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像被掐住喉咙的野兽,在远处街道尽头戛然而止,只留下余音在铅灰色的天空下回荡。
马权盯着学校铁门内骚动的人群,三年级二班的牌子挂在教学楼三楼走廊,此刻被灰蒙蒙的天色衬得模糊不清。
几个保安将铁棍横在胸前,后背紧紧贴着铁丝网,目光死死锁着路口那群步态扭曲的人影——
他们的胳膊以不自然的角度摆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像坏掉的风箱在拉动。
“让开!都让开!” 一个穿蓝色夹克的男人突然推开人群,手里攥着皱巴巴的家长会邀请函,朝着保安嘶吼,“我儿子有哮喘!药在我包里!你们让我进去!” 他试图翻越警戒线,却被两个保安死死拽住胳膊,皮鞋在地面蹬出两道白痕。
周围的家长没人上前劝阻,有人低头盯着手机黑屏,有人靠着墙滑落,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
马权的手掌在口袋里攥得发紧,手机屏幕暗着,刚才那条“校内避险”的短信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现在也随着信号消失沉了底。
他(马权)抬头看向教学楼,二楼窗户里闪过几个穿着校服的身影,很快又缩了回去,只留下晃动的窗帘。
小雨的笑脸突然在脑海里浮现,早上出门时她塞给自己的那颗奶糖还在口袋里,糖纸被体温焐得发皱。
不能在这耗着。
马权猛地转身,拨开拥挤的家长群往回走。
刚才路过街角时,他看到一家连锁超市还开着门,现在要做的不是在铁门外面等不确定的“通知”,而是备足水和吃的,找到能靠近学校的路——
哪怕是翻墙,也要亲眼看到小雨。
街道上的行人比半小时前更多,却透着诡异的死寂。
平时热闹的早餐铺关着门,卷帘门上用红漆歪歪扭扭画着个“走”字;
药店门口的队伍已经排到了马路上,有人举着空药盒哭喊,店员隔着玻璃门摆手,手里的扩音器反复播放:
“退烧药、消炎药已售完,请大家有序离开!”
一辆电动车突然从巷子里冲出来,骑车的女人头发散乱,后座孩子的脸埋在她背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车轮碾过路边的垃圾袋,发出“刺啦”的声响。
马权加快脚步,拐进超市所在的那条街时,鼻腔突然被一股混杂着汗味、消毒水和食物腐坏的味道呛得发闷。
超市门口的购物车堆得像座小山,几个没抢到东西的老人坐在台阶上,手里攥着空塑料袋叹气。
玻璃门被人群挤得摇摇欲坠,有人踩着购物篮往里面冲,货架倒塌的“哐当”声和女人的尖叫从门缝里钻出来,像一把钝刀在割耳朵。
他(马权)深吸一口气,贴着墙根绕到超市侧门。侧门虚掩着,能看到里面的员工通道,一个穿蓝色工服的小伙子正靠着墙抽烟,烟灰掉在胸前的工牌上,上面写着“张伟”。
马权轻轻推开门,张伟猛地回头,手里的烟掉在地上,脚忙乱地碾了碾:
“别进来了!里面乱成一锅粥,货架都被抢空了!”
“我就拿点水和吃的,很快。” 马权压低声音,“孩子在学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得备着。”
他(马权)从口袋里摸出那张皱巴巴的家长会邀请函,上面有小雨的名字和班级。
张伟盯着邀请函看了几秒,叹了口气,往旁边挪了挪:
“快点,别让经理看见。
里面有个仓库,货架最下面可能还剩点东西,别跟人抢,小心被推倒。”
员工通道尽头的仓库门开着,里面果然比前厅安静些。
地上散落着破碎的饼干盒和打翻的酱油瓶,几排货架歪歪扭扭地立着,最上面两层已经空了,只有底层还零散放着几瓶矿泉水和袋装的压缩饼干。
马权快步走过去,刚要伸手拿水,胳膊突然被人拽住——
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大妈抢在他(马权)前面,把最后几瓶水塞进布袋子,嘴里还念叨:
“这水得留着给我孙子喝,你们年轻人扛得住!”
