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赵年轻贵族们第一次目睹了洛阳纸醉金迷的宴会,被中原文化的繁华深深震撼。
他们私下密谋:“我们拥有强大的海军,为何要永远偏居这海岛?”
保守派老臣惊恐地发现,年轻一代正悄悄收集大陆的兵法和火器制造图。
一场关于“海东之心”国策的激烈辩论,在东赵王宫彻夜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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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船“云鲸号”劈开墨蓝色的波浪,在初冬的寒风中缓缓驶入洛阳城外的码头。船首站着几名东赵的年轻贵族,裹着厚实的锦缎披风,仍挡不住那股渗入骨髓的湿冷。
但当他们的视线越过舷板,落在码头上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头、飘扬的旌旗以及远处那座雄城灰蒙蒙的轮廓上时,所有的寒意似乎都被一股灼热的气流驱散了。
“那就是…洛阳。” 领头的青年喃喃道,他叫赵杨,是东赵现任大将军的次子,眉眼锐利,带着一股尚未被世事磨平的锋芒。
他身旁是同样年轻的文官之子陈瑜,以及几位家世相当的将中子弟。他们是作为东赵使团的一部分,前来进行新一轮贸易协定的细节磋商,更是奉了国内某些大人物的密令,亲眼来看一看这片传说中的中原腹地。
码头上喧嚣鼎沸,力夫们吆喝着,将一箱箱来自东赵的海鱼干、珍珠、玳瑁和色彩斑斓的玻璃器皿卸下。
同时,来自中原的丝绸、瓷器、茶叶、书籍,又被小心翼翼地装载上船。空气里混杂着鱼腥、尘土、香料和一种…属于庞大人口聚集地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气味。
换乘了马车,穿过厚重得令人窒息的城门,洛阳的真正面貌才如同一幅徐徐展开的巨幅画卷,撞入他们的眼中。
街道宽阔得超乎想象,车水马龙,人流如织。道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售卖着各式各样的货物。高鼻深目的胡商牵着骆驼缓缓而行,宽袍大袖的士人高谈阔论,甚至有杂耍艺人在空地上引来阵阵喝彩。层台叠榭的楼阁飞檐勾心斗角,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这…便是《两都赋》里描绘的盛景么?” 陈瑜透过车窗望着外面,声音有些发干。
他在东赵也读过中原的诗赋典籍,自认为了解这片土地的文明,但文字所带来的想象,在眼前这活生生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繁华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赵杨没有回答,只是抿紧了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刀刀柄。东赵的王城,与眼前这座气势恢弘的巨城相比,简直像孩童用沙土堆砌的堡垒。
当夜,负责接待的魏国鸿胪寺官员在府邸设宴。丝竹管弦之声靡靡,舞姬水袖翩跹,身姿曼妙如洛神凌波。案几上摆满了珍馐美馔,许多是他们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闻的。
来自西域的葡萄美酒盛在夜光杯中,殷红如血。席间,魏国的贵族们言笑晏晏,举止优雅,谈论着玄妙的清谈、精妙的诗词,以及最新流行的衣饰花样。
他们偶尔也会提及东赵带来的海产和工艺品,语气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欣赏,仿佛那只是些颇为有趣的、来自化外之地的奇巧之物。
赵杨端起酒杯,冰凉的玉质杯壁贴着指尖。他看着杯中晃动的红色液体,又抬眼扫过那些晋国贵族矜持而满足的笑脸,心中一股莫名的情绪在翻涌。
不是愤怒,也不是自卑,而是一种…强烈的不甘。东赵的勇士能驾驭风浪,船队能远航至目力不及的彼岸,为何在这里,却只配提供鱼干和玩物?
宴会中途,他借故离席,走到廊下透气。寒冷的夜风让他精神一振。陈瑜也跟了出来,脸上还带着酒意,眼神却异常清醒。
“看到了吗,子云?” 陈瑜低声说,用的是赵杨的表字,“这就是中原,这就是大陆。司马氏刚刚取代了曹氏,掌握这万里江山。而我们…”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们却守着先王那句‘永镇海东’的遗训,满足于用鱼干换取他们的丝绸,还要感恩戴德?”
赵杨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先王立国之初,局势未稳,固守海东是自保之策。可如今…时移世易!”
他望向远处宫殿的灯火,那光芒在夜色中连成一片,几乎要灼伤他的眼睛,“我们拥有天下无双的海军,我们的战士不惧风浪!为何要永远偏居在那座海岛之上?这大陆的繁华,这中原的沃土,难道就没有我们东赵的一份?”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被眼前景象和内心野火同时灼烧的结果。陈瑜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国内那些老大人,是不会同意我们这般想的。”
“那就让他们抱着遗训老去吧!” 赵杨语气决绝,“我们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不仅仅是船。中原的兵法、他们的城池攻防之术,还有…那些威力巨大的火器!”
他眼中闪过一道锐光,“我听说,魏军之中已有能发射火药箭矢的床弩,有能震天裂地的‘霹雳炮’。”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决心。有些种子,一旦落入心田,便会不顾一切地破土而出。
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明面上的贸易谈判,赵杨、陈瑜一行人开始了秘密的行动。
他们利用魏国贵族对东赵特产的好奇和贪婪,以重金和珍玩开路,结交了一些中下层的军官、不得志的文人,甚至是工部的低阶官吏。
在一次次看似寻常的饮宴、私下的拜访中,零星的、有关军队布防、城防构造的信息被有意无意地透露出来;几卷残破的、不知从哪个故纸堆里翻出来的前朝兵书手抄本,被小心翼翼地收入行囊;甚至,通过一个嗜酒如命的军器监小吏,他们得到了一张绘制粗糙的、关于某种改良火药配比的方子。
每一次收获,都让他们心跳加速,既兴奋又恐惧。他们像一群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窃火者,贪婪地收集着任何可能让东赵变得更强大、更能在这片大陆上发出自己声音的星火。
与此同时,来自东赵的商船,依旧定期将晒干的海鱼、精美的珊瑚雕刻和玻璃器皿运抵洛阳,换回满船的丝绸与瓷器。贸易的繁荣掩盖了水面下的暗流。
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年轻的东赵使者,眼中除了对中原文化的仰慕,更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海风带着咸腥气息,吹拂着东赵王都临海城的宫墙。与洛阳的喧嚣厚重不同,这里的宫殿更加精巧,白色的石材反射着阳光,廊庑下悬挂的铜铃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王宫正殿,一场关乎国运的激烈辩论已持续了整整一天,烛火取代了天光,将争论双方的脸庞映照得明暗不定。
“大王!”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太傅张赟,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先王遗训,言犹在耳!‘永镇海东,不涉大陆纷争’,此乃我东赵立国之本,存续之基!大陆政权更迭,如走马灯般,今日是司马氏,明日又不知是谁。我东赵能超然物外,商船通行无阻,凭的是什么?正是这份不争!若贸然介入,必将引火烧身,百年基业,恐毁于一旦!”
他代表着朝中绝大多数的保守派,笃信“海东之心”即固守根本,与大陆保持若即若离的务实关系,才是东赵的生存之道。
他的话音落下,殿内一片沉寂,许多老臣纷纷点头附和。
然而,一个年轻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寂。
“太傅此言,恕晚辈不敢苟同!” 起身的是刚刚从洛阳归来的赵杨。他穿着正式的官服,身姿挺拔,目光毫不避讳地迎上张赟威严的视线。“先王遗训,乃立国之初为求稳之计。然则,世易时移,岂能墨守成规?如今司马氏当街弑君,根基未稳,正是我东赵进取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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