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像层轻纱,还没散尽就被风卷成碎片,瑶安堂后院的焦糊味趁机飘出半条街,混着药香在巷口打着旋。苏瑶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蹲在被烧毁的柴房门口,指尖捏起一小撮带着火星的灰烬,在晨光里捻了捻。灰粒从指缝漏下,留下些亮晶晶的碎屑,不是硫磺燃烧后的暗黄色粉末,倒像是某种上等油脂凝固后的痕迹,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青禾,把昨晚救火时用的水桶都搬到这儿来。” 苏瑶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月白棉袍的袖口沾着几块炭黑,像水墨画里不小心溅上的墨点,“还有,去把赵虎叫来,让他带两个手脚麻利的兄弟,仔细搜查医馆周围的墙角,砖石缝、瓦片底,一寸都别放过。”
青禾刚把装烫伤药膏的瓷瓶收进药箱,闻言连忙点头,围裙上的药渍随着动作晃了晃:“小姐,您是觉得…… 昨晚的火不对劲?” 她望着那堆焦黑的柴草,想起苏婉被抬走时后背冒烟的斗篷,总觉得这事透着古怪 —— 苏婉虽然蠢,可也不至于笨到把自己烧得那般狼狈,连头发都燎成了卷。
苏瑶没说话,只是走到那堆焦黑的柴草前,捡起根没烧透的树枝,轻轻拨开表面的灰烬。底下的艾草秆虽然烧得蜷曲如虾,根部却残留着些不自然的油光,像被泼过什么东西。她凑近了闻,鼻尖立刻捕捉到股淡淡的松节油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这两种气味混在一起,像根细针猛地刺破记忆 —— 前世在萧逸的书房里,她无数次闻过这味道。萧逸最宝贝他那把祖传的佩剑,每天都要用松节油擦拭三遍;而案头的银熏炉里,永远燃着龙涎香饼子,说是能提神醒脑。
赵虎带着两个精壮的汉子匆匆赶来,粗布短打的裤脚还沾着晨露,鞋底子在青石板上踏出笃笃声:“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他昨晚接到消息时正在巡街,提着水桶赶来时火已经灭了,此刻看着满目疮痍的后院,浓眉拧成个疙瘩,眼里满是懊恼。
“仔细搜。” 苏瑶抬手指向墙角的阴影处,那里堆着些没烧完的劈柴,“尤其是砖石缝隙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哪怕是一片布角、一颗纽扣、半枚铜钱都行。”
赵虎领命,立刻带着人忙活起来。两个汉子趴在地上,用小刀一点点刮着墙根的泥土,连瓦片底下都用细竹竿捅了捅。半个时辰后,其中个络腮胡忽然低喊一声:“虎哥,你看这个!”
他手里捏着枚银质的纽扣,指甲盖大小,上面刻着朵精致的兰花,花瓣脉络清晰可见,边缘还沾着些黑色的灰烬。赵虎用袖口擦了擦纽扣,递给苏瑶,沉声道:“这是萧府的样式,去年萧公子中了举人,相爷赏了他件石青锦袍,给我们这些管事也各发了件同款的常服,扣子就是这样的,上面的兰花是萧府的徽记。”
苏瑶指尖捏着那枚纽扣,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像条小蛇钻进心尖。她忽然想起昨晚苏婉被抬走时,斗篷领口被火燎开道口子,隐约露出半截银色的链子,当时只当是普通的饰品没在意,现在想来,那链子的样式和萧逸常戴的那条极为相似 —— 链节是镂空的梅花形,坠着颗小小的玉坠。
“赵虎,你去查两件事。” 苏瑶把纽扣放进个描金小瓷盒里,盖好盖子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一是昨晚亥时到子时之间,萧逸在哪里,有没有人能作证;二是查清楚他最近有没有和什么手脚不干净的江湖人来往,尤其是那些懂得用火攻的。”
赵虎刚要转身,就被青禾拦住。青禾手里拎着个木桶,是昨晚救火时用的,她把桶底朝天,倒出些积水和焦黑的木屑,其中混着块烧焦的布片:“小姐,您看这个!” 布片是深紫色的,边缘绣着半朵金线牡丹,针脚细密,正是柳姨娘最爱的样式 —— 柳姨娘总说紫色衬她肤色,金线牡丹显得贵气。“这是张嬷嬷的帕子!昨晚她跟二小姐一起来的,肯定是慌乱中掉的!”
苏瑶用两根手指捏起那块布片,对着晨光看了看。布片上沾着的灰烬和柴房里的一致,但绣线的材质却很特别 —— 是江南织造局专供的云锦线,颜色正,光泽足,寻常人家根本用不起。这种线只有相府库房和萧府账房有存货,张嬷嬷一个月月钱不过二两银子的下人,哪来这么贵重的帕子?
