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档案室的角落里凝固了。
只有便携读取器屏幕发出的那点幽蓝冷光,还在众人惨白的脸上跳动,映照出无声的惊涛骇浪。
马权身体晃了一下,左手死死抠进身旁档案架的金属棱角里,指节因用力而扭曲发白,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那双曾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烬,巨大的空洞和撕裂般的痛楚在其中疯狂蔓延。
死了。
小雨…死了。
不是走失,不是被困,而是变成了一份冰冷报告上“确认死亡”的结论。
而东梅…阿莲… 盗取遗体?
销毁数据?
叛逃?
为什么?!
一股暴戾的、几乎要摧毁理智的怒火猛地窜起,试图烧灼那几乎将他冻僵的冰冷绝望。
背叛?报复?
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更黑暗的理由?
无数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海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炸裂开来。
他(马权)死死咬住牙关,口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腥甜,那是他自己咬破的内颊血肉。
“……为什么?”
他(马权)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嘶哑破碎得不像他自己的,充满了野兽受伤般的痛苦和狰狞的质疑。
是对这残酷命运的发问,也是对那个他曾无比熟悉、如今却变得无比陌生的女人的诘问。
刘波支撑着李国华,粗犷的脸上肌肉扭曲,怒火在他眼中燃烧,替马权感到不公和愤慨。
“妈的!那女人疯了?!
她到底想干什么?!”
他(马权)低吼道,声音因压抑而沉闷,如同困兽的咆哮。
火舞的手无声地按在了马权剧烈颤抖的肩膀上,力度不大,却带着一种试图稳住他的坚定。
她(火舞)的目光紧紧锁着屏幕,眉头深锁,敏锐的直觉让她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
“冷静,马权。
事情…可能不是表面那样。”她(火舞)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试图在一片混乱中注入一丝理智,“文件上所显示的内容,也许很冰冷,但也许真相不是这个样子。
我们大家看看还有没有别的!”
包皮被马权的状态和刘波的怒火惊得一个激灵,手指再次在设备上疯狂滑动起来,汗水几乎模糊了他的视线。
“找…我继续找!
一定还有别的什么,或者其它零零碎碎的记录!”
他(马权)的声音带着颤音,既是害怕,也是急于找到答案的迫切。
就在这时——
“砰!砰!”
厚重的合金闸门外,撞击声陡然变得清晰而沉重!
不再是试探,而是明确无误的破拆声!
甚至有模糊的人声透过厚重的金属隐约传来:
“…确定…能量反应…就在后面…”
“…上破拆器!快!”
追兵已经到了门外!
他们时间不多了!
死亡的威胁如同冰冷的刀锋,紧贴着每个人的后颈,瞬间将弥漫的悲痛和愤怒压了下去,转化为更尖锐的生存危机。
“操!”刘波咒骂一声,身体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几乎要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马权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瞪向闸门方向,那里面翻涌着无尽的痛苦和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毁灭欲。
但下一刻,他感受到手下李国华那微弱到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断绝的呼吸。
不能死在这里。
不能就这样结束!
他(马权)强行压下几乎要吞噬一切的负面情绪,左手再次死死按在李国华心口,不顾一切地催鼓着体内本已不多的九阳真气,那暖流微弱却顽强地持续注入。
“快!包皮!找!
任何东西!”
他(马权)的声音因极度压抑而变得异常沙哑,甚至有些扭曲。
包皮手指翻飞,额头上的汗水滴落在屏幕上,他也顾不上擦。
文件列表快速滚动,大部分是枯燥的实验数据、冰冷的观测记录。
他(包皮)跳过那些标题明显的官方文件,目光如同猎犬般搜寻着任何可能带有个人色彩、非格式化的记录。
“有个加密的个人文件夹!
标注是莲的私人(之物\/空间等)!
加密方式…像是自设的短语密码…”
包皮急促地说道,尝试了几个常见的密码组合,屏幕却一次次弹出红色的错误警告。
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甚至能听到某种重型工具启动前的充能嗡鸣声!
“来不及了!”刘波低吼,已经将李国华轻轻放平,自己站起身,双拳紧握,【热能拳套】开始发出暗红色的微光,准备迎接最后的搏杀。
火舞也站起身,虽然疲惫,但眼神锐利如刀。
她(火舞)快速扫视着周围环境,寻找着任何可能利用的障碍或反击的机会,尽管在这绝地中希望渺茫。
马权的心沉到了谷底。难道真的要止步于此?
在得知女儿死讯的瞬间,在无尽的疑惑中,和战友一同葬身此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包皮似乎想到了什么,手指猛地一顿。
他(包皮)抬起头,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份冰冷的死亡报告,又看向痛苦绝望的马权,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包皮)颤抖着手指,尝试性地在密码框里输入了两个字——
不是代号,不是编号,而是一个名字,一个母亲绝不会用代号称呼的名字。
“小雨)”
“嘀——”
一声轻微的、几乎被门外噪音淹没的提示音!
密码框消失了!
“开了!”包皮几乎不敢相信地叫出声。
马权、火舞、刘波的目光瞬间再次聚焦!
文件夹里没有太多文件,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图片扫描件。
文件名是一串乱码,似乎是随手命名。
包皮毫不犹豫地点开。
屏幕亮起。
下一秒,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仿佛被无形的冰锥刺穿了心脏!
