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北海道的渔场迎来了又一个黎明。
海面不再是记忆中被风暴蹂躏的怒海,而是铺开了一幅壮阔无边的画卷。
数以百计的改良版“劈波型”帆船点缀其间,它们拥有更严密水密舱、更坚固的龙骨和易于操作的三角帆。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海平面,巨大的渔网在号子声中被缓缓拉起,那一刻,仿佛连太阳的光辉都被遮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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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中不再是零星的收获,而是沸腾的、银光闪耀的生命的巨流!
肥美的鲑鱼奋力扭动,银鳕鱼堆叠如山,巨大的螃蟹张牙舞爪……鱼获之多,几乎要压垮坚韧的船身。
渔民们古铜色的脸庞上,汗水与激动的泪水混合,他们呼喊着,用最原始的方式宣泄着内心的狂喜。“满舱!又是满舱!”的欢呼声通过简易的旗语和螺号,在海船之间迅速传递,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这史无前例的大丰收,彻底改变了东赵的餐桌。
曾经,肉食是贵族与军队的特权,寻常百姓碗中难得一见荤腥。
如今,新鲜的鱼获通过四通八达的驿道,被迅速运往内陆各城邑。
更大量的海鱼则在沿海新设立的工坊里,经过清洗、盐渍、晾晒,变成了一桶桶、一石石耐储存的咸鱼和鱼干。
这些咸鱼不仅是平民百姓佐餐下饭的美味,更成为军粮储备中至关重要的组成部分,甚至作为硬通货,在与内陆郡县的贸易中换回了急需的布匹、铁器和谷物。
北海道,这个曾经被视为苦寒之地的化外之岛,用实实在在的渔获,证明了自己无可替代的战略价值,也点燃了东赵上下对海洋更深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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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渔汛渐歇,海风转向之时,新落成的“新邺渔港”迎来了它历史性的时刻。
由成王赵珩倡议,议事堂新设的“市舶司”衙门前的广场上,人声鼎沸。一面绣着巨大“赵”字和航海星辰图案的旗帜,在司衙前高高飘扬。首批由市舶司组织、并获得官方“船引”许可的庞大商队,正整装待发。
这支船队不仅载满了北海道的咸鱼干、海带,更有利用扶桑充沛日照和海岸线晒制的优质海盐,以及从茂密森林中采伐的珍贵桧木与杉木。
船队的首领,是一位被成王亲自接见并授予“奉航令”官职的老航海家陈德广。
他站在经过墨家与公输家工匠联合改良的“楼船式”大海船上,这艘船融合了汉家楼船的稳固与扶桑船只的灵活,更配备了最新的牵星板与指向性罗盘。
“启航!”随着陈德广一声令下,混合了官方舰船与民间大舶的船队,缓缓驶出被巨型防波堤拱卫的深水良港,乘着季风,向着大汉东南沿海的方向破浪而行。
数月后,这支船队不仅带回了预期的丝绸、瓷器、漆器,更带回了沉甸甸的书籍、诗卷,以及几位愿意远涉重洋前来讲学的儒生。
当那些精美的江南丝绸在皇宫偏殿展开,当产自景德镇的青白瓷碗盛上清茶,当琅琅的读书声在扶桑的土地上响起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文化冲击,悄然席卷了东赵的统治核心。
赵珩抚摸着光滑的瓷壁,翻阅着纸质优良的《诗经》注本,沉默良久。
他看到了和平贸易带来的、远比武力征伐更为深远的影响力。这些货物与书籍,不仅是商品,更是文明的载体,它们无声地诉说着故土的繁华与文化的厚度。
朝堂之上,原本一些对“重海轻陆”政策抱有疑虑、仍念念不忘“反攻朝鲜”的旧将领,在看到这些实物,听闻了儒生对中原现状的描述后,激烈的主张也渐渐平息。利益的纽带与文化的认同,开始悄然重塑东赵的国家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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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数十年弹指而过。东赵,这片曾经偏安一隅的岛国,已然形成了脉络清晰、运转高效的立体经济格局。
