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腹背受敌,绝地反击
——第一部分 归途喋血,据点告急——
后山小路的荆棘在夜色里如狰狞的獠牙,赵卫国带着队员们在陡峭的山路上狂奔,军用胶鞋踩碎晨露浸湿的碎石,发出“咯吱”的脆响。身后的火光越烧越近,“老鬼”的追兵举着火把嘶吼,子弹“嗖嗖”地擦过树梢,打在岩石上迸出火星,将众人的影子钉在崎岖的路面上。
“队长!他们追得太紧了!”李锐扛着m1941狙击步枪死死钉在队尾,枪管因连续射击泛着灼人的热浪,他每回头开一枪,枪膛的余温就烫得脸颊一阵发麻。身后的火把如群狼的眼睛,在夜色里连成一片晃动的火海,“再这样下去,没到鹰嘴崖就被他们咬住了!”话音未落,一颗子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袭来,穿透他肩头的粗布军装,在皮肉上犁开一道两寸长的血口子,温热的鲜血瞬间渗出来,顺着胳膊肘滴在碎石路上,留下一串暗红的印记。他闷哼一声,却死死攥着枪没松手,只是射击的节奏明显慢了半拍。
赵卫国眼角的余光瞥见那道刺目的血痕,心脏猛地一缩——李锐的枪法是队里最准的,要是他倒下,突围的希望就少了一半。他脚下一顿,从腰间战术袋里拽出枚卵形手雷,保险销“咔嗒”一声扯断,掌心瞬间传来手雷的冰凉:“张彪、王强,跟我断后!”他的声音里没有半分犹豫,快步冲到李锐身边,一把将怀里的账本塞进林晓燕怀里,又摘下自己的红外护目镜按在她脸上,镜架还带着额头的温度,“沿着老周叔的红布条走,见到马教官立刻让他转移物资,守住通讯室!账本比命重要,绝不能丢!”
林晓燕攥着账本的手指关节泛白,硬壳账本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她看着赵卫国转身时决绝的背影,那道脊梁挺得像鹰嘴崖的崖壁,咬了咬牙将账本塞进刘刚怀里,又从货郎担底层抽出那把五寸短刀,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冽的寒光:“我跟你们一起断后!账本让刘刚带回去!”她快速将微型电台从香囊里掏出来,天线“咔嗒”一声弹开,“我会调到特务的通讯频率,用杂音干扰他们指挥,你们只管专心开枪!”刘刚抱着账本急得直跺脚,却被李锐一把拉住:“听晓燕的!我们走,不能让她的心思白费!”
赵卫国刚要开口反驳,身后的追兵已冲到三十米外,火把的光将他们狰狞的脸照得一清二楚——领头的正是“老鬼”身边的得力干将,手里举着汤姆逊冲锋枪,枪口正对着他们的方向。“走!”赵卫国狠狠推了李锐一把,自己则和张彪、王强、林晓燕快速退到右侧一处狭窄的隘口——这里两侧是刀劈斧削般的崖壁,最窄处仅容两人侧身通过,崖壁上垂下来的荆棘像天然的屏障,正是绝佳的阻击点。张彪立刻将随身携带的炸药包绑在崖壁的石缝里,王强则捡了些松动的石块堆在隘口前,做了简易的路障。
“晓燕,干扰通讯!”赵卫国趴在隘口左侧的岩石后,短枪的枪口稳稳对准冲在最前面的追兵,手指虚搭在扳机上,“张彪,手雷等他们走到十米内再扔,保证杀伤力最大化!”林晓燕立刻蹲在崖壁的凹坑里,指尖在微型电台的按键上飞快敲击,屏幕上的频率数字快速跳动,很快就锁定了特务的通讯频道。刺耳的电流杂音通过追兵的对讲机传出,原本整齐的脚步声瞬间乱了,有人骂骂咧咧地拍打着对讲机,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就是现在!”赵卫国的声音刚落,手指就扣动了扳机,冲在最前面的特务眉心飙出一团血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张彪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猛地将手雷扔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轰隆”一声巨响,隘口前炸开一道冲天的烟尘,碎石混着断枝飞溅而起,追兵的惨叫和骨头断裂的声音混在一起,在山谷里传出很远。林晓燕趁机快速切换频率,将电台调到鹰嘴崖据点的频道,对着话筒大喊:“鹰嘴崖据点!我是林晓燕!‘老鬼’带至少五十人偷袭,火力凶猛,速做防备!重复,速做防备!”喊完她立刻关掉发射键,生怕被特务定位到位置。