那不是冰冷的打印字体。
那是手写的字迹。
潦草、扭曲、颤抖,每一笔每一划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和绝望。
而那颜色…
是暗红色的、已经氧化发褐的、凝固的血!
一份真正的…血书!
泪水混合着血水模糊了字迹,有些地方晕染开来,形成一片片触目惊心的污渍。
那血书上的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一字一句地烫进了所有人的视野,也烫穿了马权那颗刚刚被冰封的心:
【小雨,我可怜的孩子…】
【妈妈骗了你…对不起…妈妈骗了你…】
【那根本不是维生素…是妈妈亲手给你注射了那些东西…妈妈以为能救你…妈妈错了…妈妈罪该万死啊!!!
(字迹在这里彻底扭曲,仿佛书写者在疯狂捶打自己)】
【他们把你绑在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他们说你是宝贵的‘样本’…说你是‘进化’的代价…他们不准我再见你…】
【等我再见到你…你已经…已经冷了…】
【你不是怪物!
我的小雨不是怪物!
你从来都是妈妈最干净、最漂亮的宝贝…(字迹在这里变得异常用力,几乎要划破纸背)】
【妈妈带你走…妈妈这就带你离开这个地狱…】
【别怕…就算只剩下这副躯壳…妈妈也绝不会让他们再碰你一下…】
【妈妈守护你…永远…】
没有落款。 只在最后,有一个用血画出的、歪歪扭扭的、几乎破碎的爱心。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闸门外的撞击声、服务器的低鸣声,仿佛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
马权怔怔地看着那屏幕上的血书,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他的心口反复剐蹭切割。
他(马权)能看到那个画面——
东梅,前妻东梅或者应该叫做阿莲。
潜伏在这冰冷的堡垒里,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当成实验体,承受着非人的痛苦,最终走向死亡。
而她,甚至可能是…间接的推手?
那种足以将人逼疯的愧疚和绝望…
他(马权)能看到她在小雨冰冷的身体旁,是如何的肝肠寸断,是如何被机构那冰冷的态度彻底激怒。
他(马权)能感受到她那不顾一切的决心——
即使女儿只剩下一具遗体,她也要守护她作为“人”的尊严,而不是沦为冰冷的“样本”!
盗取遗体,销毁数据…这不是背叛,这是一个母亲在失去一切后,所能进行的最后、最悲壮、最绝望的反抗和守护!
“东梅…阿莲…”
马权喃喃地吐出这个名字,声音破碎得不成调。
所有的愤怒、所有的质疑,在这一刻被更庞大、更沉重的悲恸和理解彻底冲垮、碾碎。
不是背叛,是牺牲。
是比他想象中更惨烈、更绝望的牺牲。
她不仅失去了女儿,还背负着“欺骗女儿”的沉重枷锁,独自一人踏上了这条叛逃的不归路…
他(马权)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沿着冰冷的档案架缓缓滑落。
最终单膝跪倒在地,唯一的手死死捂住脸,滚烫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从指缝中汹涌而出,混合着掌心被指甲刺破的血迹,灼烧着他的皮肤。
那不是无声的哭泣,而是从胸腔最深处发出的、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哀嚎般的呜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刘波沉默了,脸上的怒火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令人呼吸困难的震撼和敬意。
他(刘波)默默地看着马权,又看向屏幕上那封血书,最终沉重地低下了头。
火舞闭上了眼睛,长长地、无声地吸了一口气。
即使以她的冷静,眼角也难以抑制地湿润了。
她(火舞)猜到了有隐情,却没想到这真相竟惨烈至此。
母爱的极致,竟是如此撕心裂肺的模样。
包皮呆呆地看着屏幕,又看看崩溃的马权,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任何语言在这种极致的悲伤和牺牲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哐当——!”
一声巨响猛地将众人从悲怆中惊醒!
闸门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边缘甚至蹦跳起一簇细小的金属火花!
外面的破拆显然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马权!”火舞猛地蹲下身,声音急促而坚定,“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
我们现在必须走!”
几乎是同时,包皮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喊起来:
“这里!
还有个文件!
实验室访问密钥!
里面是…是密码!mq77@5825!”
希望,总是在最绝望的时刻,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露出一丝微光。
马权猛地抬起头,泪水和血迹模糊了他的脸,但那双眼睛里,碎裂的痛苦之下,一种更加复杂、更加坚定的东西正在疯狂凝聚——
是悲恸,是理解,是愤怒,更是一种必须活下去、必须找到东梅、必须弄清楚这一切、必须为她们做点什么的决心!
他(马权)一把抹去脸上的狼狈,用那只沾满泪和血的手,重新紧紧按在李国华心口,九阳真气再次不计代价地涌出。
他(马权)看向队友,声音依旧沙哑,却透出一股淬过火般的狠厉与清醒:
“走!
我们离开这鬼地方!”
他(马权)弯腰,用肩膀奋力扛起昏迷的李国华。
刘波立刻上前协助。
火舞和包皮迅速收拾设备。
身后的合金闸门,在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中,终于被炸开了一道缝隙!
刺眼的探照灯光和嘈杂的人声瞬间涌入!
但小队已经携着沉重的真相和一丝新的希望,扑向了档案室深处更浓重的黑暗之中。
那封凝固着血与泪的绝笔,如同最炽热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每个人的心上,再也无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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