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船抵达通州码头——这是大运河的终点,离京城只有四十里了。
站在船头,已经能望见京城的轮廓。城墙巍峨,楼阁参差,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终于…到了。”吴良长舒一口气,眼圈都红了。
这一路,半个月,八百里水路,担惊受怕,风餐露宿,总算熬过来了。
柳芸娘也很激动,但更多的是担忧:“沈大人,接下来怎么安排?”
沈默道:“我先送你们去柳府。柳尚书已经安排好了。”
“那…那本账册?”
“我会亲自呈给指挥使大人。”沈默拍了拍胸口的包袱,“放心,进了京城,就安全了。”
船靠岸,众人下船。李大哥拱手告别:“沈兄弟,诸位,就此别过。以后要是再走水路,还找我!”
众人千恩万谢。李大哥驾船离去——他还要在通州卸货。
码头上人来人往,挑夫、商贩、官员、百姓,各色人等混杂,喧嚣得让人头晕。
沈默领着众人穿过人群,来到一处车马行。早有马车等在那里——是柳府派来的。
“上车。”沈默简短道。
两辆马车,柳芸娘、吴良、小桃红坐一辆,沈默和四个“家仆”坐另一辆。
马车启动,驶向京城。
车厢里,四人兴奋地扒着窗户往外看。
“乖乖…”吴阳眼睛都直了,“这路…比杭州宽一倍!”
“看那楼!”唐世唐指着路边一座三层酒楼,“雕梁画栋,气派!”
金灿灿倒是淡定——他当年也是少爷,见过世面。但京城的气象,还是让他震撼。
只有唐成,眉头紧皱。
“唐兄,怎么了?”金灿灿问。
“我总觉得…”唐成压低声音,“太顺利了。”
“顺利还不好?”
“就是太顺利了,才不对劲。”唐成看向沈默,“沈大人,咱们这一路,除了那晚的黑船,再没遇到别的麻烦。郑通…就真这么放弃了?”
沈默沉默片刻:“我也觉得不对劲。但进了京城,就是天子脚下,他应该不敢乱来。”
正说着,马车忽然停了。
“怎么回事?”沈默掀开车帘。
车夫回头道:“大人,前头…有人拦路。”
众人心里一紧。
沈默跳下车,只见前方路中央停着一辆豪华马车,车旁站着四个锦衣护卫,个个腰佩长刀。
马车的帘子掀开,一个五十来岁、面白无须的老者探出头来,笑眯眯地说:
“可是柳尚书府上的车驾?”
沈默警惕:“正是。阁下是…”
老者下马车,拱手:“咱家姓黄,在宫里当差。奉…某位大人之命,特来相迎。”
他说话声音尖细,一听就是太监。
沈默脸色一变——宫里的人?怎么会知道他们今天到?
“不知是哪位大人?”沈默问。
“这个嘛…”黄太监笑眯眯,“柳夫人见了就知道。请吧,换咱家的车,直接入宫。”
“入宫?!”马车里,吴良吓得一哆嗦。
柳芸娘也皱眉——父亲没说今天要入宫啊。
沈默沉吟片刻,对黄太监道:“公公稍等,容我禀报夫人。”
他走到柳芸娘车前,低声说:“夫人,来者不善。但…拒绝不了。”
柳芸娘明白。宫里的人,代表着皇权,拒绝就是抗旨。
“那就去吧。”她镇定道,“夫君,你跟我一起。小桃红,你跟他们四个先回柳府。”
“夫人…”小桃红担心。
“放心。”柳芸娘握住她的手,“在京城,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乱来。”
众人分头行动。柳芸娘和吴良上了黄太监的车,沈默护送;另一辆车载着小桃红和四人,继续往柳府去。
分别前,柳芸娘对唐成四人低声道:“到了柳府,别乱跑,等我回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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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在城东,是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比杭州的宅子还气派。门口两个石狮子,威风凛凛。
马车停在侧门,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迎出来:“可是小姐府上的人?”
小桃红下车,福了一礼:“正是。奴婢小桃红,奉夫人之命,先来安置。”
管家姓王,是柳府的老仆了。他看了看后面四个“家仆”,皱眉:“这四位是…”
“是夫人的…随从。”小桃红含糊道。
王管家也没多问,领他们进府。穿过前院、中庭,来到后院的偏房。
“几位先在这儿歇息。”王管家道,“小姐和姑爷入宫了,估计要晚些回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说完就走了。
四人打量房间——虽然说是偏房,但比他们在杭州住的柴房强多了。桌椅床铺齐全,被褥干净。
“乖乖…”吴阳一屁股坐在床上,“这床…软和!”
“出息!”唐世唐已经开始研究桌上的茶具,“你看这茶杯,景德镇的瓷器,一套得值好几两…”
金灿灿却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院子:“唐兄,我还是觉得不对劲。”
“怎么说?”
