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踉跄逃离的身影刚消失在月洞门转角,苏瑶便转身走进东厢房。这间曾是嫡母书房的屋子,如今已被改造成临时药房,沿墙的梨花木架上整齐码着百十个青瓷药罐,标签上的字迹皆是她亲手所书,瘦劲清峻。空气中浮动着当归的醇厚、麝香的馥郁与冰片的清冽,交织成独特的药香,让人心神安宁。
“小姐,刘老仆的儿子在院外候着。” 青禾撩开竹帘,腕间的银镯子随动作轻响,“他说密室的药材清点妥当了,还带来些您要的账簿。”
苏瑶正将刚誊抄好的药方折成方胜,闻言抬眼:“让他进来。”
十六岁的刘忠抱着个紫檀木匣走进来,粗布短褂的袖口磨出毛边,却洗得发白透亮。他将木匣放在八仙桌上,匣内铺着墨色绒布,二十枚锃亮的银锭码成整齐的四排,旁边叠着几本蓝布封皮的账簿。少年垂着眼睑,声音压得极低:“大小姐,密室暗格里的药材都清出来了,百年老参七支、天山雪莲十二朵、鹿茸整架十六副,还有些西域来的奇药,都记在这册子上。”
他顿了顿,指尖在最厚的那本账簿上点了点:“这是近五年的采买流水,其中有十七笔支出去向不明,收款人处都只写着‘柳氏’,每笔少则五十两,多则三百两。”
苏瑶翻开账簿,泛黄的纸页上墨迹深浅不一,显然出自不同人之手。她指尖划过 “柳氏” 二字,墨痕边缘微微晕染 —— 这是用掺了松烟的墨写的,遇水会晕,是柳姨娘惯用的伎俩。“柳姨娘一个月的月钱不过十两,哪来这么多闲钱挥霍。” 她将账簿锁进樟木妆匣,对刘忠道,“你去城南找周木匠,定做二十个樟木药柜,要带抽屉的,每层都得刻上药名槽。告诉他用最厚的料,三天内完工,工钱按市价加倍。”
刘忠应声欲走,又被苏瑶叫住:“让他在药柜侧面凿个暗格,尺寸我画在这纸上了。” 她递过张素笺,上面用朱砂画着个巴掌大的长方形,“记得叮嘱他,此事绝不可外传。”
少年重重点头,将素笺小心折进怀里。
刘忠刚出门,青禾就捧着件月白棉袍进来,领口绣着朵极小的忍冬花:“小姐,绣娘把医袍赶出来了。袖口和下摆都缝了暗袋,能放银针和小药瓶,您瞧瞧合不合身?”
苏瑶接过棉袍,细棉布的料子虽不华贵,针脚却密得像鱼鳞。她换好衣服对着菱花镜打量,月白棉袍外罩件藏青比甲,腰间系着条同色腰带,将身形勾勒得利落挺拔。镜中人眉眼清冷,再不见往日的怯懦,倒有几分医者的沉静气度。
“走吧,去西市药市。” 苏瑶将银针按长短顺序插进鹿皮针囊,“密室里的药材虽珍贵,却缺些常用的饮片,得亲自去挑。”
未时的西市药巷正是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新晒的陈皮!三年陈酿!”“刚到的浙贝母,治咳嗽最灵验!” 摊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苏瑶径直穿过人群,停在最深处的 “百草堂” 前。
这间药铺的门板斑驳脱漆,门楣上的匾额却擦得锃亮。跛脚的老掌柜趴在柜台上,用仅剩的左眼打量来客 —— 他右眼是十年前被权贵用银针废的,只因不肯篡改药方。苏瑶前世弥留之际,是这老头冒着风险送来罂粟膏止痛。
“小姑娘要点什么?” 老掌柜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左手始终按在柜台下的暗格上 —— 那里藏着把防身的短刀。
“十斤黄连,要四川产的,断面得是金黄色;五斤甘草,选那种皮红里黄的;再来三斤薄荷,要带露水的。” 苏瑶报出药材,右手食指在柜台上轻轻敲了三下 —— 这是前世老掌柜教她的暗号,意为 “有要事相商”。
老头浑浊的眼睛亮了亮,转身去药柜取药时,悄悄塞给她张卷成细条的麻纸。苏瑶展开一看,上面用炭笔写着:“萧府管家今早来买芒硝,三十斤,说是腌咸菜用。”
她指尖猛地收紧,麻纸边缘被捏出褶皱。芒硝少量可泻下,大量混合硫磺便能制成火药。萧逸果然在暗中筹谋。将麻纸凑到烛火上引燃,苏瑶接过药包时低声道:“明日巳时,城南‘瑶安堂’开业,想请老掌柜来坐堂,月钱一两,管三餐。”
老掌柜称药的手顿了顿,独眼里闪过震惊,随即化为释然的笑:“老朽这把骨头,倒还有用。” 他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这是些炮制好的‘护心散’,你收着,以防万一。”
回到相府时,暮色已漫过飞檐。苏瑶刚踏进瑶光院,就见翠儿倚在门框上,手里的帕子绞成麻花:“大小姐,柳姨娘让您去用晚膳,说二小姐身子好些了,想给您赔个不是呢。”
“告诉她,我明日要开医馆,今日得早些歇息。” 苏瑶径直走过,青禾适时挡在翠儿面前,“我家小姐忙着呢,二小姐要是真心赔罪,不如明日去瑶安堂坐坐,让小姐给她把把脉。”
翠儿被噎得翻白眼,悻悻离去。
青禾关上门,气鼓鼓道:“肯定没安好心!指不定又在饭菜里加了什么东西!”
苏瑶正将药材分类装进瓷罐,闻言轻笑:“她们越是急着跳脚,我们越要沉住气。” 她指着墙上的舆图,“瑶安堂离京兆尹衙门只隔两条街,来往多是官宦家眷,既能打响名声,又能探听消息。”
她从药箱底层取出张桑皮纸,上面用北狄文字写着几行弯弯曲曲的符号。苏瑶对照着《现代医学圣经》附录的翻译表,指尖在 “断魂草” 三个字上停驻 —— 前世母亲就是中了这种毒,七窍流血而亡。
“青禾,把这纸烧了。” 苏瑶将桑皮纸扔进香炉,火星舔舐着纸面,“明日开业后,留意来看病的北狄人,尤其是那些买金疮药和泻药的。”
三更梆子响时,苏瑶仍在灯下整理药方。月光透过窗棂,在药柜上投下斑驳的影,樟木的清香混着药草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淌。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望着桌上堆成小山的药材,唇角扬起清浅的弧度。
这间医馆,不仅是她安身立命的据点,更是刺向敌人心脏的利刃。从明日起,她将以医者之名,一步步揭开所有阴谋,让那些亏欠她们母女的人,血债血偿。
吹熄烛火的瞬间,苏瑶指尖抚过枕下的银针。锋芒微凉,却让她心头滚烫。
明日,终将是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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