此时的鹰嘴崖据点,早已乱作一团。马教官刚将最后一批物资搬上卡车,就听到洞口传来密集的枪声。他冲到洞口一看,只见“老鬼”带着四五十名特务,举着步枪朝据点猛攻,洞口的两挺机枪已被打坏,两名守点队员趴在沙袋后,子弹打得他们抬不起头。
“快!把物资车开到河谷芦苇丛里隐蔽!用帆布盖好,别让车灯漏光!”马教官的吼声盖过密集的枪声,他一把抓起墙角的m1903狙击步枪,枪托刚抵在肩窝,就看清了洞口的惨状——两挺美式轻机枪的枪管都被打弯,枪身冒着青烟,守枪的两名队员趴在沙袋后,头盔上嵌着颗子弹,正咬着牙往枪膛里压子弹。他猫着腰冲到洞口左侧的射击位,手指快速调整瞄准镜,十字线牢牢锁定“老鬼”身边那个举着对讲机的通讯兵。
“砰!”子弹带着破空声穿透晨雾,精准钻进通讯兵的太阳穴,鲜血溅在“老鬼”的军装上。马教官刚要拉动枪栓补射,身后的通讯室突然传来“滋滋”的电流杂音,紧接着林晓燕急促的警告声炸响:“马教官!‘老鬼’带五十人偷袭!赵队长在隘口断后,速援!”他心里一沉,知道隘口撑不了一刻钟,必须速战速决。
“老周叔!”马教官朝正在搬弹药的老周叔大喊,将三捆炸药包扔过去,“带五人守洞口!在通道口堆三层沙袋,炸药包埋在第一层沙袋下,特务冲进来就炸!记住,留一人观察,其他人躲在耳房里,别硬拼!”他又指向物资库的方向,“剩下的人跟我转移!物资库后门通后山,能绕到隘口侧后方,实在守不住就从那儿撤,但绝不能丢了物资!”
话音未落,洞口外传来“轰隆”一声手雷爆炸,碎石溅在洞口的木板上。就在这时,李锐带着刘刚等人狂奔而来,军靴踩在石板路上“咚咚”作响。刘刚怀里的账本用防水布裹着,紧紧抱在胸前,像护着什么稀世珍宝;李锐肩头的伤口渗着血,染红了半边军装,却依旧举着步枪警戒四周。
“马教官!”李锐扑到沙袋后,大口喘着气,伤口的剧痛让他额头直冒冷汗,“赵队长在鹰嘴隘断后,让我们先送账本回来!‘老鬼’带了至少五十人,有三挺汤姆逊冲锋枪,火力太猛了!”刘刚立刻将账本递过去,手指因用力而泛白:“赵队长说,这账本比命重要!”
马教官接过账本时,指腹触到防水袋外层的蜡布——那是他在华北战场抢救伤员时,用缴获的德军防水布改制的,当年在暴雨里泡了三小时,里面的伤员病历都没湿半分。他将账本按在胸口,感受着布料下硬壳账本的棱角,这才反手拽开弹药箱的铁皮扣,“哗啦”一声拖出四捆裹着油纸的手雷,油纸摩擦着掌心的老茧,发出粗糙的声响。他精准地将手雷分到李锐和三名队员手里,指节叩了叩李锐肩头的伤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左侧陡坡有三道石坎,正好做掩护,你带小王、小刘绕过去,十五分钟后往隘口上方扔枚烟雾弹,那是进攻信号。我带老张、小陈、小吴走右侧,那边有片野松林,能藏人。记住,打后背,别恋战,把人逼到隘口中央就行!”
他又转头朝耳房喊:“老周叔!据点的重机枪架在洞口右侧,特务要是冲进来,先打腿!我们的暗号是‘山鹰归巢’,不是这个暗号,就算只剩一口气也别开门!”老周叔在耳房里应了声,随即传来沙袋拖动的闷响,显然是在加固防线。马教官最后拍了拍李锐的后背,将自己的备用弹夹塞给他:“你的枪法是队里最准的,隘口上方视野好,盯着‘老鬼’,别让他跑了。”
此时的鹰嘴隘,早已被硝烟和血腥味裹成了炼狱。赵卫国的短枪“咔嗒”一声空膛,他弯腰时膝盖磕在岩石上,疼得他闷哼一声,却精准抓住了地上那支缴获的春田步枪。枪身还带着前主人的体温,他左手攥住枪管,右手猛地向上一掰,刺刀“咔嗒”弹出,寒光映着他满是血污的脸。他将枪托死死抵在腰间,枪身与肋骨的磕碰让他瞬间清醒——冲在最前面的特务举着刺刀扑来,嘴里喊着“抓活的有奖”,唾沫星子溅在他脸上。
张彪的左臂刚挡开一枪,子弹就穿透了粗布军装,带着滚烫的温度钻进皮肉,骨头碎裂的脆响在耳边清晰可闻。他疼得眼前发黑,却死死攥着步枪不放,鲜血顺着枪托流到掌心,将木质握把浸得滑腻。他靠在崖壁上,腾出右手扯开急救包,绷带裹了三圈还在渗血,索性咬着牙将绷带系成死结,疼得额头青筋暴起。摸出最后一枚手雷时,他的手指已经有些发麻,却依旧死死攥着:“队长!我在这儿挡着,你们从右侧石缝撤!这手雷能炸出条路!”
