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意已决,乾坤既定。
接下来的几日,整个紫禁城如同一架精密而高效的战争机器,围绕着帝王御驾亲征这一核心,高速运转起来。
乾清宫门前,身着甲胄的将领与捧着文书的内侍穿梭不息,日夜灯火通明。兵马的调动,粮草的筹措,军械的补给,一道道命令如同离弦之箭,带着凛冽的杀伐之气,射向帝国的四面八方。
刘谨几乎住在了乾清宫,与心腹将领、枢密重臣日夜筹谋。
他摒弃了所有主抚的软弱之声,决策之果断,用兵之狠辣,一如当年平定三皇子叛乱、踏着尸山血海登临帝位之时。
只是这一次,他的眉宇间除了杀伐决断的冷厉,更沉淀了一份身为帝王、身为父亲、身为丈夫的沉重责任,以及一想到要离开李晩妤身边就翻涌不止的暴戾烦躁。
他要的,不仅仅是一场胜利,而是一场足以震慑北疆、奠定至少十年太平的彻底胜利,为他珍视的、绝不容他人觊觎的一切,扫清所有潜在的威胁。
坤宁宫内,气氛凝重而安静。
李晩妤没有再流露出那日的脆弱,她以惊人的速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同当年刘谨出征北疆时那般,开始有条不紊地打理宫务,安抚因父皇即将远征而略显不安的刘琛,亲自检查刘谨出征所需的一应物品,从贴身的里衣到御寒的裘皮大氅,事无巨细,亲手打理,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的气息与牵挂融入他即将披挂的每一件行装之中。
她甚至比平时更严格地督促宫规,确保在她主事期间,后宫不会出现任何一丝可能扰乱前线的波澜,也杜绝任何可能传入他耳中的、关于她的不必要的流言。
只是在无人注意的深夜,她会抱着熟睡的刘珏,坐在灯下,一遍遍摩挲着那枚温润的平安锁,望着窗外北斗星所指的北方,任由思念与担忧在寂静中无声蔓延。
出征前夜,刘谨终于踏着浓重的夜色回到了坤宁宫。
他卸下了一身朝堂的冷硬,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那目光在触及她的瞬间,便如同最粘稠的蜜糖,紧紧缠绕上来,带着几乎要将人灼伤的痴迷。
他没有多言,只是先去了偏殿,在刘琛的床前驻足良久,替睡得并不安稳的儿子掖了掖被角,沉声吩咐值夜的太监:“仔细伺候,太子若有任何不适,立刻禀报皇后,不得延误。” 语气中的掌控欲无处不在。
他又在刘珏的摇篮边俯身,用指腹极轻地碰了碰幼子柔嫩的脸颊,目光深沉难言,随即却又带着一丝不满,低声对身旁的乳母道:“小皇子眉眼愈发像皇后了……看好他,除了皇后,不许旁人过多亲近。” 这毫无道理的醋意,连尚在襁褓的幼子也难以幸免。
回到内室,李晩妤已备好了温水和干净的寝衣。
他任由她伺候着梳洗,目光始终胶着在她沉静的侧脸上,那眼神炽热得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带去那苦寒的北境。
“都安排妥当了?”她轻声问,手中动作不停,用温热的毛巾细细擦拭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
“嗯。”刘谨低应,反手握住她的柔荑,紧紧包裹在掌心,“朝政由内阁与几位托孤重臣协同处理,若有大事不决,会快马送递军前。宫中……交给你和琛儿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朕已密令暗卫,加倍守护坤宁宫与东宫。你出入皆需有人随行,若有任何外臣试图求见或传递消息,一律拒之门外,必要时……可先斩后奏。”
他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深邃的眼眸,“晩晩,记住,你是朕的,朕不在期间,你的世界,只能有你和孩子们,等朕回来填补。”
这是他能为她和孩子们做的,最极致也最偏执的安排。
李晩妤手中动作微顿,抬眸看他,眼中水光一闪而逝,随即化为更深的坚定与顺从:“夫君放心,妾身明白。坤宁宫便是妾身的全部世界,妾身必不负所托,等你归来。”
梳洗毕,两人并肩躺在榻上,却都毫无睡意。
窗外秋风呼啸,更添几分肃杀与离别的凄清。
刘谨侧过身,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骨骼生疼。
他将脸埋在她颈间,贪婪地、深深地呼吸着那能让他癫狂也能让他宁静的独有气息,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一丝几乎不存在的脆弱和浓浓的霸道:“晩晩,等朕回来……没有朕在身边,你要好好的,不准消瘦,不准忧愁,更不准……看除了琛儿、珏儿以外的任何男人,哪怕是无意的也不行!”
