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清溪码头。
唐成穿着单薄的破袄,肩上垫着块脏麻布,正扛着百斤重的麻袋,一步一步挪上跳板。每走一步,肩膀都像被刀割一样疼。
“快点!磨蹭什么!”工头一鞭子抽在他背上。
唐成咬牙,加快脚步。这是他扛包的第三天。那天从悦来客栈被扔出来后,身无分文,只能来码头找活干——扛一包货,三文钱。
一天最多扛三十包,九十文。去掉房租二十文,吃饭三十文,还剩四十文。要攒够去江南的路费,得…得扛三年。
“妈的…”他把麻袋扔进船舱,喘着粗气。
午间歇工,码头苦力们蹲在墙根吃饭。每人两个杂面馍,一碗看不见油的菜汤。唐成啃着硬馍,听着旁边几个老苦力闲聊。
“听说了吗?城西赌坊来了个高手,一晚上赢了一百两!”
“什么高手,肯定是老千!”
“管他呢,反正赌坊老板气得跳脚…”
唐成心中一动。赌?如果运气好,一把就能翻身!
傍晚收工,他揣着刚领的九十文工钱,直奔城西赌坊。
赌坊里乌烟瘴气,挤满了人。唐成挤到最热闹的赌桌前——玩的是骰子,押大小。
他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庄家是个独眼龙,摇骰子的手法很稳,但每十把里总会“失误”一两把,让赌客赢点小钱。
“押大!押大!”赌客们喊得面红耳赤。
唐成犹豫了一下,掏出十文钱,押了小。
开盅——二三四,小。
“赢了!”他心跳加速。
接下来几把,他有输有赢,手里的钱慢慢涨到一百二十文。
“看来今天运气不错…”他舔舔嘴唇,把全部钱押在大上。
就在开盅前,旁边一个胖子“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唐成身子一歪,再抬头时,庄家已经开盅了——一二三,小。
“操!”他骂出声。
“怎么说话的?”独眼龙瞪他,“输不起别玩!”
唐成咬牙,又掏出身上仅剩的三十文工钱——这是他明天的饭钱。
“再押大!”
又输了。
他红了眼,抓住庄家的手:“你出老千!”
“出你妈!”独眼龙一巴掌扇过来,“来人!把这闹事的扔出去!”
两个打手架起唐成,从后门扔到巷子里,一顿拳打脚踢。
“没钱还敢来赌?”独眼龙踩着他的脸,“知道这赌坊谁开的吗?漕帮刘把头!再敢来,打断你的腿!”
打手们走了。唐成躺在污水里,脸上、身上全是伤,口袋里一文钱都没了。
雪落在伤口上,疼得钻心。
他想起一个月前,自己还在金氏商行做账房,虽然只有五百文月钱,但至少不用扛包,不用挨打。
“唐世唐…吴阳…”他咬牙切齿,“都是你们害的…”
---
同一时间,邻县赌坊。
吴阳拄着拐杖——左腿断了,用两根木棍绑着——一瘸一拐地走进赌坊。他怀里揣着最后十两银子,是从唐成那儿偷的碎银。
“买定离手!”庄家吆喝。
吴阳挤到桌前,把十两银子全押在“豹子”上——如果中,一赔五十,就是五百两!
“疯了?”旁边赌客看他,“豹子那么容易出?”
“你懂个屁!”吴阳吐了口唾沫,“老子今天有预感!”
骰盅摇动,停下。
开盅——三个六!
“豹子!真是豹子!”全场哗然。
吴阳狂喜:“五百两!五百两!快给钱!”
庄家脸色铁青,但还是数出五百两银票。吴阳接过,手都在抖——翻身了!终于翻身了!
“再来!”他拍桌子,“这次押…押大!二百两!”
接下来一个时辰,吴阳像开了挂一样,赢多输少,手里的钱涨到了一千两。
赌坊老板坐不住了,亲自过来:“这位爷,手气真旺啊。要不要去楼上雅间?那儿玩得大。”
“去!怎么不去!”吴阳飘飘然。
雅间里,只有三个人:吴阳、老板,还有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人。
“玩什么?”老板问。
“骰子!”吴阳财大气粗。
中年人笑了笑:“骰子没意思,玩牌九吧。”
吴阳犹豫——他不怎么会牌九。但看中年人那瘦弱的样子,不像高手。
“玩就玩!”
牌局开始。第一把,吴阳赢了五十两。第二把,又赢一百两。
“看来今天真是老子的幸运日!”他哈哈大笑。
第三把,中年人突然押了一千两。
吴阳一咬牙:“跟!”
开牌——中年人是一对天牌,通杀。
“不可能!”吴阳瞪大眼,“你出老千!”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中年人慢条斯理地收钱,“还玩吗?”
“玩!当然玩!”吴阳把剩下的钱全押上。
半个时辰后,他不仅输光了所有,还倒欠赌坊五百两。
“这…这怎么可能…”他瘫在椅子上。
老板拍拍手,四个打手进来。
“吴爷,还钱吧。”老板笑眯眯地说。
“我…我没钱了…”吴阳哭丧着脸。
“没钱?”老板笑容消失,“那就按规矩办——欠一百两,断一根手指。你欠五百两,五根手指。”
“不!不要!”吴阳想跑,被按住了。
“等等!”他急中生智,“我…我可以卖身!我有个表兄是县太爷!”
