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大厦一役,已过去三月。特案组基地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但空气中弥漫的并非胜利的喜悦,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劫后余生的凝重。“瞑”组织核心覆灭,空冥尊者形神俱灭,潜在的灭世危机被扼杀于萌芽,庄休因功被擢升为新生机构“守望者”序列的初代“执剑人”之一,权势与声望一时无两。
然而,庄休却感觉心中空了一块。庆功宴上的喧嚣,同僚的祝贺,沙老和青松道长欣慰的目光,都无法填补那份日益扩大的空洞。每当夜深人静,他独坐静室,指尖拂过胸前衣襟内那个空空如也的位置时,苏月挡在他身前、身影被邪光吞没的最后画面,便会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伴随着蚀骨的痛楚和无力感。
胜利的代价,是永失所爱。这份认知,如同毒蛇,日夜啃噬着他的心。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眼神深邃得不见底,周身的气息内敛到了可怕的程度,仿佛一座压抑着滔天烈焰的冰山。
这晚,他屏退左右,独自一人来到了基地最深处、由青松道长亲自掌管、收藏着无数上古秘典的“藏经阁”禁地。他没有去查看那些高深的功法或阵法,而是径直走向了最角落、布满灰尘、被重重禁制封印的一排书架。书架上标注着——《幽冥卷》· 禁忌。
复活亡者,逆转生死,乃是天地间最大的禁忌。庄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无常传承的典籍中,对此有着最严厉的警告,言及干涉轮回者,必遭天谴,魂飞魄散。以往,他对此深信不疑,将那份深藏的情感死死压抑。
但如今,不同了。他拥有了力量,站在了更高的位置,亲眼见证过“阴影主宰”、“混沌低语者”这些试图颠覆规则的存在。既然邪神可以挑战秩序,为何他不能为了所爱,向这冰冷的规则挥刀?
一种名为“执念”的火焰,在他心底燃烧了三年,终于在获得足够的力量和地位后,冲破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他需要方法。一个可能存在的、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希望的方法。
指尖划过布满禁制的古籍,无常灵力流转,小心翼翼地破解着封印。他花了整整一夜,才终于取下了三卷最为古老、材质非金非玉、散发着阴冷气息的竹简——《九幽通冥录》、《黄泉逆旅书》、《轮回劫》。
回到静室,庄休开启了最强的屏蔽阵法,开始潜心研读。竹简上的文字古老而晦涩,充满了各种危险的暗示和悖逆常伦的记载。他看得极慢,眉头越皱越紧。大多数内容都指向了借助邪神之力或血祭生灵等邪恶法门,被他直接摒弃。
直到他在《轮回劫》的最后一卷,看到了一段被刻意模糊、几乎难以辨认的记载:
“……夫无常者,掌阴阳之枢机,游生死之边界。然天道有常,轮回有序,强逆者,必遭反噬,万劫不复。然,若有至情至性者,愿以己身无常本源为引,承九幽噬魂之痛,渡忘川洗业之苦,闯十八地狱之劫,于轮回井畔,觅得那一缕未散之真灵,或有一线生机,可向‘后土皇只’祈愿,以莫大代价,换得亡魂重归……然此法亘古未闻有成者,施术者十死无生,慎之!慎之!”
这段话如同惊雷,在庄休脑海中炸响!
一线生机!虽然希望渺茫,代价是“十死无生”,但终究是明确指向了一条可能存在的路径!无常本源、九幽噬魂、忘川洗业、十八地狱、轮回井、后土皇只……这些关键词,为他勾勒出了一幅通往地府、挑战轮回的禁忌蓝图!
“后土皇只……”庄休喃喃自语,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这是执掌大地、轮回的神只,是比所谓邪神更加古老、更加接近规则本源的至高存在!向祂祈愿?
他立刻开始疯狂查阅所有与“后土”相关的典籍,哪怕是只言片语。结合无常传承中对幽冥的独特认知,一个极其大胆、疯狂到极点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逐渐成型。
他需要做足万全的准备。首先,必须彻底掌握并提升自己的无常灵力,使其精纯到足以作为“引子”;其次,需要炼制几种能够护住魂魄、短暂蒙蔽幽冥感应的特殊符箓和法器;最后,也是最重要也最危险的一步——他必须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方式,让自己的魂魄离体,深入九幽地府!
这无异于自杀!肉身是魂魄的锚点,一旦长时间离体,极易成为孤魂野鬼,或被幽冥鬼差拘走。更何况是主动闯入规则森严的地府?
但庄休已然疯魔。苏月魂飞魄散的场景日夜折磨着他,这一线希望,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接下来的日子,庄休以巩固修为、研习更高深阵法为由,开始了近乎自虐的闭关。他疯狂压榨着自己的潜能,将无常灵力锤炼得更加凝练精纯,对生死法则的感悟也日益深刻。他频繁请教青松道长关于魂魄离体、稳固心神的秘法,借口是为了应对未来可能遇到擅长灵魂攻击的敌人。青松道长虽觉他有些异常,但见他修为精进神速,也只当他是受刺激后化悲痛为力量,并未深究。
同时,庄休动用“执剑人”的权限,以研究新型对抗灵体武器为名,从基地宝库中调取了几种极其珍贵、对稳固魂魄有奇效的天材地宝,开始秘密炼制护魂符和一种名为“瞒天过海符”的禁忌符箓。
时间在紧张的筹备中飞速流逝。庄休的眼神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冷,那是一种摒弃了所有杂念、孤注一掷的决绝。
这天夜里,月黑风高。庄休在静室中布置好一个极其复杂的、汇聚阴气的“引魂阵”。阵眼处,摆放着苏月生前常用的一支玉簪——这是与她联系最深的物品。他换上一身素净的黑衣,盘膝坐于阵中,面前摆放着炼制好的数枚灵光氤氲的符箓和一瓶散发着奇异香气的丹药。
他最后看了一眼静室中苏月那唯一的照片,眼中满是温柔与决绝。
“苏月,等我。纵然九死无悔,我也要带你回来。”
说完,他毅然吞下丹药,双手结印,引动阵法!无常灵力轰然爆发,整个静室阴风怒号,他的魂魄在阵法之力的牵引下,开始缓缓脱离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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