马权皱了皱眉,没跟她争,蹲下身翻找货架最里面。指尖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拽出来一看,是两盒未拆封的巧克力,包装上落了层灰。
他(马权)又在旁边摸到三包压缩饼干,塞进随身的双肩包——这是昨天刚洗过的,还带着洗衣液的淡香,现在却要装这些救命的东西。
“砰”的一声,仓库门被撞开,几个年轻人冲进来,手里拿着铁棍,朝着货架猛砸:
“都别藏了!把吃的拿出来!” 张伟跟在后面跑进来,急得直跺脚:
“别砸!还有人没抢着东西呢!” 没人理他,一个染着黄发的小伙子一把揪住张伟的衣领,将他推到墙上:
“少废话!你们经理把物资藏哪了?再不交出来,连你一起打!”
马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悄悄把背包往身后挪了挪,贴着货架往门口退。
他(马权)不是怕打架,只是现在不能出事——
小雨还在学校等着他(马权)。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了一下,上面跳出“小雨”两个字。
马权猛地停住脚步,手抖得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
他(马权)赶紧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小雨带着哭腔的声音就从听筒里冲出来:
“爸!你在哪啊?好多人在打架!他们……他们咬人!”
背景里传来嘈杂的尖叫,像是有人在奔跑,还有桌椅倒地的“哗啦”声。
“小雨!别怕!爸爸在学校外面!” 马权压低声音,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静,“你现在在哪?教室还是操场?跟老师在一起吗?”
他(马权)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响,后背的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
“在……在楼梯间!老师让我们躲在这里!” 小雨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抽泣,“刚才有个同学突然发疯,咬了老师的胳膊!血……好多血!爸,我好怕,你快来救我!”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碰撞声,小雨的尖叫刺破耳膜,紧接着,听筒里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
“小雨?小雨!” 马权对着手机大喊,手指死死按住屏幕,可信号格像熄灭的灯,瞬间降到零。
他(马权)又连续拨了两次,听筒里只有冰冷的“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背包从肩上滑下来,里面的巧克力和饼干撒了一地,他(马权)却浑然不觉,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小雨最后那句“你快来救我”,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黄毛小伙子注意到马权,举着铁棍朝他(马权)走过来。
马权猛地抬起头,眼神里的慌乱瞬间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坚定取代。
他(马权)弯腰捡起地上的矿泉水瓶,紧紧攥在手里——
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小雨在等他,他必须活着,必须赶到学校。
“滚开。” 马权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黄毛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会突然硬气起来,他嗤笑一声,举起铁棍就朝马权的头砸过来。
马权侧身躲开,手里的矿泉水瓶狠狠砸在黄毛的膝盖上,黄毛疼得“嗷”一声叫,铁棍掉在地上。
趁着黄毛弯腰抱腿的瞬间,马权一把推开他,抓起地上的背包,朝着员工通道狂奔。
张伟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让开了路。
马权冲过侧门时,听到身后传来黄毛的咒骂和追赶的脚步声,他(马权)却不敢回头,只是拼尽全力往前跑——
学校就在前面,小雨就在里面,他(马权)不能停。
街道上的混乱更严重了。刚才还在药店门口排队的人群突然四散奔逃,几个步态扭曲的人影从巷子里冲出来,扑倒了落在最后的一个老人。
马权的心像被冰锥扎了一下,却只能咬着牙绕开,他知道,现在任何一点迟疑,都可能让自己再也见不到小雨。
跑过一个路口时,他看到一辆警车翻倒在路边,车窗玻璃碎了一地,警灯还在微弱地闪烁。
两个警察躺在地上,身上盖着外套,不知道是死是活。
马权的脚步顿了顿,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盖子往嘴里灌了几口,冰冷的水顺着喉咙往下流,稍微压下了心底的恐慌。
他(马权)抬头望向学校的方向,虽然看不到铁门,但能隐约听到那边传来的嘶吼声。
手机还是没信号,他把手机塞进内兜,紧紧贴着胸口——那上面有小雨的照片,是去年她生日时拍的,穿着粉色的公主裙,笑得像个小太阳。
“小雨,等着爸爸。” 马权低声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对远方的女儿承诺。
他(马权)调整了一下背包,握紧了口袋里的水果刀——
那是早上削苹果时顺手放进去的,现在却成了唯一的武器。
阳光被厚重的云层遮住,街道两旁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但马权不再害怕,他(马权)迈开脚步,朝着学校的方向,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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