“别废话!要死一起死!”赵卫国的吼声混着枪声炸响,他侧身避开刺来的刺刀,抬脚狠狠踹在特务的小腹上,趁对方弯腰的瞬间,刺刀斜着捅进对方的肩胛。温热的鲜血喷在他脸上,他抹都没抹,转头朝左侧大喊:“王强!守住石堆!”王强刚要扣动扳机,就听到步枪“咔”的一声卡壳——子弹卡在枪膛里,怎么拉枪栓都纹丝不动。他急得眼冒火,干脆将步枪抡成圆,枪托狠狠砸在身后特务的太阳穴上,对方闷哼一声倒地。顺势抄起脚边那块脸盆大的青石时,他的手指被石缝里的荆棘扎破,却浑然不觉,迎着冲来的特务就砸了过去,“咔嚓”一声脆响,特务的膝盖骨彻底碎裂,惨叫着倒在地上,抱着腿翻滚不止。
林晓燕蹲在崖壁的凹坑里,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岩石,汗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她的手指在微型电台的按键上飞快跳动,频率从“老鬼”的通讯频道切到据点频道,又切回应急频道,耳机里全是刺耳的杂音。突然,一阵带着电流声的呼喊穿透杂音:“卫国!我是老马!我们到后山野松林了!准备反击——”马教官的声音虽然模糊,却像一道惊雷炸在耳边。林晓燕猛地抬头,朝赵卫国大喊:“马教官来了!在后山!”
赵卫国的眼睛瞬间亮得能燃着,原本紧绷的身体突然爆发出新的力量。他挥刀逼退面前的两名特务,刀锋划过对方的胳膊,留下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撤到右侧凹坑!快!”他嘶吼着,一把抓住张彪的后领,将他往凹坑方向拽。张彪拖着伤臂,反手将林晓燕推到凹坑最里面,自己则举着空枪挡在坑口,枪托对着冲来的特务就砸。王强弯腰扛起地上受伤的特务,将他挡在身前——追来的子弹“噗噗”打在特务身上,为他们争取了转瞬即逝的时间。
四人刚缩进凹坑,就听到身后传来“哒哒哒”的密集枪声,子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扫过隘口,冲在最前面的三名特务应声倒地,后背的血窟窿冒着热气。赵卫国探出头一看,只见马教官带着三名队员从野松林里冲出来,每人举着一把汤姆逊冲锋枪,枪口喷吐着火舌;隘口上方的石坎后,李锐的狙击枪不时发出一声脆响,每响一声就有一名特务倒地。烟雾弹在隘口中央炸开,白色的烟雾裹着碎石,将特务的队伍拦腰截断。
“老鬼”正举着驳壳枪指挥冲锋,枪托还抵在肩窝,冷不防后背传来密集的枪声,身边的通讯兵“啊”地惨叫一声,脑浆溅了他一脸。“谁他妈开枪?!是自己人吗?!”他猛地回头,看到野松林里冲出来的队伍,军装虽然沾满尘土,却带着明显的公安学校标记。他心里一沉,刚要喊“撤退”,就发现队伍已经乱了——前队的特务要往前冲,后队的特务要往后退,拥挤在仅容两人并行的隘口处,有人被挤得掉下山坡,发出凄厉的惨叫。
赵卫国趁机从凹坑里跃出,刺刀直挺挺地捅进一名特务的胸膛,拔出时带出一串血珠。他朝马教官挥了挥手,马教官立刻会意,带着队员往隘口左侧包抄,李锐则在上方不停狙击,将试图爬上山坡的特务一个个打下去。两人的眼神在烟雾中交汇,没有多余的话语,却精准地达成了合围的默契——一个从正面突破,一个从侧面包抄,将特务死死困在隘口中央。
“冲!把这群杂碎赶下山!”赵卫国的吼声震得崖壁都在响,他踩着地上的尸体往前冲,刺刀捅、枪托砸,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狠劲。张彪虽然只有一只手能用,却依旧举着石头砸向特务的脑袋,血和脑浆溅在他脸上,他却连眼睛都不眨。王强则捡起地上的步枪,虽然卡壳没法射击,却依旧用枪身格挡特务的攻击,膝盖顶、手肘撞,打得有来有回。
林晓燕抱着电台爬到凹坑顶部,调到“老鬼”的通讯频道,捏着嗓子模仿他的声音大喊:“青龙嘴的‘秃鹫’呢?!老子快顶不住了!赵卫国的援军来了一个连!再不来我们都得死在这儿!”她故意将声音喊得沙哑,还夹杂着几声咳嗽,听起来和“老鬼”一模一样。这声喊彻底击垮了特务的心理防线——原本就听说青龙嘴的援军迟迟不到,此刻更是信以为真,有人扔掉步枪就往山下跑,嘴里喊着“别打了!快跑吧!”
