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万确！” 林慧兰重重地点，“我当时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字都没听错。我当时就问他，怎么知道你会被下放，他又慌忙解释说是随口乱说的，还说自己只是担心我跟着你受苦。可他那个样子，眼神躲闪，说话都结结巴巴的，根本就是心虚！振邦，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当年你被下放的事，会不会跟他有关系？”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苏振邦的心里，激起千层浪。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当年被下放的情景 —— 那封匿名举报信来得毫无征兆，信里把他的学术论文断章取义，诬陷他 “崇洋媚外”“通敌叛国”；学校里的审查过程快得不正常，像是有人在背后推动；他试图解释，却根本没有人听，最后只能被迫接受下放的命运。
这些事情，他之前一直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赶上了那个特殊的年代，才会遭遇这样的灾祸。可现在想来，处处都透着诡异。那封举报信为什么会那么精准地抓住他论文里的 “漏洞”？审查过程为什么会那么仓促？
“他怎么会知道我下放的时间？” 苏振邦喃喃自语，眉头锁得更紧了，像是要拧出水来，“当年学校里都没提前通知，连我自己都是审查结果出来后才知道要被下放，他一个机械厂的人，跟学校、跟革委会都没什么交集，怎么会提前知晓？这根本不合常理！”
林慧兰看着他凝重的神色，心里的不安更甚。她想起高振国对自己的执念，想起他当年在高中时，对自己告白被拒绝；想起他大学毕业后，还曾找到自己，说要给自己介绍 “更好的对象”；想起他今天在屋里，说起苏振邦时那轻蔑的语气，心里瞬间凉了半截：“如果真的是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 就因为我拒绝了他，他怀恨在心，所以才故意陷害你？”
“很有可能。” 苏振邦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和愤怒。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夕阳已经落下，天空被染成了深紫色，远处的麦田在夜色中变成了模糊的轮廓。“他一直对你心怀不轨，这么多年都没放下。或许他觉得，把我弄下放，让我变成‘反动分子’，你就会对我失望，他就能趁虚而入，让你跟他走。”
林慧兰靠在苏振邦的肩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滚烫的泪水落在苏振邦的衣服上，浸湿了布料。她心里又酸又怕，酸的是苏振邦因为自己，平白无故地遭受了这么多苦难；怕的是高振国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以后还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他们。“都怪我…… 如果当年我没有那么坚决地拒绝他，如果我没有选择跟你在一起，你就不会遭遇这些了……” 她哽咽着说，声音里满是自责。
“跟你没关系！” 苏振邦打断她，语气坚定，不容置疑。他转过身，扶着林慧兰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他的眼神里满是温柔和坚定，像是在给她力量：“是他自己心胸狭隘，做事恶毒，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没有你，他这种人，为了达到目的，也会不择手段。你别自责，也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别害怕。现在我们在向阳农场，这里虽然条件艰苦，但管理森严，高振国就算再有本事，也不敢在这里太过分。”
林慧兰点点头，心里的自责稍微减轻了一些。她知道苏振邦说得对，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而是要冷静下来，想办法应对。她站起身，走到灶台边，看着灶台上冰冷的铁锅，说道：“你饿了吧？从早上到现在，你只吃了两个窝窝头，肯定早就饿了。我这就去做饭，煮点玉米粥，再炒个野菜。”
苏振邦跟过去，从后面轻轻抱住她。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皂角香。“我来烧火，你炒菜。” 他轻声说道，“你今天肯定也没好好吃饭，别太累了。”
林慧兰靠在他的怀里，心里暖暖的。虽然生活艰苦，虽然未来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但只要有苏振邦在身边，她就觉得有了依靠。她点了点头，拿起放在灶台上的玉米，开始剥玉米粒。
苏振邦走到灶膛边，拿起火柴，点燃了里面的柴火。火苗 “噼啪” 地燃起来，映亮了他的脸庞，也驱散了屋里的寒意。锅里的水很快就烧开了，林慧兰把剥好的玉米粒倒进去，玉米的清甜瞬间弥漫开来。她又从菜篮里拿出一把野菜，那是她昨天在田埂边挖的，新鲜翠绿，用水洗干净后，切成小段，放在锅里翻炒。
饭菜的香气渐渐弥漫在小屋里，驱散了之前的压抑和不安。苏振邦坐在灶膛边，看着林慧兰忙碌的身影，心里满是感激。他想起当年在青河市大学的时候，慧兰也是这样，在厨房里为他做饭，那时他们住的是宽敞明亮的教授楼，屋里有精致的家具，可他觉得，现在这简陋的土坯房，比当年的教授楼更温暖，更像家。
吃完饭，苏振邦收拾好碗筷，又去院子里劈柴。斧头落下的力道比平时大了不少，“咚咚” 的声音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仿佛要把心里的怒气和疑虑都发泄出来。他劈的柴比平时多了很多，堆得像小山一样，可他还是觉得心里的火气没地方发泄。
林慧兰坐在屋里缝补衣服，手里拿着的是苏振邦的一件旧衬衫，袖口已经磨破了，她想把它补好，让苏振邦再穿一段时间。可她的注意力总是不集中，针脚歪歪扭扭的，好几次都差点扎到手指。她的脑海里一直回放着高振国今天说的话，一直想着当年苏振邦被下放的事，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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