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查!”
苏景安眼中闪过厉色:“重点盯住那个庄子和靖王府所有与之有牵连的人!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这潭水,果然深得很。
江绮风转过身,眼中带着探究看向妹妹:“另寻蹊径?你指的是……”
江绮露走到书案旁,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黑玉墨锭,声音清晰而冷静:
“陛下正值盛年,乾纲独断。此时将全部身家押注于任何一位皇子,都风险极大。”
“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比如,让陛下清晰地看到,哥哥您并非任何皇子的私臣,而是只忠于陛下,且能平衡朝局,办好实事的纯臣。”
“纯臣?”
江绮风微微蹙眉。
“不错。”
江绮露颔首,目光灼灼:“户部的烂摊子,虽是烫手山芋,却也是天赐的机遇。”
“若能雷厉风行,将其彻底整顿清楚,揪出几条真正的大蛀虫,填补上国库窟窿,既显哥哥您的手段与能力,更彰您对陛下的忠心。”
“此举必能令陛下安心,也能暂时堵住各方攻讦之口。至于皇子们……”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哥哥不妨对几位皇子都维持着不远不近的礼节,但或许可以……对翊王殿下稍显亲近与关照些。”
“翊王?”
江绮风着实有些意外。
五皇子苏景宥资质平庸,性情温吞,与竑王交好却并无太大野心,在朝中存在感一向不高,几乎是个被遗忘的角色。
江绮风眉头紧锁:“他性情温和不假,但天资平庸,恐难成大事,并非可扶持之人。”
“正是因其平庸,与世无争,才不会引人忌惮,不会过早成为众矢之的。”
江绮露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陛下春秋正盛,这场夺嫡之争绝非一朝一夕能见分晓。我们要布的,正是一步闲棋,一步或许能在将来山穷水尽时,绝处逢生的棋。”
“翊王与竑王亲近不假,但正因如此,我们暗中示好,竑王只会觉得我们是在通过翊王向他迂回靠拢,而不会立刻警觉我们真正的意图。况且……”
她话音一转,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翊王殿下主动与方家交好,他若能得方家全力支持,他在朝中的分量便截然不同了。”
江绮风立刻明白了妹妹的言外之意,眼神微动:“方家……方岚……”
江绮露看向兄长,语气恳切而坚决:“忠勇公方家手握京畿部分兵权,如今忠勇公镇守玉平关,深得陛下信任。”
江绮风沉吟片刻,眼中渐渐露出深沉的思索之色。
妹妹的谋划,步步为营,既考虑了眼前危机,又布局长远,确实是一条更迂回,也更稳妥的路。
“至于此次刺杀……”
江绮露话锋一转,语气染上冰冷的杀意:
“幕后之人想一石二鸟,我们或许可以……帮他们‘坐实’这个罪名,但这罪名落在谁头上,需由我们来定。”
她压低声音:“哥哥调查时,不必急于揪出真正的元凶。”
江绮风目光一凝,立刻明白了妹妹的意图:“你要我虚晃一枪,将水搅浑?”
“不错。”
江绮露颔首,唇角勾起一丝冷冽:“让竑王和靖王互相猜忌。”
“陛下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一家独大,朝局混乱反而能凸显哥哥您居中持稳的价值。而我们,则能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极轻微的三声叩响,是江绮风的心腹侍卫统领梓叔的声音:
“爷,凌都司府上传来消息,都司已苏醒,但失血过多,仍需静养。”
江绮露眸光微动。
江绮风看了妹妹一眼,道:“知道了。以左相府的名义,备一份厚礼,挑几支上好的老参送去凌府,谢他救护郡君之恩。务必低调,切勿张扬。”
“是。”
梓叔领命而去。
江绮风回过头,正想对妹妹说些什么,却见江绮露微微垂眸,语气平静无波:
“哥哥处理得极是妥当。凌都司于我有救命之恩,左相府理应表示谢意,礼节周到,方能不落人口实。”
然而,在她低垂的眼睫下,目光却落在袖中那枚平安符上。
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停在一条僻静巷口的拐角,车窗帘幕微掀,一只密封的狭长铁盒从车内递出窗外。
窗外,一名做寻常小贩打扮的男子迅速接过,利落地塞入怀中蓑衣内侧,低声道:
“主子放心,定会准时送到竑王府门下那位最爱收集奇巧兵刃的典仪大人手中,绝不会出差错。”
“务必小心,踪迹需干净。”
车内传来压低的嘱咐。
“是。”
男子点头,压低斗笠,身影迅速融入朦胧雨幕之中,转瞬消失不见。
几日后,都司府后宅一处清幽的院落。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苦涩和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窗外日光正好,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
凌豫半倚在床头,上身只松松披着一件素白的中衣,左肩至后背被厚厚的白布层层包裹,隐隐透出药膏的深色痕迹和一丝暗红。
他脸色依旧苍白,失血过多的虚弱感难以掩饰,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锐利如初。
只是此刻因伤重和疲惫,少了几分平日的冷硬,多了些不易察觉的柔和。
他惊人的恢复力让太医也暗自咋舌,但贯穿肩胛的伤势终究沉重,此刻行动仍极为不便。
门扉被轻轻叩响,下属的声音低低传来:
“都司大人,清平郡君前来探望。”
凌豫眼中瞬间掠过一丝光亮,随即又被惯常的沉静压下,他微微颔首:
“请。”
江绮露独自走了进来,倚梅留在门外。
她今日只着一身素雅的藕荷色常服,未施粉黛,乌发简单挽起,更显清丽却也透着一丝憔悴。
室内光线有些昏暗,药草的气息更浓了。
看到凌豫苍白却依旧挺拔的身影,看到他肩上那刺目的包扎,江绮露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前世玉徵倒在她怀中、胸口鲜血汩汩涌出的画面再次不受控制地闪现,让她呼吸一窒,脚步微顿。
凌豫并未卧榻,而是靠坐在窗边的软椅上,身上披着玄色便服。
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尚可,显露出武将强悍的生命力。
只是他上半身似乎无法着力,左肩和手臂被厚实的绷带仔细包裹固定着,行动间带着明显的不便。
看到江绮露走进来,凌豫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郡君?您怎么……”
“凌都司快请坐!”
江绮露连忙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急促的关切:
“你伤势未愈,无需多礼。”
她示意旁边的亲兵搬来一个圆凳,自己在凌豫对面不远处坐下。
雨后的微光透过窗棂,静静洒在两人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清幽的药香和一种微妙的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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