“那个黄太监…”金灿灿皱眉,“来得太巧了。咱们刚到通州,他就等在路上了。好像…专门候着咱们似的。”
唐成点头:“我也这么想。而且,柳夫人入宫,为什么要带吴大人?他一个通判,哪有资格入宫?”
正说着,门被敲响了。
是王管家,身后跟着一个丫鬟,端着食盒。
“几位还没吃饭吧?”王管家笑眯眯,“先吃点东西。小姐吩咐了,要好好招待。”
食盒打开,四菜一汤:红烧狮子头、清蒸鲈鱼、炒时蔬、拌三丝,还有一盆米饭。
四人眼睛都直了——这一路啃干粮,多久没吃过这么像样的饭菜了!
“多谢管家!”唐成连忙道谢。
“不必客气。”王管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几位…慢用。”
他走了。丫鬟却没走,站在门口候着。
四人狼吞虎咽。吴阳边吃边含糊道:“这柳府…真有钱…”
“废话。”唐世唐夹了块狮子头,“吏部尚书,正二品大员,能没钱?”
正吃着,金灿灿忽然放下筷子:“等等。”
“怎么了?”
“这菜…”金灿灿仔细闻了闻,“有股怪味。”
“什么怪味?”唐成也闻了闻,“挺香的啊。”
“不是香味。”金灿灿摇头,“是…药味。很淡,但逃不过我的鼻子——我在茅厕干了这么久,对各种味道敏感。”
四人脸色一变。
唐成赶紧把嘴里的饭吐出来:“你是说…下药?”
“不确定。”金灿灿起身,走到门口,对那个丫鬟笑道:“姑娘,能不能…给我们拿点醋?我们口味重。”
丫鬟一愣:“醋?”
“对,就是…蘸狮子头吃。”金灿灿一脸诚恳。
丫鬟犹豫了一下:“我去厨房拿。”
她走了。金灿灿立刻关上门,对三人低声道:“快!把饭菜倒掉!倒窗户外头!”
四人手忙脚乱,把饭菜全倒出窗外——窗下是个花圃,正好掩埋。
刚倒完,丫鬟拿着醋回来了。
“几位慢用。”她放下醋,又站回门口。
金灿灿假装吃了两口,然后…“扑通”一声倒在桌上。
“公子!”小桃红惊呼——她是真吓到了。
唐成三人见状,也赶紧“晕倒”。
一时间,桌上趴了四个,地上躺了一个(小桃红)。
丫鬟等了一会儿,轻轻推门进来,看了看“昏迷”的众人,冷笑一声,转身出去。
门关上了。
五人立刻“醒”来。
“果然有问题!”唐成脸色发白。
“现在怎么办?”吴阳声音发颤。
金灿灿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不能待在这儿了。得出去,找柳夫人。”
“可咱们不认识路啊!”
“找王管家。”唐世唐说,“他可能知道什么。”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
五人赶紧又“晕倒”。
门开了。王管家带着两个家丁进来。
“都晕了?”王管家问。
“晕了。”丫鬟回答。
“绑起来,关柴房。”王管家冷冷道,“等大人回来发落。”
“是。”
家丁拿着绳子过来。眼看就要被绑…
“动手!”唐成忽然跳起来,一拳打在家丁脸上。
其他三人也动了。吴阳虽然瘸腿,但抄起凳子就砸;金灿灿抓起茶壶泼水;唐世唐…唐世唐躲在角落里喊:“救命啊!杀人啦!”
场面一片混乱。
王管家没想到这四人没被药倒,慌了:“来人!快来人!”
更多家丁冲进来。四人虽然拼死反抗,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制服。
只有小桃红趁乱溜了出去——她个子小,躲在门后,没人注意。
“关柴房!”王管家气急败坏。
四人被五花大绑,拖到柴房,扔了进去。
门“砰”地关上,落锁。
柴房里一片漆黑。
“完了…”吴阳哀嚎,“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别嚎!”唐成低喝,“想想办法!”
金灿灿在黑暗中摸索:“我怀里…还有一包清香粉。”
“那有什么用?”
“可以开锁。”金灿灿说,“石灰粉能腐蚀锁芯——我在杭州试过。”
“那你快开啊!”
“手被绑着,怎么开?”
四人沉默。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轻微的声音。
“咔哒”一声,锁开了。
门被推开一条缝,小桃红探进头来:“公子!快走!”
“桃红!”金灿灿惊喜。
小桃红进来,给他们解绑:“我偷了钥匙。快,从后门走!”
五人溜出柴房,躲躲闪闪往后门去。路上遇到两个家丁,被唐成和吴阳打晕了。
终于到了后门。小桃红打开门锁,五人冲了出去。
外面是条小巷。五人不敢停留,拼命跑。
跑出巷子,到了大街上,才敢停下来喘气。
“现在…去哪儿?”唐世唐问。
金灿灿看向皇城方向:“找柳夫人。”
“可怎么找?”
“去宫门口等。”金灿灿咬牙,“她总要出宫的。”
五人朝皇城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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