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案定了,信任也给足了。车间里拉了几盏大功率灯泡,把磨床传动箱照得跟白天似的,亮得晃眼。空气都绷得紧紧的,连呼吸声都听得见,所有人的眼都盯着刘莉的手——那双手此刻攥了攥,又松开,悄悄把汗蹭在工装裤上,稳得很。
王师傅站在她旁边,跟座铁塔似的,不说话,就用那双眼盯着她的动作,眼里全是放心。机修班张班长和几个老师傅拿着工具候着,傅景宸守在精密量具旁,眼都不眨,就等看数据。
刘莉深吸口气,闭上眼,脑子里过了遍傅景宸算的数——相位角得调多少,两边齿轮间隙要留几丝,都清清楚楚。再睁眼时,眼里没别的,就剩专注,跟当初比武时锉燕尾槽一个样。
第一步先调故障齿轮的相位。这活儿细得很,齿轮跟轴咬得紧,得用带刻度盘的液压拔轮器慢慢转。刘莉把拔轮器的卡爪卡紧齿轮轮毂,确认没歪,才把手搭在加压手柄上。
“慢点儿加压。”王师傅沉声道。
刘莉点头,手腕慢慢使劲,液压装置“滋滋”响,压力表的针一点点往上爬。她全神贯注,能觉出金属传来的细微颤劲儿——就怕劲大了,把齿轮或轴搞坏。等觉出齿轮跟轴之间稍微“松”了点,她立马停手。
接着拧拔轮器上的微调旋钮,每转一格,齿轮就动一点。傅景宸算好要转十五格半,刘莉转得比蜗牛还慢,一格一格数着,呼吸都跟着节奏走。王师傅盯着齿轮上她提前划的细线,跟轴上的基准线对位置。
“十四格半了,慢!”王师傅声音压得低。
刘莉指尖顶着旋钮,慢慢推最后半格,直到王师傅点头,才松开手。傅景宸赶紧凑过来,用百分表量了量,猛地抬头:“对了!跟算的一模一样!”
人群里有人轻轻松了口气,可更难的还在后头——调啮合间隙。得同步动两边齿轮的轴承座,改中心距,差半丝都不行。
王师傅亲自上手了,让刘莉指挥,他跟张班长一人攥着一把长柄梅花扳手,卡在调整螺钉上。“你说咋动,咱就咋动。”王师傅说。
刘莉拿起听棒,一头贴在传动箱上,一头抵着耳朵,闭上眼:“先预紧,把螺纹空程消了。”
俩老师傅同步使劲,扳手“咔哒”响了声,空程没了。“王师傅这边顺时针转,进五丝;张班长那边逆时针,也进五丝,慢着点,匀着劲。”
扳手慢慢转,金属“嘶嘶”响。刘莉耳朵贴紧听棒,能听见齿轮蹭着的声儿——之前是闷的“咔哒”声,这会儿慢慢变顺了。“停!王师傅再进一丝,张班长别动。”她喊停,又听了听,“好,现在两边一起,再进半丝,特别慢!”
她的世界里就剩听棒里的声儿,跟调乐器似的,找最顺的那个劲儿。傅景宸在旁边量位移,跟她的判断对得上,确保没跑偏。
过了快俩小时,刘莉额头上的汗都滴下来了,傅景宸眼也红了,王师傅胳膊都酸了,她才喊:“王师傅那边退十分之一丝……对,就这样,停!”
傅景宸赶紧上去测,量间隙、看齿面接触的印子,最后直起身,嗓门都亮了:“全对!比预期还好!”
“好!”赵主任忍不住喊了出来,手都攥紧了。
大伙儿鼓掌的鼓掌,笑的笑,王师傅拍了拍刘莉的肩,力道不轻,带着股实诚劲儿。刘莉也笑了,累得手都有点抖。
接着清洁、上油、盖传动箱盖,最后试机。赵主任走到开关前,手都有点抖,深吸口气才按下绿色按钮。
磨床“嗡”地转起来,没颤,没怪声,就跟好的时候一样稳!床身上的百分表指针晃得特别小,比出厂标准还好。检验员赶紧装试件,磨完了用千分尺量,拿着量具跑过来,嗓门都快破了:“圆度0.0003毫米!圆柱度0.0005毫米!光洁度也够!比修之前还好!”
车间里瞬间炸了!老师傅们互相拍肩膀,年轻的跳着喊,张淑兰冲过来,抱着刘莉胳膊,眼泪都下来了,还咧着嘴笑:“成了!小莉你太厉害了!”
刘莉站在那儿,累得腿都软了,可心里头跟揣了团火似的,热烘烘的。她看着转得顺顺的磨床,看着手里的试件,看着身边笑开了花的大伙儿,知道自己真的做到了——不光修好了机器,还没辜负所有人的信任。
磨床的“嗡嗡”声,这会儿听着比啥都好听,跟在唱一首给奋斗者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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