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太液池的残荷敛去了夏日的喧嚣,沉淀下金黄的静谧。
坤宁宫内,气氛却一日紧过一日。
刘谨表面维持着帝王的镇定,批阅奏章、接见臣工,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俊美的面容上看不出太多波澜,唯有紧抿的薄唇和偶尔投向内殿那焦灼如焚的目光,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随着产期临近,他几乎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夜间,他紧紧拥着李晩妤,手臂箍得她有些生疼,仿佛生怕一松手,她便会消失在生产的险厄之中。
“晩晩,”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答应朕,无论如何,你必须要平安。若……若有万一,朕要这江山何用?” 这狂妄至极的话语,却饱含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与恐惧。
李晩妤抚着他紧绷的脊背,柔声安慰:“夫君放心,这次一切都好,太医也说了,胎位很正。我会平安的,为了你,也为了琛儿和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不够!”刘谨猛地打断她,眼底翻涌着偏执的暗潮,“是为了朕! 只能是是为了朕!没有朕的允许,你不准有事!” 他像个蛮不讲理的孩子,却又带着帝王不容置喙的强势,低头攫取她的唇,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急切,直到感受到她温顺的回应,那狂躁的心跳才稍稍平复些许。
就在一个露华浓重、启明星犹自闪烁的凌晨,坤宁宫内外灯火通明,一阵嘹亮而健康的婴啼,如同破晓的号角,骤然划破了宫闱的沉寂与紧绷。
生产过程竟比预想中顺利许多。
当稳婆喜气洋洋地将一个裹在明黄色襁褓中、哭声洪亮、眉眼依稀已见俊朗轮廓的小皇子抱到在外间几乎站成一座雕像的刘谨面前时,他僵硬地伸出手,接过那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小小生命,竟一时有些无措。
他征战沙场、执掌乾坤都从未颤抖过的手,此刻却微微发着抖。
那婴孩似乎感知到什么,停止了啼哭,睁开一双乌溜溜、尚带着朦胧水光的眼睛,好奇地“望”着眼前这张俊美却写满复杂情绪的脸。
那双眼睛,像极了晩晩,清澈得能倒映出他此刻的怔忡。
“陛下,娘娘一切安好,只是力竭睡下了。小皇子足月生产,身强体健,母子平安!”稳婆跪在地上,声音带着激动后的颤抖。
母子平安。
这四个字,如同带着魔力,瞬间击碎了刘谨心中那座由恐惧筑起的、冰封了数月的高墙。
一股巨大的、几乎让他站立不稳的狂喜与如释重负的洪流,猛地冲垮了他所有的自制。
他低头,看着怀中那柔软脆弱、酷似母亲的小生命,一种混杂着极致爱怜、骄傲与对生命本身敬畏的情绪汹涌而来。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腹碰了碰孩子娇嫩的脸颊,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
然而,下一刻,他将孩子交还给乳母,几乎是踉跄着冲入内室,不顾产房内尚未散尽的血腥气,径直扑到床边。
宫人试图劝阻,却被他一声压抑的“滚”斥退。
他眼中此刻只有那个疲惫沉睡的女子。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剧烈的颤抖,轻轻拂开黏在她汗湿额角的碎发,确认她的呼吸平稳,脸色虽苍白,却并无上次那般死寂之气。
他俯下身,滚烫的唇颤抖地、一遍遍地印在她微凉的眼睑、脸颊和毫无血色的唇上,低哑的声音破碎不成调,反复呢喃:“晩晩……我的晩晩……谢谢你……谢谢你还在……” 那失而复得的狂喜,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口,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渡给她。
李晩妤在极度疲惫中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与灼热的触碰,勉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对上他猩红却充满了近乎癫狂的喜悦的眼眸,虚弱地扯出一个安抚的笑,气若游丝:“夫君……看……看过孩儿了吗?”
“看了,看了!”刘谨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充满了蓬勃的生气,他紧紧盯着她,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像你,眼睛像你!很好看!但谁都比不上你……”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孩子气的霸道和浓浓的占有欲,“你是最重要的。任何时候,你都是最重要的。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比你李晩妤更重!” 这偏执的宣告,在此刻听来,却是最动听的情话。
巨大的喜悦席卷宫廷。刘谨为次子赐名“刘珏”,取“双玉为珏,象征坚固美好”之意,亦隐含了这是他与晩晩第二块珍宝的深意。
然而,帝王的偏执与粘人,在产后休养期间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几乎霸占了李晩妤所有的时间。
“陛下,娘娘该喝药了。”宫女端着药碗上前。
刘谨直接接过,亲自试了温度,然后一勺一勺,极其耐心地喂到李晩妤唇边,目光专注得仿佛在处理最重要的军国大事。
若是李晩妤因药苦微微蹙眉,他便立刻沉下脸,眼神冰冷地扫向太医令:“药为何如此之苦?想办法改良!” 吓得太医令冷汗涔涔。
“陛下,娘娘需要静养……”吴敬贤小心翼翼地提醒。
“朕在这里,便是她最好的静养!”刘谨揽着李晩妤,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发顶,理直气壮地说道。
他批阅奏章也要在她榻边,仿佛离开片刻便会失去她。
他甚至会因为李晩妤多看了几眼酣睡的小刘珏而心生不满,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转向自己,语气酸涩:“晩晩,有了珏儿,你眼里可还有朕?朕看你抱他的时间,比看朕的时间都长。”
李晩妤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轻轻拍开他的手:“夫君跟自己的孩子也要计较?珏儿还这么小……”
“小也不行!”刘谨打断她,将她更紧地圈进怀里,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和奶香,声音闷闷的,“你是朕的,你的注意力,你的怀抱,都该先是朕的。”
那强烈的占有欲,混合着他对她几乎痴迷的依恋,让他变得既霸道又粘人。
一日秋高气爽,刘谨亲自扶着李晩妤在庭院中慢慢散步,乳母抱着小刘珏跟在身后。
刘琛下了学过来,恭敬地行礼后,好奇地看着弟弟,伸出手指极轻地碰了碰弟弟的脸颊。
刘谨看着这一幕,眼神柔和了一瞬,但对长子依旧带着帝王的威严:“琛儿,你是兄长,日后需得爱护幼弟,教导他,成为他的榜样与依靠。但需记住,”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李晩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你母后,自有朕来照顾,无需你过多操心。”
刘琛似懂非懂,却认真点头:“儿臣明白,定会保护好弟弟,也会孝敬父皇母后。”
李晩妤听着这父子对话,心中暗叹丈夫这无处不在的醋意,却也更觉暖意融融。
她轻轻靠在刘谨肩头,感受着秋日阳光的温暖和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柔声道:“夫君,你看,我们一家人这样在一起,真好。”
刘谨揽紧她的肩膀,目光掠过怀中温顺的妻子,乖巧的长子,以及乳母怀中酣睡的、酷似妻子的幼子,心中那片因权力与血腥而始终冰封的角落,终于被这带着些许偏执、却无比真实的温情彻底融化。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宣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深沉的痴迷:“晩晩,这江山天下,是我们的。而你,只是朕的。从始至终,至死方休。”
新生的朝阳,不仅照亮了秋日的宫阙,也驱散了他心中最后的阴霾。
他的天下,需要铁血与谋略;而他的家,需要的是他卸下铠甲后,这霸道、偏执、却无比炽热的全部爱与占有。
他知道,他终究将这强取而来的明珠,牢牢地嵌在了他的生命里,再也无法分离。
(男主是改不了的哈,只能少许退让。或者一时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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