“县太爷?”老板笑了,“哪个县的?”
“清溪县!吴良!”
老板和中年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清溪县吴良?”中年人开口,“他自身都难保了,还管你?”
“什么?”
“你不知道?”老板摇头,“金氏商行破产,欠了五万两,担保人是清溪县衙。现在债主天天围衙,吴良那顶乌纱帽,怕是保不住了。”
吴阳如遭雷击。
打手们不再废话,按住他的手。
“啊——!!!”
惨叫声响彻赌坊。
吴阳看着自己血淋淋的左手——大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被齐根切断了。
“剩下的二百两,用腿抵吧。”老板淡淡地说。
又是一声惨叫。
吴阳昏死过去。再醒来时,已经被扔在街上,左腿的伤更重了,彻底瘸了。怀里一分钱都没有,只有三根断指用破布包着。
他挣扎着爬起来,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街边的小孩看见他,扔石头:
“瘸子!瘸子!”
有妇人认出他:“这不是那个调戏灾民的色鬼吗?”
“还真是!呸!活该!”
一盆脏水泼过来,吴阳躲闪不及,被泼了个透心凉。
他蜷缩在墙角,看着自己残缺的手,看着瘸了的腿,想起一个月前,自己还在金氏商行,虽然只是个伙计,但至少四肢健全…
“唐成…唐世唐…”他眼中满是恨意,“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
州府衙门,后宅偏院。
唐世唐穿着崭新的书吏袍子,正在抄写公文。他用了一千两银子打点,混进州府当了个九品书吏——虽然官小,但至少是个官身。
“唐书吏,”一个丫鬟端着茶进来,“您的茶。”
唐世唐抬头,眼睛一亮——这丫鬟十五六岁,长得眉清目秀,胸脯鼓鼓的。
“你叫什么名字?”他和颜悦色地问。
“奴婢叫春杏。”丫鬟低头。
“春杏…好名字。”唐世唐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今年多大了?”
“十六…”
“十六啊…”唐世唐伸手,想摸她的脸,“正是好年纪…”
春杏吓得后退一步:“大人…奴婢还要去给夫人送茶…”
“急什么?”唐世唐拦住她,“陪我说说话。来,坐下。”
他强行拉着春杏坐下,手已经不老实地往她腰上摸。
“大人!不要!”春杏挣扎。
“装什么装?”唐世唐笑,“你们这些丫鬟,不都盼着被主子看中吗?跟了我,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就在这时,门被踹开了。
一个二十来岁的锦衣公子站在门口,脸色铁青。
“姐、姐夫…”唐世唐吓得松开手。
锦衣公子是知府的外甥,姓赵。春杏是他妹妹的贴身丫鬟。
“唐世唐,”赵公子冷笑,“你好大的胆子啊。”
“误会!误会!”唐世唐连忙跪下,“是这丫鬟勾引我…”
“勾引你?”赵公子走过去,一脚踹在他脸上,“你也配?”
唐世唐被踹得鼻血直流,不敢吭声。
赵公子扶起春杏:“他碰你哪儿了?”
春杏哭着说:“他…他摸我的腰…”
“还有呢?”
“还…还想亲我…”
赵公子转头,看着唐世唐,眼神冰冷:“来人!”
四个家丁冲进来。
“打断他的腿,扔出去。”赵公子淡淡道,“还有,他那一千两贿赂,没收充公。”
“不!不要!”唐世唐惨叫,“赵公子饶命!我愿意赔钱!一万两!我有钱!”
“你有钱?”赵公子挑眉,“钱在哪儿?”
“在…在我住处…”唐世唐赶紧说。
赵公子让人押着他去住处,搜出两万九千两银票——唐世唐自己的一万五,加上从唐成、吴阳那儿偷的三万,花了些,还剩这些。
“这么多钱?”赵公子也吃了一惊,“哪来的?”
“是…是做生意的本钱…”唐世唐支支吾吾。
赵公子冷笑:“一个书吏,哪来的三万两本钱?看来得好好查查了。”
他收起银票,一挥手:“打!”
棍棒如雨点般落下。唐世唐抱头惨叫,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不调戏丫鬟了!早知道拿了钱就跑路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
三天后。
清溪码头,唐成扛着麻袋,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吴阳拄着拐杖,在街上乞讨。
两人对视,都愣住了。
“吴兄?”唐成放下麻袋。
“唐…唐成?”吴阳一瘸一拐走过来。
两人看着彼此的惨状:一个浑身是伤,穿着破袄扛包;一个断了三指,瘸了一条腿,乞丐打扮。
“你怎么…”唐成艰难开口。
“别提了。”吴阳苦笑,“你呢?”
“我也别提了。”
沉默片刻,吴阳问:“唐世唐呢?”
“不知道。”唐成摇头,“跑了。”
“要是找到他…”吴阳眼中闪过恨意,“非扒了他的皮!”
唐成点头,正要说话,工头一鞭子抽过来:“聊什么聊!干活!”
他只好回去扛包。吴阳拄着拐杖,慢慢走远。
两人都没发现,在不远处的巷口,唐世唐正一瘸一拐地走着——他的腿也被打断了,钱也没了,比他们还惨。
喜欢我在大宋当县令之破产兄弟别搞事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我在大宋当县令之破产兄弟别搞事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