“看来,这场火不是苏婉一个人的主意。” 苏瑶冷笑一声,把布片也放进瓷盒,两种证据碰在一起,发出轻微的碰撞声,“青禾,去把相府的老管家请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关乎相府的名声。” 她要弄清楚,张嬷嬷的帕子是自己的私产,还是有人特意给她的。
相府的老管家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穿件深蓝色的绸衫,袖口磨得发亮却依旧挺括。他跟着苏瑶的父亲走南闯北多年,最是精明,看到瓷盒里的纽扣和布片,原本平静的脸色顿时变了,眼角的皱纹都绷紧了:“这…… 这纽扣确实是萧府的样式,错不了。至于这帕子……” 他从怀里掏出副老花镜戴上,凑近了看了又看,缓缓摇了摇头,“柳姨娘身边的人,确实有几条这样的帕子,但都是前阵子萧公子派人送来的,说是感谢柳姨娘照拂苏二小姐,送了几匹云锦当谢礼,这帕子应该是用那些云锦边角料做的。”
苏瑶心里顿时像开了窍,所有的线索都串了起来。萧逸这是借刀杀人,先用云锦拉拢柳姨娘,再挑唆苏婉放火,既想除掉她这个眼中钉,又想让苏婉背黑锅,顺便还能挑拨她和相府的关系,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管家,麻烦你回去告诉相爷。” 苏瑶把瓷盒递给老管家,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瑶安堂昨晚失火,虽然没造成太大损失,但纵火之人似乎与萧府有关。这些证据,还请相爷过目。若是相爷觉得家丑不可外扬,那我只能把这些东西交给京兆尹大人,请官府来断个是非曲直了。”
老管家的手微微发抖,接过瓷盒时差点没拿稳,连忙揣进怀里,对着苏瑶拱了拱手,转身就匆匆回了相府。他知道,这事要是闹大了,不仅相府颜面扫地,怕是还会牵扯出柳姨娘和萧公子的私情,到时候整个相府都要被唾沫星子淹了。
中午时分,日头爬到头顶,赵虎回来了,脸上带着几分凝重,进门就把门关上:“小姐,查到了。昨晚亥时左右,有个卖馄饨的小贩看到萧逸的贴身侍卫来福,提着个油布包在医馆后巷转悠,那包东西看着沉甸甸的,还滴着油。而且,最近萧府确实来往过几个江湖人,其中一个外号叫‘火神手’的,据说能隔着三丈远把火点着,前几年在江南犯过几起纵火案,被官府通缉着呢。”
苏瑶点点头,心里的猜测彻底得到了证实。她走到药柜前,取出个红木匣子,打开后露出两根长白山野山参,参须完整,只是表皮被烟火熏得有些发黑。这参是她托关外的商队买来的,一共五根,原本准备等太后复诊时送去,现在却被烧了三根,剩下的两根也废了大半。
“萧逸倒是舍得下本钱。” 苏瑶用锦布把野山参包好,放回木匣时眼神冷得像冰,“他以为烧了我的药材,断了我给太后治病的门路,就能让我栽个大跟头?真是痴心妄想。”
她转身对赵虎说:“去备些‘礼物’,我要去趟萧府。既然他送了这么大份‘厚礼’,我总得回敬一下,让他知道礼尚往来的道理。”
青禾连忙上前一步,手里还拿着刚配好的金疮药,急道:“小姐,萧逸那人阴险得很,府里肯定埋伏了人手,您去了怕是会吃亏。要不…… 要不我们先告诉王爷,请他帮帮忙?”
“吃亏?” 苏瑶拿起妆奁里那把慕容轩送的淬毒匕首,在阳光下晃了晃,刃口闪着冷冽的光,映得她眼底一片寒芒,“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让我吃亏。”
她知道,这场仗必须打,而且要打得漂亮。不仅要让萧逸付出代价,还要让京城里所有想看她笑话的人都知道,她苏瑶不是好惹的,谁动了她的东西,就得加倍还回来。
夕阳西下时,苏瑶坐着辆青布马车来到萧府门前。朱漆大门紧闭着,门楣上的铜环被夕阳照得发亮,两个门房穿着天青色的号服,看到她的马车,眼神里满是不屑,其中个瘦高个慢悠悠地走过来,双手叉腰:“苏小姐,我们家公子说了,忙着读书备考,不见外客。”
苏瑶从马车上下来,手里拎着个紫檀木锦盒,盒子上的铜锁闪着光,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你告诉萧公子,我是来送还他昨晚落下的东西的。若是他不肯见,那我就只能把这东西拿到大街上去,让来往的百姓都评评理,看看萧府的公子是怎么半夜派人放火烧医馆的。”
门房看着她手里的锦盒,又瞥了眼马车旁站着的四个精壮汉子 —— 都是赵虎从镖局借来的好手,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藏着家伙,顿时心里发怵,缩了缩脖子,只好转身进去通报。
苏瑶站在萧府门前,望着门楣上那块 “进士及第” 的匾额,被夕阳染成了暗红色,像块凝固的血。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轻轻摩挲着锦盒的边缘。萧逸,你精心布的局,该轮到我来拆了。你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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