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援舰艇破开深蓝色的海面，稳稳靠近冥渊钻井平台。
悬梯放下，秦毅、佐娅和王宇昊率先登舰，身后是“龙影”小队押解着的、面色灰败的塞巴斯蒂安·索恩。
海风吹拂，带着咸腥气息，也吹散了平台内部残留的硝烟与压抑。
舰艇内部灯火通明，与平台末日的昏暗形成鲜明对比。
立刻有医疗兵上前，对秦毅进行简单的战后检查，主要是确认“影铠”承受攻击后是否有内伤，以及他左肩旧伤在剧烈战斗后有无异常。
“轻微肌肉劳损，装甲吸收了大部分冲击，总监，您的肩膀需要冰敷十五分钟。”医疗兵熟练地给出建议。
秦毅点头，在佐娅略带监督意味的目光下，配合地坐到一旁的休息椅上，让医疗兵处理。
他卸下了“影铠”的沉重部件，只穿着底层作战服，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前，显出一丝激战后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时刻关注着被押往临时禁闭室的塞巴斯蒂安。
王宇昊指挥着手下清点战利品——主要是从塞巴斯蒂安控制台拆下的核心数据存储单元，以及那些被瘫痪了控制芯片的改装武器样本。
他走到秦毅身边，递过一瓶能量饮料。
“这老小子藏得够深，外围的洋流和礁石差点让我们的先遣队吃了亏。要不是你和佐娅从底下给他来个‘中心开花’，这仗有的打。”王宇昊看着秦毅略显苍白的脸色，顿了顿，“肩膀还行？”
“没事，装甲扛住了。”秦毅接过饮料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让他精神一振，“比康复训练轻松。”
他难得开了个玩笑，目光却转向正在与舰艇技术官快速交接数据的佐娅。
医务人员拿出准备好的冰袋递给秦毅，秦毅将冰袋放在肩膀上，叹了口气。
佐娅的手指在便携终端上飞舞，将侦查无人机最后采集的平台结构数据、傀儡守卫的控制信号残留特征，以及她远程破解引爆装置时截获的加密指令流，全部传输给哈夫克的技术部门。
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专注而冷静，只有偶尔抬眼看向秦毅方向时，才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数据传输完毕，她收起终端，走了过来。
她看向秦毅，视线落在他正在冰敷的左肩上，眉头微蹙，“医疗兵怎么说？”
“劳损，小问题。”秦毅轻描淡写，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指尖在她光滑的皮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带着安抚的意味，“你呢？一直高强度操控无人机和破解系统，你也不轻松啊。”
佐娅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带着装甲余温的热度，摇了摇头：“我没事。倒是塞巴斯蒂安控制台里的一些碎片化数据很有意思，他似乎不止在和GtI的合作，还有一些指向……独立军火商的加密通讯记录，交易内容涉及神经接口的早期原型。”
佐娅的指尖还残留着秦毅掌心的温度，数据传输完毕的终端屏幕暗下去，映出她眼底尚未褪去的关切。
可当目光扫过秦毅肩头那片被汗水浸透、隐约洇出浅色痕迹的绷带时，那份温柔像是被投入寒冰的火星，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滞的冷。
她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收起终端，转身走向临时禁闭室的方向。
步伐依旧平稳，脊背挺得笔直，可秦毅和王宇昊都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走路时指尖微微蜷缩，平日里柔和的侧脸线条绷得紧紧的，连耳尖都透着一丝不正常的泛红，那不是羞赧，是压抑到极致的戾气。
“佐娅？”秦毅起身想叫住她，声音刚出口，就见佐娅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只是淡淡丢下一句：“我去问问这个让我们费尽心思找到的影子。”
秦毅望着佐娅决绝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她手腕的微凉，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他太清楚佐娅的性子，平日里冷静得像精密的仪器，可一旦触及底线，那份藏在骨子里的偏执就会彻底爆发——而她的底线，从来都是他。
“老秦，要不要……我跟过去看看？”王宇昊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挠了挠头，“佐娅这状态，别真把那小子给拆了。”
秦毅摇了摇头，重新坐回椅子上，将冰袋按得更紧了些：“不用，她有分寸。”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却始终锁在禁闭室的方向，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临时禁闭室的金属门被佐娅轻轻推开，“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室内没有多余的陈设，只有一盏悬在天花板中央的白炽灯，光线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将塞巴斯蒂安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冰冷的墙壁上。
他依旧被反手铐在金属椅上，手腕和脚踝的锁扣都加固过，椅子底部焊死在地面，动弹不得。
听到动静，他缓缓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透着一股挑衅的嘲讽：“怎么，秦毅舍不得动手，派你来当说客？还是说，哈夫克已经没人了，要靠一个女人来问讯？”
佐娅没有回应他的嘲讽，只是缓缓关上门，将走廊里的光线彻底隔绝。
她走到距离塞巴斯蒂安三米远的地方停下，双手自然垂在身侧，指尖微微蜷缩，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她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用那双平日里盛满温柔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那目光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仿佛在观察一件即将被拆解的废品。
这种沉默的压迫感让塞巴斯蒂安莫名有些心慌，他下意识地扭动了一下手腕，却只听到锁扣摩擦的刺耳声响。
“你想干什么？”他强装镇定地问道，声音却不自觉地有些发紧。
佐娅终于动了，她缓缓迈步走向他，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塞巴斯蒂安的心上。
她在他面前站定，弯腰，双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眼底的血丝，也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硝烟和血腥味。
“塞巴斯蒂安·索恩，”她的声音依旧是平日里的清冷，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前哈夫克神经控制领域的核心研究员，三年前窃取公司‘神经接口’原型数据叛逃，勾结GtI，利用冥渊平台改造傀儡部队，意图抢夺‘普罗米修斯’能量核心——这些，我们都已经掌握了。”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椅子的扶手，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让她稍微平复了一些翻涌的情绪。
“我来不是问这些的，”她的目光落在塞巴斯蒂安的脸上，一字一句地说道，“我问你，独立军火商‘乌鸦’，你们的交易地点在哪？交易时间是什么时候？GtI的对接人是谁？”
塞巴斯蒂安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嘲讽取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乌鸦，什么交易，都是无稽之谈。”他故意顿了顿，挑衅地看着佐娅，“就算我知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你们永远也别想阻止这场交易，等‘乌鸦’拿到神经接口原型，改造出更强大的傀儡部队，哈夫克迟早会完蛋，秦毅也一样！”
