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野外的清晨,带着一种浸入骨髓的清冷。
草叶上凝结的露珠折射着初升朝阳的光芒,如同散落一地的碎钻。
远方的孤云阁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水墨画中淡淡的远山。
芙宁娜在山坡的石头上坐了很久,直到阳光变得温暖,驱散了夜间的寒意。
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蜷缩和之前的行走而有些僵硬酸痛,胃里昨夜填充的食物也已经消化殆尽,传来清晰的空腹感。
(该走了。)
这个念头浮现时,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像前几天那样,被沉重的抗拒感所淹没。
璃月这一日一夜的游荡,像一场漫长而有效的麻醉,暂时麻痹了最尖锐的痛苦,留下一种疲惫后的平静,以及……一种身体本能对延续这份“生存”的微弱需求。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沾着的草屑,动作有些迟缓,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如同提线木偶。
异色瞳望向璃月港的方向,那里炊烟袅袅,新一天的喧嚣正在酝酿。
她没有选择立刻返回港口,而是沿着一条看起来常有行人往来的土路,漫无目的地继续向前。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路边的田野里,早有农人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偶尔有赶着驮货的丘丘人或商队从她身边经过,投来好奇的一瞥,但并未过多打扰。
行走本身,成了一种放空的方式。什么都不想,只是感受着脚踩在土地上的实感,听着风声、鸟鸣、远处的劳作声。
不知走了多久,她看到路边有一个简陋的茶棚,几张木桌条凳,供应着粗茶和简单的干粮。
诱人的食物香气——是刚出笼的、热腾腾的肉包子的味道——再次勾动了她的食欲。
她走过去,要了一壶粗茶,两个肉包子。
包子比她昨晚在夜市吃的要更大,面皮更厚实,里面的肉馅肥瘦相间,带着浓郁的酱香,虽然不如小笼包精致,却有一种扎实饱腹的满足感。
粗茶苦涩,却意外地解腻。
她小口吃着包子,喝着苦茶,看着路上来往的行人。
有匆忙赶路的商人,有结伴而行的冒险家,有拖着农具回家的老者……每个人都带着明确的目的,奔走在各自的人生轨迹上。
(他们……也会有无法言说的悲伤吗?)
(他们又是如何,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与奔波中,带着那些伤痕继续前行的?)
一种陌生的、近乎“观察”的视角,悄然取代了之前完全沉浸式的自怜。
她依然能感觉到心底那片巨大的空洞,但此刻,她仿佛站在空洞的边缘,而不是被其吞噬。
离开茶棚,她继续前行。道路逐渐偏离主干,延伸向一片看起来颇为古老荒凉的区域。
残破的石柱、倾颓的基座散落在田野与山坡之间,诉说着久远的历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与港口繁华截然不同的、沧桑而宁静的气息。
她看到一些断壁残垣上,刻着模糊的古老文字和图样。
她并不认得,但那苍劲的笔触和历经风霜的磨损,莫名地吸引了她。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一块巨大石碑上深刻的划痕,冰凉的触感下,仿佛能感受到千百年前,曾有人在此驻足,在此铭刻,在此……生活,然后消逝。
(归离集……)
她隐约记起似乎听谁提起过这个名字,一个在璃月历史中早已湮灭的古文明聚居地。
站在一片高耸的残破拱门下,眺望着四周无垠的旷野和更远处依稀可见的碧水河,一种奇特的感受涌上心头。
再辉煌的文明,也会归于尘土。
再深刻的情感,是否也终将被时间磨平?
念念的笑容,那份温暖,会像这些石刻一样,最终只在她的记忆里,留下模糊的痕迹吗?
这个想法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很快,又被眼前这片广阔、荒凉而宁静的景象所稀释。
天地亘古,人世代谢,悲伤与欢乐,都不过是这漫长时光中的一粒微尘。
她不是不再悲伤,而是开始意识到,悲伤本身,也是这庞大、无情却又蕴藏着某种永恒规律的尘世的一部分。
夕阳再次西沉,将她的影子在古老的废墟上拉得很长很长。
金色的余晖洒满断壁残垣,竟有一种残缺而壮丽的美。
她该考虑落脚之处了。
回璃月港?还是……?
正当她犹豫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由远及近。
一辆看起来是往返于轻策庄与璃月港之间的货运马车,慢悠悠地驶了过来。
驾车的是一位面容憨厚的中年大叔,看到独自站在废墟旁的芙宁娜(尤其是她那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华丽服饰),愣了一下,勒住了缰绳。
“姑娘,天快黑了,这荒郊野岭的可不安全。是要回城里吗?要不要捎你一段?”
大叔操着浓重的璃月口音,热情地招呼道。
芙宁娜看着这位陌生的、散发着泥土和汗水气息的凡人,看着他眼中纯粹的、不带任何审视的善意,心中微微一动。
(回城里……?)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在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的前一刻,轻轻点了点头。
“嘛……那就……麻烦你了。”
她提起裙摆,有些笨拙地爬上了马车后部堆放着一些麻袋和箱子的空位。
马车重新启动,颠簸着,沿着来路返回。
大叔似乎是个健谈的人,一边驾车,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今天的收获,说着家里的孩子,说着轻策庄的笋子多么鲜嫩……
芙宁娜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听着,夜风拂过她的脸颊,带着田野的气息。
她没有说自己去哪里,大叔也没有问。
马车摇晃,如同一个笨拙却温暖的摇篮。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芙宁娜靠在身后的麻袋上,竟在这颠簸与陌生人的絮语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没有噩梦,没有哭泣,只是深沉的、近乎昏迷的睡眠。
当她被大叔轻轻叫醒时,马车已经停在了璃月港华灯初上的入口处。
“姑娘,到啦!”
芙宁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恍惚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她向大叔道了谢,跳下马车,看着眼前再次被温暖灯火点亮的、熟悉的港口。
一天一夜的游离,仿佛一场短暂的出逃。
悲伤依旧在。
问题依旧在。
顾清辞、那维莱特、枫丹、蓝星……所有的一切,都还在那里,等待着她。
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璃月的晨露、旷野、废墟、包子和这颠簸的马车上,被悄然重置了一点点。
她深吸了一口璃月港夜晚温暖的空气,异色瞳中倒映着璀璨的灯火,不再全然是死寂,而是多了一丝……迷茫,以及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继续前行的……力气。
她的旅途,似乎还远未到终点。
而下一站,是回到那个她暂时逃离的“现实”,还是去往另一个未知的“别处”?
她站在璃月港的入口,如同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暂时,还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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