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冰冷的海水裹挟着金属碎片疯狂冲击着身体。庄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压碎了,耳中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崩塌声和深渊之眼那令人灵魂战栗的咆哮。他死死抓住身边昏迷的鲛人,另一只手胡乱挥舞,试图抓住什么固定物。
混乱中,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是阿水!阿水在激流中如同磐石,另一只手还拖着受伤的沙老。三人连同鲛人被一股巨大的暗流卷向未知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恐怖的吸力骤然消失。庄休感觉自己被重重地抛了出去,撞在某种坚硬粗糙的东西上,差点背过气去。他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好几口咸涩的海水,挣扎着睁开眼。
眼前是一片昏暗的光线,来自头顶不知多高的水面。他们似乎身处一个巨大的海底洞穴中,四周是嶙峋的岩石,脚下是松软的沙地。海水相对平静,但充满了泥沙和碎片。沙老瘫坐在不远处,捂着胸口喘息,脸色苍白。阿水正在检查那几名鲛人的状况,她们依旧昏迷,但似乎没有新增外伤。
“我们……逃出来了?”庄休有些难以置信,他环顾四周,这个洞穴……似乎是基地崩塌时形成的缺口,或者是被炸出来的?
“咳咳……妈的……差点交代在里面……”沙老喘着粗气,心有余悸,“那鬼眼睛发疯,把基地都扯塌了……算咱们命大,被冲到这鬼地方……”
庄休想起最后那恐怖的吸力和崩塌,心中后怕不已。他看向阿水,投去感激的目光,若不是阿水关键时刻抓住他,他可能已经被卷进深渊了。阿水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汐月……汐月她……”庄休猛地想起,心如刀绞。在那样的崩塌和深渊暴走中,汐月还能活下来吗?
沙老叹了口气,摇摇头,没说话。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
就在这时,庄休背后的水域突然泛起一阵柔和的蓝色光芒。他猛地转头,只见光芒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浮现。
银色的长发如同海藻般飘散,绝美的容颜苍白如纸,湛蓝的眼眸紧闭着,修长的银色鱼尾无力地垂落……是汐月!她还活着!
但她的状态极其糟糕!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周身笼罩着一层黯淡的蓝光,仿佛随时会熄灭。更让人心痛的是,她手中紧紧攥着一枚散发着微弱白光的贝壳——正是她母亲留下的“潮音佩”,此刻贝壳上布满了裂痕,显然为了抵挡最后的灾难,它耗尽了力量。
“汐月!”庄休又惊又喜,连忙游过去,小心翼翼地接住她。触手冰凉,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
沙老和阿水也围了过来,面色凝重。
“她……燃烧了本源,又强行催动圣物抵挡崩塌……伤得太重了……”沙老沉痛道,“得赶紧救她!”
庄休急忙取出青松道长给的保命丹药,小心喂入汐月口中,又运起微薄的灵力,试图护住她的心脉。但汐月的伤势远超想象,丹药和灵力如同石沉大海,她的气息依旧在缓慢消散。
“不行……常规方法没用……她的生命本源在流逝……”庄休急得眼睛都红了。汐月是为了救他们才变成这样的!
就在这时,那几名昏迷的鲛人似乎感应到了公主的气息,身体微微颤动,眼角流下晶莹的泪珠,化作珍珠落入沙中。同时,她们身上散发出微弱的蓝色光点,缓缓飘向汐月,融入她的身体。
汐月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一丝。
“是族人的生命共鸣……”沙老若有所悟,“鲛人同源的生命力可以相互滋养!但她们太虚弱了,这点力量不够!”
庄休看着汐月苍白的脸,又看了看手中那枚布满裂痕的“潮音佩”,心中一动。他记得青松道长说过,鲛人泪是至纯的生命精华,而“潮音佩”是鲛人皇族圣物,蕴含海洋的生命之力……
他毫不犹豫,取出盛有鲛人泪的玉瓶,倒出一滴散发着温润蓝光的泪滴。泪滴一出,整个洞穴都弥漫开一股纯净的生命气息。庄休小心地将泪滴滴在“潮音佩”上。
奇迹发生了!
鲛人泪触碰到潮音佩的瞬间,泪滴化作一股精纯的蓝色流光,渗入贝壳的裂缝中。潮音佩猛地绽放出柔和而强大的蓝色光辉,将汐月笼罩!洞穴内的海水仿佛都活了过来,丝丝缕缕的精纯水灵之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涌入汐月体内!
汐月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微弱的呼吸变得平稳有力,周身黯淡的蓝光重新明亮起来!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湛蓝的眼眸,虽然依旧带着疲惫,但已经恢复了神采。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庄休,又看了看周围关切的目光,最后目光落在手中光芒内敛、但裂痕已经细微了许多的潮音佩上,眼中充满了感激和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
“谢谢……你们……”她用意念轻声说道,声音虽然虚弱,却充满了生机。
庄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沙老和阿水也露出了笑容。
“丫头,你可吓死我们了!”沙老咧嘴笑道。
汐月微微点头,看向那几名苏醒过来的鲛人同胞,眼中流下喜悦的泪水。她们相互拥抱,用空灵的音节交流着,充满了悲伤与庆幸。
休息片刻后,汐月的状态稳定了许多。她告诉庄休,在基地崩塌的最后一刻,是潮音佩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护住了她,并将她推出了爆炸中心,她顺着暗流才侥幸逃到了这里。
“深渊之眼……怎么样了?”庄休心有余悸地问。
汐月摇摇头,意念中带着一丝恐惧和不确定:“它……暴走了……吞噬了很多东西……基地……可能完了……但它太强大……应该……只是被暂时……埋住了……”
庄休和沙老对视一眼,心情沉重。深渊之眼没有被摧毁,只是被暂时封印,未来仍是巨大的隐患。
“此地不宜久留。”沙老站起身,“得想办法回水面。我们的潜器估计也凶多吉少,得找别的出路。”
汐月指了指洞穴的一个方向:“那边……有微弱的水流……通向外面……我可以……带路。”
在汐月的指引下,一行人沿着水下洞穴艰难前行。几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浮出了水面,重见天日。外面已是深夜,月明星稀,他们身处一片陌生的海域。幸运的是,沙老发出的求救信号被途经的船只接收到,不久后,特案组的救援船赶到,将他们全部接走。
回到基地,经过检查和治疗,众人都无大碍。获救的鲛人被妥善安置。苏月得知整个惊心动魄的过程后,也是后怕不已,对庄休、沙老、阿水,尤其是舍生忘死的汐月,表示了深深的感谢。
虽然没能彻底摧毁深渊之眼,但救回了部分鲛人,重创了“瞑”组织在南海的基地,缴获了关键信息,并与鲛人族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汐月经过调养,也决定暂时留在特案组,一方面养伤,另一方面协助调查“瞑”组织和寻找“定海珠”的下落。
经此一役,庄休的“赎罪”之路,似乎与拯救世界的使命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而他的身边,也多了一位来自深海、值得信赖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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