北方,以北海道为核心,庞大的渔业帝国已然成型。渔场划分、腌制工坊、运输网络环环相扣,北海渔获不仅自足,更行销大汉。
南方,九州等地的金银矿脉得到了系统性开采。在部分吸纳了大汉技术的矿监管理下,矿井深度与安全性大幅提升,源源不断的贵金属和铜料被开采出来,成为支撑东赵财政、铸造钱币的底气。
中部,本州岛广阔的平原与关东沃野,则是帝国的粮仓。来自南方岛屿上的肥料(鸟粪)和逐步推广的曲辕犁,使得稻米与桑麻的产量稳步提升,养活了日益增长的人口和一支常备军。
而蜿蜒漫长的海岸线,则成了东赵跳动不息的脉搏。星罗棋布的盐场、大大小小的造船坞、繁忙的贸易港口,构成了“沿海盐商通四方”的生动图景。
帝国的触角并未满足于此,而是勇敢地伸向更远的海洋。通往逸洲和南溟洲的航线已经稳定。
逸洲的优质小麦、羊毛和奇特禽畜,南溟洲的椰子、香料、甘蔗等热带物产,被定期运回,极大地丰富了东赵的物产结构,这两处遥远的陆地,已成为东赵不可或缺的海外粮仓和经济作物基地。
与此同时,与大汉的官方及民间贸易额持续增长,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相互依赖。
东赵的海盐、鱼干、金银、木材,换来了大汉的丝绸、瓷器、书籍、茶叶,甚至还有一些“非战略”领域的科技书籍和工匠交流。
一条条海上商路,如同坚韧的丝线,将原本孤悬海外的东赵,与更广阔的世界紧密编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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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金秋,新邺港迎来了最为盛大的节日——“海神祭”。这一祭典,既是对过去一年风调雨顺、渔获丰登的感恩,也是对海洋未来福祉的祈愿,更是一次向天下展示东赵国力与军威的绝佳舞台。
港口沿岸,人山人海,人头攒动。来自大汉江南、闽粤的商贾,皮肤黝黑的南洋香料商人,甚至还有几位高鼻深目、乘坐奇特帆船远道而来的“泰西”(初步接触的葡萄牙或西班牙)探险家,皆云集于此。
空气中弥漫着烤鱼的香气、香料的味道和人们的惊叹。
祭典的高潮,在海上。在响彻云霄的号炮与鼓乐声中,东赵新组建的“海防舰队”排着整齐的楔形队列,缓缓驶过观礼台前的海湾。
为首的是一艘巨大的、经过进一步改良的“镇海级”旗舰,船体高耸如楼,两侧船舷赫然露出数十个黑黝黝的射口。
紧随其后的各型战船,也都装备着经过墨家匠师精心改良的弩炮和旋转床弩。
当舰队行进至观礼台正前方时,旗舰上令旗挥动。下一刻,惊雷骤起!只见舰队一侧齐射,数十支儿臂粗的弩箭拖着尖利的呼啸声,划过天空,准确地覆盖了远处预先设置的标靶区域,木制的靶船瞬间被撕成碎片,激起冲天水柱。
这精准而凌厉的齐射,不仅展现了舰队强大的火力,更展示了其娴熟的协同作战能力。
岸上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与惊叹。
东赵的百姓自豪万分,而各国商使则面色凝重,彼此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西太平洋的海面上,一个不可忽视的海上力量已经崛起。
祭典的欢乐与舰队的威严完美融合。入夜,万家灯火将新邺港装点得如同坠落凡间的星河,盛大的宴会和民间自发组织的歌舞彻夜不息。
来自大汉的儒生与东赵的文士唱和诗词,南洋的舞女跳起热情的舞蹈,港口的酒馆里,水手、商人、工匠们用各种口音交流着生意与见闻。
赵珩站在皇宫最高的露台上,俯瞰着这片他一手缔造的繁荣。
脚下是璀璨的新邺港,耳中是隐隐传来的市井喧哗,心中涌起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与自信。
东赵,这艘从历史夹缝中驶出的航船,已经凭借对海洋的探索与利用,成功地为自己开辟了一片广阔的天地。
它不再仅仅是一个偏僻的海岛小政权,而是一个拥有独特经济体系、稳固国防力量和日益清晰文化认同的海洋王国。
未来的航路或许仍有风浪,但此刻,海风拂面,星河在望,东赵的征途,注定与这片无垠的蔚蓝紧密相连。
注:《东赵国志》成王世家……王励精图治,政通人和,国以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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