“秦毅”两个字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佐娅压抑已久的情绪。
她的眼神骤然变冷，原本微微蜷缩的指尖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一阵刺痛，却让她更加清醒。
“你不该提他的。”佐娅的声音依旧平静，可眼底却已经泛起了一丝猩红，“你更不该伤害他。”
佐娅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可那双平日里盈满温柔的眼眸，此刻却像是淬了冰的刀锋，死死钉在塞巴斯蒂安脸上。
她缓缓直起身，指尖依旧攥得发白，掌心被指甲掐出的红痕清晰可见。
“你以为秦毅的伤，是怎么来的？”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近乎磨牙般的冷硬。
塞巴斯蒂安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的嘲讽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置信的慌乱。
佐娅的声音终于忍不住颤抖，眼底的猩红越来越浓，压抑的戾气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随时都可能将眼前的人吞噬。
“医生说，他的肩胛骨碎了三块，神经也受到了损伤，这辈子都不能再承受高强度的冲击。他花了那么长年时间康复，每一次复健都疼得冷汗直流，却从来没在我面前抱怨过一句，甚至还笑着安慰我，说只是小伤。”
她猛地俯身，双手死死抓住塞巴斯蒂安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那层布料撕碎。
塞巴斯蒂安被她眼中的疯狂吓得浑身僵硬，喉咙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猛地松开手，塞巴斯蒂安的身体向后一仰，重重撞在椅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佐娅转身，快步走到墙角的金属箱旁，打开箱子，里面的仪器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每一件都像是为折磨人而生。
“你刚才提到秦毅，说他也会完蛋？”佐娅拿起那个改造过的神经刺激仪，指尖划过上面的电极，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眼神里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我告诉你，谁都不能让他出现任何意外！而你，这个伤害他两次的杂碎，必须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塞巴斯蒂安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溃，脸色惨白如纸，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胸前的衣服。“不……你不能这样……当年的事只是个意外……”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和哀求，“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他的……我只是想拿到原型数据……”
“意外？”佐娅嗤笑一声，声音甜腻得诡异，却带着致命的威胁，“现在知道怕了？当年你看着秦毅倒在血泊里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她蹲下身，将神经刺激仪的电极紧紧贴在塞巴斯蒂安的手腕上，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这个神经刺激仪，是我根据你当年的研究数据改造的，它能精准刺激你的痛觉神经，而且专门针对你这种长期操控傀儡的人，效果会加倍。”
她的指尖按在刺激仪的开关上，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我问你，‘乌鸦’的基地坐标在哪？交易时间是什么时候？GtI的对接人是谁？你要是敢说一个‘不’字，我就把电流调到最大，让你体验一下，秦毅被子弹击中的滋味，比这疼一百倍、一千倍！”
电流强度缓缓上升，塞巴斯蒂安立刻感觉到一股钻心的刺痛从手腕传来，顺着神经蔓延到全身，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扎他的骨头。
“啊——！”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眼泪和汗水混合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
“说不说？”佐娅的声音冰冷刺骨，指尖又调高了一丝电流强度。
“我说！我说！”塞巴斯蒂安再也撑不住了，疼得几乎要晕厥过去，只能拼尽全力嘶吼，“坐标是北纬18°23′，西经64°58′！交易时间是三天后的凌晨三点！GtI的对接人是‘蝰蛇’！是‘幽灵’部队的队长！”
佐娅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如释重负，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她没有立刻关掉刺激仪，反而又调高了一些强度，看着塞巴斯蒂安疼得死去活来，才缓缓按下关闭键。
她直起身，拿起桌上的终端，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如果你敢撒谎，或者隐瞒任何信息，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到时候，就算秦毅求情，我也不会放过你。”
禁闭室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里面塞巴斯蒂安痛苦的呻吟声。
佐娅站在走廊里，深吸了一口气，眼底的疯狂和戾气渐渐褪去，重新被冷静取代。只是她的指尖还在微微颤抖，需要用力攥紧拳头才能控制住。
她走到走廊尽头，秦毅和王宇昊正站在那里等她。
看到她出来，秦毅立刻迎了上去，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心疼和担忧：“怎么样？问出来了吗？你脸色不太好。”
佐娅点了点头，将终端递给秦毅，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柔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都问出来了，坐标和交易时间都有了。”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秦毅还在冰敷的肩膀，眼神里满是关切和自责，“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秦毅立刻握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不怪你。而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说，“辛苦你了，别想太多。”
一旁的王宇昊看得目瞪口呆，刚才从禁闭室门缝里隐约听到的惨叫声和佐娅带着戾气的逼问声还在耳边回响，眼前的佐娅却已经恢复了温柔体贴的模样。
他心里默默腹诽：果然，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佐娅，尤其是在她护着秦毅的时候，这姑娘发起狠来，比老秦还吓人。
佐娅靠在秦毅身边，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刚才审讯时的戾气和疯狂仿佛都被这温度驱散了。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样子很吓人，甚至有些偏执，但她不后悔。
只要能保护秦毅，只要能让那些伤害他的人付出代价，她不在乎变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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