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不是豁然洞开，而是如同巨兽咧开一道森然的口子，露出其后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灵魂的粘稠黑暗。
那股席卷而出的魔风，带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暴戾，瞬间将苏渺渺彻底淹没。她感觉自己像被丢进了零下百度的冰窟，又像被无数只沾满血腥的手扼住了咽喉，窒息感伴随着心脏被攥紧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连思维都快要冻结。
【（观众：尖叫鸡本鸡）啊啊啊啊啊——（破音）！出来了吗？！看到了吗？！】
【（观众：佛系修仙中）阿弥陀佛…这魔气…隔着诸天万界都让我元神不稳…主播保重！（电子香燃得更快了）】
【（观众：数据分析帝）警告！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急速下滑！肾上腺素耗尽！皮质醇飙升！生存概率：1%…0.5%…（冰冷的数字疯狂跳动）】
【（观众：魔药课代表）主播！快！快磕我送的止痛散！能顶一点是一点啊！】
苏渺渺的视线被生理性的泪水模糊，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她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连手指都无法动弹一下。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弹幕那刺眼的“生存概率0.5%”在疯狂闪烁。
止痛散…对…止痛散！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极致的恐惧。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用意念在脑海中疯狂点击那个观众打赏的【初级止痛散】图标！
【指令接收！使用物品：【初级止痛散】x1！】
一股微弱的、带着淡淡草药清香的暖流，突兀地在她的身体里弥漫开。虽然这暖流在那滔天魔气的冲击下显得如此渺小脆弱，如同狂风中的一点烛火，但奇迹般地，它稍微驱散了一些刺骨的寒意，缓解了一点心脏被攥紧的剧痛，让苏渺渺几乎涣散的意识强行拉回了一丝清明。
她终于能勉强聚焦视线，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绝望，死死盯住那道敞开的门缝。
黑暗蠕动。
一个身影，从门缝的阴影中，缓缓踱步而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震耳欲聋的咆哮。他的出现，安静得近乎诡异，却又带着一种让天地都为之失色的绝对压迫感。
他很高，身形挺拔修长，穿着一身仿佛用最深沉夜色织就的玄色锦袍。袍服上没有任何繁复的纹饰，唯有领口和袖口处，用极细的银线绣着流动的、如同活物般的暗纹，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散发着冰冷神秘的气息。墨色的长发未束，如瀑般披散在肩后，几缕发丝垂落在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旁。
苏渺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带着无法抗拒的恐惧，一点点向上移动。
掠过他线条冷硬完美的下颌。
掠过他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
掠过他高挺却带着凌厉弧度的鼻梁。
最后，撞进了一双眼睛里。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瞳孔的颜色，是极其罕见的、浓郁到化不开的暗紫色，如同最上等的紫水晶，却比水晶更冰冷，更深邃。此刻，这双紫瞳里没有丝毫情绪，空茫、沉寂，仿佛万年不化的寒冰深渊，倒映不出任何光亮，也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被他目光扫过的地方，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冰渣。
他的容貌无疑是极其俊美的，超越了性别和凡俗定义的界限，带着一种近乎妖异的、惊心动魄的完美。但这完美之下，是浓得化不开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死寂与漠然。仿佛世间万物，生离死别，在他眼中都不过是一缕尘埃，不值得投注半分心绪。
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微微垂着眼帘，目光随意地扫过跪伏在地、抖如筛糠的玄天宗众人，最后，落在了瘫软在地、狼狈不堪的苏渺渺身上。
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
“嘶……” 苏渺渺倒抽一口冷气，浑身汗毛瞬间倒竖！她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丢在冰天雪地里，又像被某种顶级掠食者锁定的猎物，连血液都快要停止流动。脑子里弹幕瞬间爆炸：
【（观众：颜狗不请自来）卧槽卧槽卧槽！这颜值！这气质！这死亡视线！妈妈我恋爱了！（下一秒）等等…我好像要死了？！】
【（观众：FFF团资深团员）打赏【护体金光】（体验版5秒）x1！主播挺住！颜值即正义…虽然这位的正义有点冻人…】
【（观众：专业鉴渣八百年）鉴定完毕！顶级病娇！眼神空洞无物，气质死寂漠然，偏偏长得祸国殃民！极度危险！主播快跑！（虽然跑不掉）】
【（观众：星际考古学家）能量读数爆表！生命形态疑似高阶能量聚合体！危险等级：灭世级！主播…要不咱放弃任务吧？灵魂当素材也比现在魂飞魄散强啊！】
“魔…魔尊大人…” 枯瘦长老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地面上，不敢抬起分毫，“祭…祭品已带到…此女…此女容貌与月璃圣女有七分相似…愿…愿能平息您一丝怒火…”
“月璃…？”
一个低沉、冰冷、毫无起伏的男声，如同碎冰摩擦，清晰地响起。
夜玄的薄唇微动，吐出这两个字。那双空茫的紫瞳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那并非怀念或温情，更像是一种被强行唤醒的、深埋于寒冰之下的…扭曲的痛楚与暴戾。
他缓缓地，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
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凝练的无形威压，如同万吨巨石，轰然砸落！
“噗通！”“噗通！”