李晩妤回抱住他精壮的腰身,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仿佛要将这感觉刻入骨髓。
她仰起头,在他紧抿的、总是吐出冷酷命令或炙热情话的薄唇上印下一个轻柔却无比坚定的吻,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和孩子们,在宫里,只等你凯旋。一定。” 她顿了顿,补充道,带着一丝安抚,“不见外人,不闻外事,心中只念夫君一人。”
没有更多的言语,所有的担忧、不舍、恐惧与信念,都融入了这个几乎要将彼此揉碎的拥抱和简短的承诺之中。
刘谨仿佛被她的话语安抚,又仿佛被离别的情绪灼烧,他猛地低下头,攫取她的唇,这个吻带着前所未有的激烈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占有欲,如同暴风骤雨,席卷了她的所有感官,直到彼此气息紊乱,才喘息着分开。
他抵着她的额头,暗沉的眸子里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痴迷与欲望,哑声道:“等朕回来……再好好跟你算这笔‘相思债’。”
翌日黎明,天色未亮,号角长鸣,响彻云霄。
紫禁城正门洞开,旌旗招展,甲胄鲜明。
刘谨一身玄色铁甲,外罩明黄龙纹战袍,腰佩天子剑,端坐于神骏的战马之上。
晨曦微光中,他身姿挺拔如松,俊美非凡的面容冷峻如冰,下颌线条紧绷,周身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凛冽威仪与冲天煞气。这才是那个真正的、从血与火中崛起、掌控一切的铁血帝王。
文武百官于午门外跪送,山呼万岁之声震天动地。
刘谨目光如电,带着桀骜与不容置喙的威严扫过下方臣工,最后,他的视线越过重重人群,精准地落在了那高高宫墙之上,坤宁宫方向的一个模糊身影上。
即使相隔遥远,他仿佛也能感受到那道专注而温柔的目光。
他知道,她一定在那里。他的晚晚,他唯一允许刻入骨血的女人。
胸腔中翻涌着离别的刺痛与更加汹涌的占有欲,他猛地勒转马头,不再回首,仿佛多看一眼那宫墙上的身影,都会动摇他钢铁般的意志。
他手中马鞭凌空一挥,声音如同金铁交击,带着斩断一切柔情的决绝,响彻三军:“出发!”
铁流滚滚,马蹄声如雷鸣,踏碎了黎明的寂静,带着帝国的意志与帝王那偏执而深沉的守护之心,向着北境烽烟,迤逦而去。
宫墙之上,李晩妤穿着一身素净的宫装,迎风而立,怀中抱着懵懂的刘珏,身边站着紧紧抿着嘴唇、努力挺直脊背的刘琛。
她望着那逐渐远去、最终融入晨曦尘烟中的玄甲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依旧如同化作了一座望夫石,没有移动分毫。
秋风猎猎,吹动她的衣袂与发丝,带着刺骨的寒意,却吹不散她眼中那如同磐石般的坚定。
她低头,对怀中的幼子,也是对身边的长子,更仿佛是对自己宣誓般,轻声道:“我们等你父皇,回家。他只属于我们,我们也只属于他。”
征衣已随铁甲去,宫阙独留守望心。一场关乎帝国命运、家庭圆满的最终之战,就此拉开序幕。
前方是血火交织的沙场,后方是望眼欲穿的、被偏执的爱意与坚定的承诺共同守护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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