“慌什么!都是假的!谁再跑我崩了他!”“老鬼”气得眼睛都红了,举着驳壳枪对准一名逃跑的特务,却迟迟没敢开枪——要是真打死自己人,队伍就彻底散了。他刚要组织反击,就听到隘口上方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子弹擦着他的右耳飞过,打在身后的崖壁上,迸出的火星溅在他脸上,烫得他一缩脖子。“是狙击手!在上面!”他身边的副队长尖叫着蹲下,却被赵卫国一脚踹翻,刺刀直接捅进他的心脏。
“老鬼”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恋战,扔掉手里的驳壳枪,扒下身上的军官服裹在头上,猫着腰就往隘口外跑。“撤!快撤!往石板寨跑!”他的吼声带着哭腔,剩下的特务见状,也纷纷扔掉武器,跟在他身后狼狈逃窜。李锐在上方看得清楚,刚要开枪,就被马教官喊住:“别追!留着他当诱饵,引‘秃鹫’出来!”
激战半小时后,隘口前的碎石路上躺满了特务的尸体,足足有三十多具,鲜血顺着路面的沟壑流进河谷,将清澈的溪水染成暗红,血腥味混着硝烟味,在晨风中飘出很远。“老鬼”带着不到二十名残部,跌跌撞撞地朝石板寨方向逃窜,有人跑掉了鞋,有人胳膊上还在流血,却没人敢回头。赵卫国抹掉脸上的血污,露出的皮肤被硝烟熏得黝黑,他抓起地上的步枪,就要追上去,手腕却被马教官死死抓住,对方的掌心满是冷汗,力气却大得惊人。
“别追!”马教官指着远处的山路,晨曦已经穿透晨雾,将那片区域照得清晰——一团浓重的烟尘正快速靠近,像条灰黑色的巨龙,隐约能听到马蹄的“哒哒”声和人的吆喝声,烟尘的高度至少有半人高,显然是大股队伍行军造成的。“你看那烟尘的密度——至少五十人,而且有骑兵!除了青龙嘴的‘秃鹫’,没人有这么大排场!”马教官的声音里带着凝重,“咱们的人都带伤,弹药也快打光了,要是和‘秃鹫’撞上,就是腹背受敌!”
赵卫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烟尘越来越近,甚至能看到领头的那面褪色的青天白日旗。他心里一沉,回头扫了眼队员们:张彪的伤臂已经被鲜血浸透,绷带牢牢粘在皮肉上,脸色惨白如纸;王强的额头肿起个拳头大的包,嘴角还挂着血沫,显然是刚才搏斗时被砸到了;林晓燕的眼镜片裂了道缝,镜片上沾着血点,正靠在崖壁上大口喘气。“听马教官的!撤退回据点!”他咬着牙下令,同时拍了拍李锐的肩膀,“你留在最后,找个隐蔽的射击位,观察‘秃鹫’的动向,记住他们的人数、武器,二十分钟后回据点汇合!”
李锐立刻点头,爬到隘口上方的石坎后,将狙击步枪架在岩石上,瞄准镜对准远处的烟尘。赵卫国扶着张彪,马教官背着受伤的王强,林晓燕抱着电台跟在最后,几人相互搀扶着,慢慢朝鹰嘴崖据点走去。晨风吹过隘口,带着河谷的湿气,吹在满是伤口的皮肤上,疼得钻心,却没人抱怨一句——他们知道,更严峻的战斗,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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