——不思不想,肝木条达
7. 寡嗜欲养心气——欲少心净,神自光明
此七养看似平常,实是大道至简。有弟子专修此法三年,白发转黑,齿落更生,此乃养足元气之效。
结语 重阳真人之诀,要在“绝名弃利,忘情去欲”八字。心虚则气住,气住则神清,神清则道生。非是神奇玄妙,实是自然之理。譬如浊水静置自然清,妄心息处自然明。
学者不必追求奇特,但能每日静坐一时,持守七养,自然精气日充,神光日显。久久功深,自明二十四诀之奥。道在平常,修在当下,此即全真家风,重阳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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