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丞端着咖啡，连苦味都顾不上：
“合同写的死线——30个自然日必须还券，理由是‘月度滚动合约，到期不可展期’，今天第7天，还剩23天。”
黎奥眯眼盯着那条上影线，“趁今天振幅12%，散户在跑，机构在t，
明天早盘只要回踩65附近，立刻补券还券！”
“再拖？”他冷笑一声，“股价再涨10%，我们直接穿仓，董事会当场剥我们的皮给投资者当窗帘。”
墙上电子日历红字闪烁——d-23，倒计时滴答作响。
……
3月15日。
08:45。
总裁办公室。
晨光像一柄薄刃，从落地窗斜刺进来，落在清晚身上，却刺不穿那层看不见的冰壳。
她确实是“雪骨”——肤色近乎透明，淡青血管在额角隐跳。
也确实是“月色”——眼窝下一弯冷晕，熄了灯就能当镜子用。
江南四大美女之首，此刻更像一张被雨水泡皱的工笔仕女图，憔悴得风雅，憔悴得冷清。
陈静蕊把咖啡轻放在腕边，声音压得极轻：“意式低因，双份热，一口就好。”
清晚没碰咖啡，目光落在电脑屏保——哥哥那张27岁的实验室自拍，笑得比pcR仪的红色笑脸还亮。
陈静蕊识趣地退半步，把一份纸质简报轻轻放上桌。
这时，门口传来两声敲门——不轻不重，带着财务式精确。
清宏彦推门进来，深灰西装依旧笔挺，只是眉峰拧着，眼底的疲惫不比清晚少多少。
他目光落在清晚脸上，顿了顿，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先软了几分。
“看起来，b9那边没有好消息。”
清晚缓慢地偏过头，嘴角挑出一道极淡的弧。
“八十二次尝试，Δt\/S 值像焊死在了0.18。
三叔，我用尽了哥哥留下的所有线索……还是不行。”
声音沙哑，再不是往日那种冰泉击玉的脆响，而是碎裂后滚落的砾石。
“哥哥把谜面留给了我，可我……找不到钥匙。”
她垂下眼睫，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沮丧，
“我甚至开始怀疑，那0.01的差距，是不是神随手画下的天河。”
清宏彦沉默地看她。
他深知自己这个侄女的骄傲与坚韧，能让她说出如此沮丧的话，可见实验室里的五天是何等的煎熬。
这是清晚第一次在他面前露怯。
从前不管是接手清晏的项目，还是应对资本市场的风浪，她永远是冷静的、有条理的，像一块敲不碎的钨钢。
可此刻，她雪色的脸上满是倦意，连眼神都失了往日的锋芒，像个走投无路的孩子。
陈静蕊说，她平均每天只睡两个小时，盒饭热了又凉，常常只吃几口就忘了。
他也知道，那0.01的缺口，不仅是技术上的坎，更是压在她心上的石头。
一边是哥哥的遗志，一边是整个清辉的命运。
他目光落在她腕骨——玄鸟胎记几乎透明，羽尖却在皮下微颤，像随时会折。
清宏彦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
大哥清宏远抱着刚满月的清晚冲进祠堂，
老爷子竟跪得比雷声还快，嘴里喃喃“玄鸟归巢，清家再续”……
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到家族命运原来可以具象成一枚指甲大的胎记，也第一次知道——
这印记不是祝福，是枷锁。
如今那抹朱红被实验室冷光照得几乎失色，羽骨处甚至透出青紫的血管，仿佛有人用0.01的误差反复磨削，要把鸟翼硬生生磨断。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紧，指节发出极轻的“咔”。
cFo的理智告诉他：感情用事是资本市场最大的风险。
可长辈的血脉提醒他：如果再让这孩子继续冻在-80c的夜色里，玄鸟真会碎给她看。
沉默不过两秒，他却把二十载的风雨都滤了一遍。
“晚晚，你知道老爷子为什么给你起名‘晚’？”
清晚抬眼，血丝在琥珀色瞳仁里拉成细网，没有回答。
“他说——‘玄鸟归巢，须待夜色将晚，灯火俱灭，才见真光。’”
清宏彦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独立包装的巧克力，金色铝箔被推到清晚面前。
“0.01不是天河，是最后一层窗纸。
你用的光照太强，反而把它烤得更韧。”
他轻轻握住那只几乎透明的腕骨，指腹避开针眼与冰痕，只贴在玄鸟翼尖——体温透过皮肤，烫得那抹胎记微微发红，像被唤醒。
“去睡一觉，把心跳降到70。
窗纸怕指尖，不怕刀尖。”
掌心的温度沿着血管一路烧到心口，清晚眼眶骤然发热，却倔强地没让水汽落下。
她盯着那颗巧克力，忽然想起小时候发烧，三叔偷偷塞给她的同一牌子。
雪骨月色终于在这一刻崩了一角，伸手去接，指尖冰凉，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好，我先去补觉。”
铝箔“咔啦”一声撕开，苦甜的可可味混进冷铝灯光，像把0.18暂时压回了小数点后三位。
清宏彦转身，“晚晚，真正的‘平衡之钥’不在Ep管，在你心跳的上下沿。
心率不齐，端粒永远不会齐。”
门轻轻合上，灯下的光斑晃了晃，像有人终于把一条直线画进了雪地里。
……
铝箔的脆响还在空气里回荡，苦甜味一点点渗开。
清晚垂眼，目光先落在杯口，咖啡表面已结出一圈细薄的褐膜，倒映她自己的睫毛，比先前又短了一截。
她忽然想起哥哥说过：当人开始注意自己睫毛长度时，离崩溃只差一次离心。
陈静蕊始终没走，连呼吸都调到静音档。
她见清晚睫毛颤了一下，立刻把简报往前推了半尺，动作轻得像移一块琼脂糖凝胶，生怕震碎刚形成的脆弱晶格。
清晚伸手，指尖先碰到冰凉的杯壁，再滑向简报封面。
封面是暗银卡纸，摸上去却毫无温度。
翻开第一页，一张香槟色邀请函滑出来，右上角有启元Logo和量子符号：
尊敬的清晚博士台鉴：
冒昧叨扰，谨奉此函。
我们荣幸地通知您，启元生物“量子端粒激活技术”里程碑发布会，将于云端之上，为您开启一扇通往生命新纪元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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