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快看！”杨五指着铁锅。
借着篝火和星光，只见三口锅的内壁上，爬满了细小的，晶莹剔透的白色针状晶体！
它们在火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如同冰凌般的光芒。
“嗯，成了！这就是硝石！”喻万春伸手小心翼翼地捻起一小簇晶体，放在掌心。那晶体冰凉，带着一种独特的涩感。
“哇！真的变出来了！”
“白白的！像盐！像糖霜！”
“仙法！真的是仙法！”
徒弟们瞬间炸开了锅，睡意全无，围拢过来，七嘴八舌，惊叹不已。
杨大敬畏地看着喻万春掌心的“仙晶”：“先生，这？这就是您说的那个宝贝？”
“对！这就是硝石！！”喻万春难掩兴奋。
“先生，我能摸摸吗？”静文小心翼翼地问。
“给。”喻万春把掌心递过去。
静文用指尖轻轻触碰那些细小的晶体，冰凉坚硬的触感让她惊奇地睁大了眼睛：“真的是从那些臭烘烘的泥水里变出来的？”
“哈哈，神奇吧？这就是科学的力量！”喻万春脸上溢出得意地微笑，“溶解、过滤、蒸发结晶！每一步都有它的道理！不是什么仙法，是咱们一步一步做出来的！”
“可是先生，”杨五挠着头，看着锅里的结晶，“您说不是仙法，但这烧火熬煮，过滤，到最后凝练出精华，这怎么跟老道士炼丹似的？”
喻万春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这个科学和炼丹的本质区别在于，在于什么呢？” 他卡壳了。
对啊，在古人看来，这锅碗瓢盆的操作流程，跟方士炼丹确实形似神也似！
只不过他炼的不是长生药，而是硝石。
“在于目的不同！”喻万春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炼丹是追求虚幻的长生，咱们是追求实实在在的，嗯，可以改变世界的东西！”
徒弟们似懂非懂地点头，目光依旧热切地聚焦在那半锅晶莹的白色晶体上。
管他科学还是仙法，能从泥里变出东西，先生就是真神仙！
喻万春指挥大家，用干燥的木片小心翼翼地将锅壁和锅底凝结的硝石晶体刮下来，收集到一个厚实的，防潮的皮口袋里。
掂量着那沉甸甸，足有半袋的收获，喻万春心中大定。
“好了，宝贝到手！”他拍拍皮口袋，“虽然纯度可能差了点，但足够咱们用了！”
“你们要记住这里，估计这里你们会常来的。”
喻万春嘿嘿笑道，教会了徒弟们怎么提炼硝石，那他以后就不会再来了。
多味呀！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他望着星空，充满希望地叹了口气。至少，这“仙法”的第一步，算是成了！
下一步，搞钱！
温家，喻万春的小屋。
喻万春已经被河水六日了，玲儿每日都会对他的房间进行打扫。
现在已经是入伏的天气，趁着太阳出来，玲儿准备把喻万春房间里的书拿出去晾晒。
现在温家上下异常的沉闷。
虽然所有的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可是大家就是高兴不起来。
玲儿将书放在竹篮，随后将书带到走廊，在台阶摆放好。
太阳出来后，暑气上升，慢慢的开始升温。
等到太阳渐渐西沉，暑气却未消散。
廊下的书册已被晒得蓬松干燥，散发着淡淡的纸墨与阳光混合的气息。
玲儿蹲在台阶前，仔细地将书册一一归拢，叠放回竹篮里。。
这些书里有喻万春练的字帖，有他买来的书本画册，也有温云舒早年打理酒楼时亲笔记下的账册。
账册的纸张已有些泛黄发脆，玲儿一视同仁的一起晒了。
玲儿拿起最上面的一本账册时，正要合拢放入篮中。
突然！
“啪嗒。”
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夹在厚厚的账本页间，此刻竟毫无预兆地滑脱出来，掉落在青石台阶上。
玲儿“咦”了一声，弯腰拾起。
这小册子比寻常账册小得多，封面是素净的深蓝色粗布，没有题字，只在边角处还有些锋利，显然是新放进去的。
“这是什么？”玲儿心中疑惑。
姑爷的书架她日日打扫，竟从未留意过账册里还藏着这样一本东西。
她以为是小姐随手夹入的便笺或杂记，便下意识地翻开。
入眼并非是小姐熟悉的娟秀字迹，而是另一种笔体，清峻、内敛，带着一种刻意收敛却仍锋芒微露的力道。
是姑爷字！玲儿记得看过！
玲儿的心猛地一跳，现在姑爷下落不明，现在却是得到了姑爷之前留下的墨宝。
这藏得如此隐秘的小册子，里面会是什么？
她好奇地往下看。不是账目，不是笔记，而是一行行排列整齐的诗句！
第一页，墨色略深，似饱含情绪：
《夜坐》
孤灯照壁影沉沉， 漏断更深万籁喑。
遥想故园春草色， 一杯浊酒慰风尘。
玲儿虽识字有限，但这浅白的句子勾勒出的孤寂与乡愁，却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入心尖。她屏住呼吸，指尖微微颤抖着翻到下一页。
《无题》
玉壶冰心自皎然， 岂惧浮世口舌寒。
莫道前路无知己， 天涯犹有月同看。
一股清高孤绝之气扑面而来。玉壶冰心…喻先生那沉默的身影里，竟藏着如此皎洁的心志？玲儿只觉得指尖下的纸张都变得滚烫起来。她越翻越快，心跳如鼓。
《偶感》
世事如棋局局新， 人情似纸张张薄。
何如醉卧东篱下， 笑看浮云过眼轻。
《赠别》
碧柳垂丝系短篷， 兰舟欲发水云重。
千言未语肠先断， 唯祝东风送汝逢。
这是喻万春刚来时自己练字所写，后来为了避免麻烦藏起来的诗。
而玲儿又怎会知？
看到完前面几首诗，玲儿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姑爷写的诗？
那断肠的离情，玲儿只觉得脸颊发烫，慌忙再翻。
突然，她的目光死死钉在一首诗上，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这首诗她见过！
就在小姐案头那本翻得卷了边的《文清小集》里！
那是近段时间风靡南城乃至整个岭南，被无数读书人追捧、誉为“神作”的诗集中的诗！
她颤抖着，几乎是一字一字地核对：
清平调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而眼前姑爷写在小册子上的诗句，一字不差！
连题目都一模一样！
玲儿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她前后翻找对比，发现不止这一首！
《文清小集》里那些令人拍案叫绝的诗词，竟有十之七八，都能在这本深蓝色小册子里找到原稿！
难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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