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江城大学男生宿舍楼。
走廊里的声控灯大概是坏了,接触不良地闪烁着,把气氛烘托得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回头杀”现场。
陈默站在302寝室门口,手里拎着那包从法国带回来的特价巧克力,心情比上台领奖时还要沉重三分。
深吸一口气,掏钥匙。
“咔哒。”
推门,进屋,反手关门。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动静轻得像只还要点脸面的猫。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宿舍里没开大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在那片漆黑中,三双借着手机屏幕惨白荧光、亮得像饿狼一样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赵磊、李浩,还有隔壁寝室过来蹭空调的老王,三人搬着小马扎,呈“品”字形围坐在他的床铺前,摆出了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中间的手机架上,正循环播放着他在克莱蒙费朗领奖的高光时刻。
“thank you. 拉面,才是最重要的。”
视频里的声音单曲循环,配上这三个货阴恻恻的表情,场面一度十分邪教。
“回……来了?”
赵磊幽幽开口,嗓音沙哑,像是刚生吞了两斤苦瓜。
陈默扯了扯嘴角,把巧克力往桌上一扔:“这么晚不睡,集体修仙呢?”
“修仙?”
李浩猛地从马扎上弹射起步,一个丝滑的滑跪冲到陈默面前,抱住他的大腿就开始干嚎:“义父!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我不求长生不老,你就教教我怎么在那帮洋鬼子面前把杯装圆了就行!”
“滚蛋。”
陈默一脚把他踢开,疲惫地把背包甩到床上,“累得要死,有事明天奏折再议。”
“明天?我也想等到明天,可实力不允许啊!”
赵磊把手机怼到陈默脸上,屏幕上是校园论坛的置顶爆帖——《震惊!江大扫地僧竟在我身边!深扒陈默的一百个隐藏身份!》。
回帖量已经破了五千,服务器都被挤崩了两次。
“老陈……不,陈导,陈大师。”
赵磊咽了口唾沫,眼神里满是对未知的敬畏和对大腿的渴望,“咱能不能交个底?”
“你那双手,除了会煮面、弹钢琴、拍电影、修古董,还会干啥?下一步是不是打算徒手搓个核反应堆?”
老王在旁边推了推眼镜,一脸严肃地补刀:“我刚查了,那个电影节金奖的含金量,比咱们校长那地中海还要亮。”
“你现在要是去校长室,校长都得给你把茶满上。”
陈默揉了揉太阳穴,脑仁突突地跳。
这种被“神化”的感觉,比在苏雅面前装高深还要累。
“没那么玄乎。”
陈默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把冷水泼在脸上降温,“就是运气好,本子好,演员也好。至于那些技能……也就是稍微花点时间,有手就行。”
空气突然凝固。
宿舍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三人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大大的“凡尔赛”三个字。
稍微?花点时间?有手就行?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李浩悲愤地抓起桌上的巧克力,狠狠咬了一口,“这是法国带回来的?怎么一股子超市临期打折区的味道?”
“本来就是打折买的,两欧一大包。”
陈默擦干脸,脱掉那件还沾着淡淡豚骨汤味儿的t恤,露出精瘦的上身,翻身上床,“行了,散会。”
“我真的只是去体验了一下生活,顺便拿了个奖。咱们还是室友,该抄作业还得抄,该带饭还得带。”
说完,他拉过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只自闭的蚕蛹,单方面切断了信号。
底下三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赵磊叹了口气,拿起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砸吧砸吧嘴:“别说,这十几块钱的巧克力,吃起来就是有一股金奖的奢华味儿。”
……
陈默以为,只要睡一觉,这波热度就能过去。
但他严重低估了“江大之光”这四个字的杀伤力。
次日清晨,七点半。
陈默顶着鸡窝头,嘴里叼着牙刷,刚推开宿舍门准备去水房洗漱。
“咔嚓!”
一道闪光灯直接在他视网膜上炸开。
走廊里,原本这个点应该还在和周公约会的同学们,此刻把狭窄的过道堵得水泄不通。
甚至有人拉了一条极具乡土气息的红底黄字横幅——
【恭迎国际大导陈默回宫!】
“陈导!我是大二新闻系的,能不能谈谈您的创作心路?”
“陈学长!我有几张私房照……不对,摄影作品想请您斧正一下构图!”
“陈默!能不能把我的名字写进下部电影里?演个死尸也行啊!我死得特别像!”
陈默嘴里的牙刷差点吓掉。
这特么是生化危机·高校版吧?
他条件反射地想缩回房间,但退路已经被赵磊和李浩堵死了。
这俩货正拿着手机搞直播,嘴里还在喊麦:“家人们!近距离接触活体陈默!刷个火箭看正脸,刷个游艇看腹肌啊!”
前有狼,后有虎。
陈默只觉得一阵缺氧。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从人群的缝隙中伸了进来。
那只手纤细、白皙,指节上还贴着一个可爱的草莓创可贴。
还没等陈默反应过来,那只手已经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力道之大,根本不像是在牵手,倒像是在擒拿。
“让开!辅导员带教导主任来了!”
