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灵
玻璃碎片四溅,老头脸上的笑容僵住,转为暴怒。
“放了他们?”他尖笑起来,声音刺耳,“他们就是‘器’!我就是‘器’!你毁了这里,就是毁了你自己!”
他猛地掀开摇椅坐垫,下面压着一面布满裂纹的古旧铜镜,镜面幽暗,映不出人影,却仿佛有无数张痛苦的脸在挣扎。
“你的‘呼吸’早就入了镜,魂已被标记,成了‘器’的一部分!你以为你能反抗?”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那冰冷的机械女声从中传出:
“协议最终阶段启动。开始融合。”
我手中的板砖脱落,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铜镜。
镜中伸出无数只半透明的、孩童的手,抓住我的四肢,将我拉向镜面。
我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镜面,如同碰到水面般荡开波纹,开始融入。
巨大的痛苦和无数破碎的记忆涌入我的脑海——窒息感、冰冷的绳索、绝望的哭喊、老头的狞笑……
就在我要被彻底吞噬的瞬间,我看到了镜中一角,有一张略微清晰、带着一丝担忧的孩童的脸。
是阿杰小时候的样子!
我猛地惊醒,用最后意志嘶吼:“阿杰!醒过来!”
镜中的“阿杰”眼神突然恢复一丝清明,发出了凄厉的、不似孩童的尖叫!
整个铜镜剧烈震动,裂纹蔓延!
玻璃碎片如同冰雹般溅落,在死寂的店里发出刺耳的声响。老头脸上那令人作呕的笑容瞬间冻结,如同劣质的石膏面具般寸寸龟裂,暴露出底下扭曲的、难以置信的暴怒!
“放了他们?”他猛地从摇椅上站起来,身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像是朽木在断裂。他尖声大笑起来,声音嘶哑刺耳,如同夜枭的啼哭,“蠢货!你以为他们是谁?他们就是‘器’!他们的魂就是‘器’的骨血!而我——”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自己的胸口,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我就是‘器’的主魂!是‘器’本身!你毁了这里,就是毁了你自己!你早已是瓮中之鳖!”
他猛地掀开摇椅上那个油腻污秽的坐垫。坐垫下方,竟然不是木板,而是一面镶嵌在椅座里的、边缘布满诡异符文和深深裂纹的古旧铜镜!镜面不是常见的黄铜色,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幽暗,镜面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
镜子里,映不出老头的身影,也映不出店里的任何景象。只有一片混沌的、不断蠕动翻滚的黑暗。仔细看去,那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张模糊扭曲、极度痛苦的人脸在挣扎、嘶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的‘呼吸’早就透过那手机,被吸入了这面‘主镜’!”老头张开双臂,状若癫狂,“你的魂已被标记,成了‘器’的养料,成了它的一部分!你以为砸点东西就能反抗?你是在反抗你自己!”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那面幽暗的铜镜镜面,突然如同水面被投入石子般,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紧接着,那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合成女声,不再是透过任何电器,而是直接从那镜面深处传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回音,敲打在我的灵魂上:
“协议最终阶段启动。开始融合。”
“不——!”我发出绝望的嘶吼,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我的手臂无力地垂下,那块半截板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我的双腿如同提线木偶,不受自己指挥地、一步,一步,僵硬地朝着那面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铜镜走去!
“对!过来!成为我们!完成最后的拼图!”老头张开干瘪的嘴唇,露出黑黄的牙齿,眼中充满了贪婪的期待。
越来越近!我已经能感受到铜镜散发出的、那种深入骨髓的阴寒之气!
就在这时,镜面中那翻滚的黑暗里,猛地探出了无数只半透明的、大小不一的、属于孩童的手臂!这些手臂苍白纤细,有些还带着淤青和伤痕,它们疯狂地伸长,穿透了镜面与现实的无形界限,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我的腿、我的身体!
冰冷!刺骨的冰冷!仿佛被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住!
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从那些手臂上传来,将我狠狠地拽向那面镜子!
我的指尖最先触碰到镜面。没有遇到任何固体阻碍,仿佛插入了一片冰冷粘稠的、深不见底的水银之中!镜面以我的指尖为中心,荡漾开一圈圈诡异的波纹!
巨大的痛苦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被撕裂、溶解!与此同时,无数破碎的、混乱的、充满极致痛苦和绝望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强行涌入我的脑海!
——脖颈被粗糙绳索死死勒住的窒息感!
——冰冷黑暗的狭小空间!
——绝望的哭喊和求饶!
——老头那张扭曲狞笑的脸!
——还有更多……更多无法形容的冰冷和孤独……
是那些孩子!是那些被老头害死、拘魂炼器的孩子们的记忆!他们临死前的痛苦和恐惧,此刻全部叠加在了我的身上!
我要被同化了!要被彻底吞噬,成为这面邪镜的一部分,成为老头操纵的又一个怨灵傀儡!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被那无尽的痛苦和混乱彻底淹没,我的半个身体几乎都要被拉入镜中的最后一刹那——
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了镜面边缘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那里,翻滚的黑暗稍微平复了一些,映出了一张孩童的脸。那张脸比其他模糊扭曲的面容要清晰一些,大约七八岁的年纪,眉头微微蹙着,眼神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充满疯狂的怨毒,反而带着一丝……担忧和挣扎?
那张脸……我认得!
虽然稚嫩了许多,但那眉眼,那轮廓……
是阿杰!是小时候的阿杰!
怎么可能?!阿杰他……
巨大的震惊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被痛苦和混乱充斥的脑海!一个荒谬却无比清晰的念头炸开:阿杰不是来帮我的!他也许……早就被控制了!甚至他的一部分魂,早就被这老头炼化了!所以他家才会出现异状!所以他才会“恰好”联系上那个看似能帮忙的“师傅”!
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都是为了把我逼到这里,完成最后的“融合”!
“阿杰——!!!”我用尽灵魂最后一丝力量,挣脱了那冰冷意识的束缚,朝着镜中那张稚嫩的脸,发出了撕心裂肺的、蕴含着最后希望与意志的咆哮,“醒过来!!看看你自己!看看你变成了什么!!醒过来!!!”
我的吼声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穿透了镜面的阻隔,直刺而入!
镜中,那张属于“阿杰”的孩童的脸,猛地一僵!他眼中那丝挣扎和担忧骤然扩大,瞬间冲散了之前的麻木和空洞!他的嘴巴猛地张开,发出了一声极其凄厉、尖锐到破音、完全不似孩童应有的、充满了无尽痛苦和恐惧的尖叫!
“啊——!!!”
这声尖叫,仿佛是一个信号!
整个铜镜,猛地剧烈震动起来!镜面上那些原本就存在的裂纹,如同活了一般,开始疯狂地蔓延、扩张!咔嚓咔嚓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抓住我的那些半透明的孩童手臂,仿佛被灼伤一般,猛地缩了回去!
融合的过程,被强行中断了!
“不——!”老头发出了惊恐而愤怒的咆哮,试图扑上来。
但已经晚了。
铜镜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表面的裂纹越来越多,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镜中那片翻滚的黑暗里,无数张痛苦的脸庞开始更加疯狂地挣扎、嘶吼,仿佛要冲破某种束缚!
混乱中,我感觉到对身体的掌控权回来了一部分。我猛地向后踉跄,挣脱了那片即将破碎的、不祥的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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