押送苏渺渺的那几个修士，连惨叫都没能发出，直接双眼翻白，口鼻溢血，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倒在地，生死不知。枯瘦长老更是如同被重锤击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萎顿下去，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苏渺渺只觉得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搓！那股刚刚被止痛散压下去一点的剧痛，以十倍百倍的强度疯狂反扑！喉咙里涌上浓重的腥甜味。
【系统（冰冷提示）：宿主遭受超高阶精神威压！生理机能濒临崩溃！新手礼包【微弱防护符】（一次性）自动激活！持续时间：10秒！】
嗡！
一层极其微弱、薄得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光膜，瞬间笼罩在苏渺渺身体表面。
“咔嚓！”
光膜仅仅支撑了不到一秒，就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但就是这不到一秒的微弱阻隔，让那致命的威压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缝隙！
“噗！” 苏渺渺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粗布衣襟。剧痛让她眼前发黑，意识模糊，求生的本能却在此刻被激发到了极致！
任务！一炷香！活下去！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凭借着身体残留的最后一点力气和那止痛散带来的微弱暖意，做出了一个让直播间所有观众目瞪口呆、也让缓步走来的夜玄紫瞳微微一顿的动作——
她手脚并用，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幼兽，极其狼狈地、连滚带爬地，向后…挪动了一小步！
是的，挪动。
不是逃跑（根本不可能），不是反抗（纯属找死），仅仅是在那毁天灭地的威压缝隙中，凭借着本能，将自己从那威压最核心的焦点位置，向后蹭开了那么微不足道的…半尺距离！
同时，她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和极致恐惧的、完全不受控制的尖叫：
“别…别过来！我…我不好吃！我…我三天没洗澡了！肉…肉是酸的！！” 喊完她自己都懵了，脑子里只剩下弹幕的疯狂刷屏：
【（观众：全体）？？？？？】
【（观众：爱吃瓜的猹）？？？主播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观众：隔壁老王）噗哈哈哈哈！神他妈肉是酸的！妹子你是想笑死魔尊然后继承他的魔宫吗？！（打赏【爆笑弹幕】x10！）】
【（观众：炼丹小萌新）打赏【清心丹】（低配版）x1！主播快磕！你吓疯了！】
【（观众：魔药课代表）虽然但是…这清奇的脑回路…好像…歪打正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枯瘦长老已经彻底晕死过去。
永夜魔宫门前，只剩下浓郁的血腥味、令人窒息的魔气威压，以及…那个瘫在暗红色地面上，吓得魂飞魄散、口不择言、还试图用“肉酸”这种离谱理由劝退魔尊的渺小祭品。
夜玄的脚步，停下了。
他那双空茫死寂、如同万载寒冰的紫瞳，第一次，真正地、清晰地，聚焦在了苏渺渺那张惨白惊恐、沾着血污和尘土、却依稀能看出几分月璃影子的脸上。
冰冷的目光，在她因为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口（那里有她喷出的血迹），在她狼狈向后挪动蹭破的手肘，在她那双盈满生理性泪水、写满了“我不想死”、“救命”、“肉真的是酸的”的绝望眼眸上…缓缓扫过。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苏渺渺感觉自己像被钉在了无形的砧板上，连呼吸都停滞了。她能清晰地看到夜玄那长而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肌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的眼神依旧冰冷，但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纯粹的空洞？
那冰冷的紫色深渊底部，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波动了一下？
像是被投入一颗微小石子的古井，漾开了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困惑？一丝极淡的…兴味？
夜玄的薄唇，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不是说话，更像是一个微不可察的…上扬的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苏渺渺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然后，他再次抬步。
这一次，不再是缓慢的踱步。
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苏渺渺的面前！近在咫尺！
冰冷的、带着淡淡血腥气的阴影，完全笼罩了苏渺渺。
“啊——！” 苏渺渺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气音。她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那足以将她碾碎的终结。
一只冰冷得如同寒玉雕琢的手，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那张布满泪痕和血污的脸。
苏渺渺被迫睁开眼，撞进那双近在咫尺的、深不见底的紫色寒渊之中。
夜玄微微俯身，那张俊美得不似真人、也冰冷得不带一丝生气的脸，离她只有寸许距离。冰冷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在审视一件死物的漠然，却又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清晰地传入苏渺渺的耳中，也同步炸响在诸天万界的直播间里：
“肉…是酸的？”
【（观众：全体）！！！！！！】
【系统（冰冷提示）：新手任务【在魔尊面前存活超过一炷香】…计时开始！宿主，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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