一声清脆的娇喝在人群中炸响,带着十足的穿透力。
一听到“教导主任”这四个字,原本躁动的人群本能地瑟缩了一下,血脉压制恐怖如斯。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那个身影拉着陈默,像一条滑溜的泥鳅,硬生生从人墙里挤出一条生路。
“跑!”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默定睛一看。
鸭舌帽压得极低,脸上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透着一股狡黠。
夏诗语。
她穿着宽松的卫衣,拉着衣衫不整、还叼着牙刷的陈默,在清晨的校园里上演了一出“亡命天涯”。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早晨特有的清冽。
两人穿过操场,绕过图书馆,最后钻进了艺术学院后面那栋即将拆除的老教学楼。
“呼……呼……”
直到冲进顶楼那间废弃的旧琴房,夏诗语才松开手,靠在门背上大口喘气,像是刚跑完八百米体测。
陈默把嘴里的牙刷拿下来,无奈地看着她:“你这是……劫持人质?”
“我是见义勇为。”
夏诗语摘下口罩,脸颊红扑扑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她看着陈默那副踩着拖鞋、一脸懵逼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要是让外面那些记者看到,高冷的陈大导演被人追得像只受惊的兔子,你的偶像包袱还要不要了?”
陈默随手把牙刷塞进口袋,靠在窗边的旧钢琴上。
阳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洒进来,空气中飞舞着金色的尘埃,像是老电影的胶片质感。
“从来就没有什么包袱,都是他们强加上去的。”
他看着夏诗语,眼神温和下来,“谢了。”
这句谢谢,不仅是谢刚才的解围。
夏诗语似乎听懂了。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远处还在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人群,突然低声说道:
“昨晚,我看见了。”
陈默一愣:“看见什么?”
“那辆宾利。”
夏诗语转过头,眼神清澈,却带着一丝少有的锐利,“停在巷口。那个从车上下来的女人,气场很强,不像是一般的粉丝,更像是……来谈判的。”
陈默沉默了片刻。
他没想到,夏诗语的观察力这么敏锐。
“是个麻烦。”陈默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太多,“一个……来讨债的人。”
“讨债?”夏诗语微微皱眉。
“情债也是债,命债也是债,有些东西,躲不掉的。”陈默半开玩笑地说道,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带过这个沉重的话题。
夏诗语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笑了。
那种笑容很温暖,像是某种无声的盟约,聪明地守住了分寸。
“学校这边,我会帮你挡着。王教授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这几天你可以不用去上课,算是‘艺术采风’。”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一些,“无论你要去面对什么……如果累了,拉面馆的门还是开着的,我也在。”
陈默心中微动。
这种不追问的信任,比任何安慰都来得有力量。
“对了。”
夏诗语像是想起了什么,指了指琴房角落的一堆杂物,“这里以前是王教授的私人练琴室,后来搬新楼就废弃了。”
“我之前在这儿帮他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一本很奇怪的乐谱,感觉……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
陈默有些疑惑,走过去翻开那堆积满灰尘的书籍。
最上面,放着一本泛黄的硬皮乐谱。
封皮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手绘的、极其复杂的齿轮图案。
这图案……
陈默的眼皮猛地一跳。
这哪里是什么齿轮,这分明是机械表的擒纵结构简图!而且是极为古老、早在百年前就已经失传的“双冲击擒纵”结构!
他在“孤独制表师”的剧本里,在那间瑞士地下工坊的图纸堆里,画过无数次,修过无数次!
陈默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翻开乐谱的第一页。
里面没有音符,只夹着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的边缘已经发黄卷曲,透着岁月的斑驳,但依然能清晰地看清上面的画面。
那是一座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小木屋,背景是巍峨冷峻的阿尔卑斯山脉。木屋前,站着一个穿着厚重工装的年轻男人,正对着镜头,露出腼腆而干净的笑容。
而在男人身后的门楣上,挂着一块木牌。
上面刻着一行模糊的法文:【Atelier dubois】(杜波依斯工坊)。
这一刻,陈默只觉得周围的空气被瞬间抽干,一种荒谬而惊悚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疯狂攀爬。
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会出现在万里之外的江城大学,出现在王教授这间尘封已久的废弃琴房里?
那个年轻男人……
虽然面容青涩,发型古老,但那双眼睛,那种看镜头的神态……
分明就是年轻时的——让-皮埃尔·杜波依斯!
也就是他在剧本里,曾经扮演过的一生!
“这是……”夏诗语凑过来,有些好奇,“风景照吗?这山看起来像是瑞士。”
陈默猛地合上乐谱,手指死死捏着封皮,力道大得指尖毫无血色。
那个系统……那个所谓的“人生剧本系统”。
它给出的不仅仅是虚拟的体验。
它正在把那些散落在时空长河里的碎片,一点一点,拼凑进现实。
苏雅的出现不是偶然。
这张照片也不是巧合。
有一张看不见的巨网,早在几十年前,甚至百年前,就已经铺好了,等着他一脚踏进来。
历史是真实的,人是真实的,那他……究竟是在扮演谁?还是在成为谁?
“陈默?你怎么了?脸色好吓人。”夏诗语察觉到他的异样,有些担心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陈默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
良久,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决绝。
“诗语,这周六。”
他声音有些哑,却每一个字都像是钉在空气里。
“能不能陪我……去见个人?”
喜欢神豪:我的人生剧本过于真实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神豪:我的人生剧本过于真实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