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秋意渐浓,连日的阴霾天气让人心更加浮躁。
北夷在占领玉平关后并未急于南下,反而像是在消化战果,同时派出多股游骑不断骚扰悦城周边,切断粮道,侦察虚实。
悦城宛如孤岛,城内粮草日渐吃紧,恐慌的情绪在士兵和百姓中悄悄蔓延。
军中士气低迷到了极点,流言四起,甚至有士兵偷偷逃亡。
若不设法提振,只怕北夷一来,悦城也将不攻自破。
凌豫深知,若不打破僵局,摸清北夷动向,悦城迟早重蹈玉平关覆辙。
“不能再等下去了!”
凌豫看着最新报上来的敌军活动图,眉头紧锁:
“两位殿下,如今我军困守孤城,对北夷动向一无所知,实乃大忌。末将愿率一队精锐斥候,趁夜出城,探查敌情,若能寻机歼敌小股部队,或可提振士气。”
“不可!”
方岚第一个反对,柳眉紧蹙:
“元峥哥哥,北夷狡诈,如今敌暗我明,你亲自前往太危险了!”
苏景宥也连连摆手:“元峥,方姑娘说得对,此事太过凶险,你万不可轻易涉险。”
就连方峘也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唯有苏景宣,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光,他慢悠悠地开口:
“凌都司勇武可嘉,主动请缨探敌,正是提振士气之举!总比缩在城里强。只是,带多少人马合适?如今兵力紧张……”
他语带揶揄,巴不得凌豫轻敌冒进。
苏景宣此话一出,气氛凝重下来。
如今,哪还有额外的兵力?
良久,苏景宥开口:“此举太过冒险,元峥,你若不放心,便派斥候前去……”
凌豫如何听不出苏景宣的激将之意,但他心系危局,更不愿坐以待毙。
他看向苏景宥,沉声道:
“殿下,寻常斥候恐难探得核心军情,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末将意已决,末将只带一队精锐轻骑,速去速回。”
苏景宥看着凌豫坚定的目光,又瞥见苏景宣那略带嘲讽的表情,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
“元峥……一切小心,速去速回!”
方岚还想再劝,却被凌豫用眼神制止。
他抱拳行礼:“末将领命!”
是夜,凌豫带着十余名精心挑选的好手,其中不乏重光与重云两位副将。
他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悦城外的黑暗中。
一路上异常安静,连北夷巡哨的影子都未见,这反而让凌豫更加警惕。
最终,他们决定分头行动。
凌豫、重光重云各带几人分头搜寻。
凌豫这一小队带着三人,悄声潜入一处距离玉平关约二十里的山谷。
刚进入时,风声诡异,异变陡生!
四周突然火把大亮,喊杀声震天!
无数箭矢如同疾风骤雨般从两侧山崖射下!
“有埋伏!”
凌豫临危不乱,大喝一声,挥刀格挡箭矢。
但敌人显然早有准备,不仅人数众多,且占据了有利地形,滚木礌石随之落下,瞬间将凌豫的四人小队冲散。
火光中,凌豫看到那些伏兵并非全是北夷人打扮,其中竟夹杂着一些身手诡谲、行如鬼魅的黑衣人。
他们的招式狠辣刁钻,配合默契,显然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死士!
凌豫心中雪亮,他奋力拼杀,刀光如练,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但敌人实在太多,而且目标明确,几乎所有的攻击都向他集中而来。
混战中,一枚淬毒的暗器悄无声息地从一个诡异角度袭来,凌豫虽险险避开要害,但左臂仍被划伤,一阵麻痹感瞬间传来。
他心知不妙,毒性发作极快。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鲜血染红了山谷的土地。
凌豫倚着一块巨石,浑身是血,左臂已然抬不起来,视线开始模糊。
他望着周围逼近的敌人,眼中并无恐惧,只有不甘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牵挂。
那个清冷的身影,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最终,在敌人的又一次合围猛攻下,他脚下的土地因之前的滚石撞击而松动,竟猛然塌陷!
凌豫只觉得脚下一空,连同碎裂的土石,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山崖之下……
“凌都司——”
赶到的重光重云等人发出绝望的嘶吼。
火光映照下,山谷很快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在夜风中弥漫。
一名黑衣人首领走到崖边,向下望了望,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他冷笑一声,打了个手势,伏兵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在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消息传回悦城,已是次日午后。
而悦城这边,凌豫一去三日,音讯全无。
起初还有零星消息传回,报告了一些外围敌情,但随后便彻底失去了联系。
悦城内的气氛愈发凝重。
第四日黄昏,一匹浴血的战马挣扎着踏过吊桥。
马背上,重光浑身是伤,仅凭一丝气力伏在马鞍上。
在众人惊骇的注视下,他滚落马鞍,唇边溢着血沫,拼尽最后力气挤出几个音节:
“都司遇伏……都司他……”
话音未落,头已无力垂下。
周遭兵士触其鼻息,已然昏死过去。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笼罩住了城门处的每一个人,并迅速蔓延至整个悦城。
消息传到府衙,正与苏景宥、方岚商议军务的方峘猛地一拳砸在案上,目眦欲裂:
“我带人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苏景宥脸色发白,跌坐回椅中,喃喃道:“元峥他……”
温文的脸上尽是茫然与无措。
方岚虽也面色煞白,却强自镇定,一把拉住冲动的弟弟:
“敌军情况不明,贸然出城,只怕是羊入虎口!”
她声音微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苏景宣在一旁,恰到好处地露出沉痛之色,叹息道:
“凌都司勇武过人,竟遭此不测,实乃朝廷一大损失,可惜可叹啊。”
他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掩藏的得意,只觉去了凌豫,便是折了苏景安一臂。
而在众人或悲或怒或假意哀悼的喧嚷中,江绮露静立在角落的阴影里,仿佛与周遭的慌乱隔绝。
听到亲兵遗言的那一刻,她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四肢百骸瞬间僵硬。
虽早有预感,但当这模糊的噩耗被血淋淋地证实,那锥心的刺痛几乎令她窒息。
她虽未亲见凌豫请命时的神情,却能想象他坚定甚至带着几分急切。
还是太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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