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三刻,早已经没了力气的恬贵人突然弓起身子,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痛呼戛然而止,只有胸口还在微弱起伏。
稳婆探了探她的鼻息,脸刷地白了,瘫坐在地:“没……没气了……”
这话刚落,榻上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细若蚊蚋,却像针似的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稳婆慌手慌脚地去接,那孩子浑身青紫,哭声断断续续,像是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沈眉庄看着那团小小的襁褓,又看了看榻上双目圆睁的恬贵人,忽然觉得殿里的雄黄味格外刺鼻。
乳母把孩子抱出,说道:“皇上,贵人小主生下一位小皇子,小皇子虽胎里养的极好,可生产的时间太久,小皇子……”
皇帝看到这如半岁孩子打小却极其虚弱的孩子,挥了挥手,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把七阿哥抱去给乳母,用最好的奶水养着。”
顿了顿,又补了句,“恬贵人……按嫔位礼制入葬吧。”
殿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斜照进来,落在那滩未干的血迹上,泛着冷白的光。
端午的龙舟鼓声仿佛还在耳边,可延禧宫的这场血光,终究是压过了夜宴的喧嚣。
那新生的婴孩还在哭,却不知道自己的额娘,已经永远留在了这个深夜里。
这几日,宫中压抑的厉害,皇帝伤心,后宫诸人亦不敢触了霉头。
采宁在沈眉庄身边福了福身:“娘娘,近日曹答应日日都往翊坤宫去。”
沈眉庄指甲修的整齐,哄着怀里咿咿呀呀的孩子,说道:“曹答应是贵人时就与华妃亲近,如今女儿都不养在身边了,敬妃那儿不欢迎她,她自然又去找旧主了。”
“只是不知,她们二人又在谋算什么。”
采宁眼珠一转:“莫不是为了公主的抚养……”
沈眉庄轻碰弘旭的小脸:“敬妃是妃位,曹答应只是末位的答应,她有什么能耐抢夺公主的抚养权?难不成还做着华妃做贵妃做皇贵妃之后把公主抢到翊坤宫的梦?”
采宁微微皱着眉头:“若是要抓敬妃娘娘的错处呢?”
沈眉庄笑了笑:“敬妃素来心细妥帖,要抓她的错处可不易,且,此事与我们无关,便不要多管了。”
“只是本宫担心华妃与曹答应会把剑锋对准咱们永寿宫,交代小施,守好门户。”
采宁担忧道:“是,娘娘,只是奴婢担心,这世上有终日做贼的却没有终日防贼的,若她们真要算计咱们永寿宫,可如何是好?”
沈眉庄轻抚着弘旭的背,眼神坚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华妃与曹答应若想生事,本宫也不会坐以待毙。”
沈眉庄接着话头一转:“皇后那边如何了?”
采韵走上前福了福身:“咱们的人在景仁宫只能做些洒扫的活计,只说…”
“安常在与李答应给皇后娘娘请安,都是最早去最晚走的,有时会留下同皇后说上整整半日或是一日的话。”
“李答应,怕是要复位。”
沈眉庄想起了那个一心都是夫君与儿子的蠢女人,被人利用了到现在都不自知:
“李氏复位?呵,如今妃位四角齐全,她要复到哪里去?”
“不过,那安常在可不是好应付的,本宫多次差点着了她的道。”
沈眉庄看着怀里昏昏欲睡的弘旭:“把他抱下去吧,叮嘱瑞香,守好旭儿。”
此时,小庆子走了进来:“娘娘,钟粹宫出事了。”
沈眉庄皱了皱眉头:“钟粹宫?”
小庆子低着头:“是,奴才听闻是前院的博尔济吉特贵人给和贵人送杏仁酪,因着二人同住一宫,和贵人对博尔济吉特贵人没有防备…”
“ 那碗里,掺了十足十的‘凉性香料’,和贵人闻着味道不对,博尔济吉特贵人也只说是‘解腻安神’,实则是能让孕妇滑胎的东西。”
沈眉庄皱着眉:“和贵人用了吗?”
小庆子继续说道:“未曾,多亏了太后娘娘赐给和贵人的镯子,据说里头镶了块暖玉,遇着寒气或是邪物就会发出叮当声。”
沈眉庄轻“呵”一声:“本宫倒是不信这世上当真有那样神奇的物件。”
钟粹宫中————
和贵人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博尔济吉特贵人,对方却是眼神闪烁,不敢与她对视。
“姐姐这杏仁酪闻着好香。”和贵人放下碗,笑意淡了些:
“只是方才太医刚叮嘱,我近来胎气不稳,这杏仁酪,我怕是无福消受了。”
博尔济吉特贵人脸上的笑僵住了:“妹妹这是……信不过我?”
“怎么会?”和贵人拿起一旁的蜜饯递过去:“博尔济吉特姐姐尝尝这个,膳房刚做的,甜而不腻,妹妹觉得好吃的紧。”
她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
方才镯子异动,再瞧博尔济吉特贵人神色,她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
正僵持着,和贵人的贴身侍女柳儿进来道:“贵人,皇后娘娘今儿让御膳房送了核桃酥来,说给您磨磨牙。”
柳儿放下食盒,眼角余光扫过那碗杏仁酪,又不动声色地往和贵人身边凑了凑,低声道:
“贵人,这杏仁酪与核桃酥瞧着都是好的,只是奴婢想着,入口的东西都得经人验过才好。”
博尔济吉特贵人的脸“唰”地白了。
她捏着帕子站起身,勉强福了福身:“既然妹妹不便吃,那我便把杏仁酪带回去了。”
和贵人却笑了笑:“这送出来的东西哪里有收回的呀?更何况只是一碗杏仁酪,说不得晚点妹妹馋了也就用了,省的到时候再去叨扰姐姐。”
博尔济吉特贵人笑的有些不自然,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钟粹宫后殿。
和贵人看着那碗没动的杏仁酪,让柳儿拿去给太医查验。
不多时,柳儿回报:“贵人,太医说这里头掺了寒性草药,孕妇吃了确实危险。”
和贵人摸了摸肚子,腕间的银镯子还带着余温。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轻声道:“把这碗东西倒了吧。”
而此时的景仁宫,皇后听了剪秋的回话,只是冷冷地拨着算盘:
“和贵人身边的柳儿倒是个细心的,呵…”她瞥了眼身边的剪秋:
“看来,得换个法子了。”
是了,那寒性的草药便是皇后让人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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